范老师

今天早晨,上班的路上,在镜湖路与国泰路交叉路口,遇到了我初中时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范盺盛老师。他提着一个手提袋,步履匆匆。我赶紧走向前去,和他打招呼。

原来,他是在太中附近租了房,专门陪伴他大孩子读书的。孩子今年上高二。这会儿正赶着回单位上班,要到沙河路那儿等公交车呢。

和他寒暄了几句,听他说话不大利索,还有些气喘。忽的想起前些日子听一个同事说,范老师身体不大好,心脏做了搭桥手术,现在在单位里只能勉强干些简单的工作。

范老师依然人高马大,身体颇胖。若不是同事说他做了心脏搭桥手术,若不是听他说话声音有些微弱,我真不敢相信,这最近几年的不见,竟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望着范老师远去的背影,不禁凄然。

范老师是我上初二时的班主任。我们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我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时我十三岁,个头小,身子又弱,性格内向,又有些固执。刚入范老师的班级,范老师就让我担任班干部,是学习委员还是课代表,我记不清了。这当然是范老师对我的厚爱。但那时的我,不知怎的,像着了魔似的,死活不愿当这个班干部。

范老师找我谈话,做我的思想工作。和我说,当班干部可以锻炼自己的能力,我不肯;说当班干部与老师有更多的接触机会,我不肯;说当班干部期末可以评选优秀班干部,我仍是不肯……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话,但那时的我,油盐不进,就是不愿干。

他那时肯定捉摸不透我的心思,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当时是怎么想的。大约过了两星期,范老师要我们写周记,我当时就把不想当班干部这件事写了上去,字里行间是对范老师的不满,好像还说了一些伤害老师的话。

周记本交了上去,范老师自然要看的。我记得一个中午,我刚到校,在教室坐下,范老师到班级里把我叫到办公室,他脸色很不好看。他拿着我的周记本,有些生气地对我说:“你回家吧,我教不了你!现在就回去,要么让你家长来我这儿一趟!”

听了范老师的话,我一下子意识到,这回我闯了大祸了!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范老师生气的样子,我不敢说一句话辩解。我只得乖乖地走出范老师的办公室,内心一片茫然。回家怎么和爹娘说?他们知道了会怎么做?我可一向都是听话的孩子啊!他们一定很生气,说不定还要打我吧?不让他们知道,这事儿是瞒不住的!同班里有好几个同村的同学呢!况且教室里不能去,家里不敢回,也不是办法啊!恐惧,茫然,无助,一时都上了心头,可我还是推着我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一步一步往家挪。

爸正在家里忙活,见我回来,一脸惊诧,“怎么回来的那么早?”

我吞吞吐吐地说:“范老师说让您去一趟,不然就不让我上学了。”

爸再问我,我啥都不说了。只是一个劲呜呜的哭。

无奈,爸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又到学校去了。范老师见我爸来了,就让爸直接到他的办公室,让我到教室去了。

我不知道范老师和爸说了什么。大约一节多课的样子,爸走到教室窗口前把我叫了出来,当着范老师的面,对我说:“今后要听范老师的话!”然后,他和范老师打了招呼,就回去了。

忐忑不安地上了余下的课,回家的路上,仍是不安,不知爸妈怎么处置我。到了家里,我也不说话,也没胃口吃饭。爸妈看我这样,也没怎么说我。过了一段日子,爸才跟我说,当时听范老师说你的事,恨不得立刻就把我从教室里拉出啦来狠狠揍一顿,怎么那么不懂事呢?人家范老师可是一片好意啊,以后千万要尊重老师,听老师的话。我听了,点了点头。

巧的是,十几年后,我中专毕业回老家当了老师,又成了范老师的同事。既是同事,又是老师,范老师很是照顾我。关心我的生活,关心我的专业提高,他并没有把我当初的不懂事放到心里,我也一直不好意思提及当年的事。我们相处的也很融洽。

后来,我调离原单位任教,与范老师就分别了。起初,我们还断断续续地联系,逢年过节互发个祝福短信,偶尔也打电话聊一聊。但后来,联系竟越来越少了。听说他改行教了语文,又听说他心脏不好,但不好到什么程度,全然不知。想打电话问一问,但手机号码早弄丢了。这事那事的,也没有放到心上。

前些日子,和一同事聊天,聊到范老师,得知他做了两次心脏搭桥手术,课也没法带下去,只能做些简单的工作。我听了,的心里很不好受。

范老师那么好的一个人,一个人高马大的人,一个很有思想与个性的人,怎么就这样了呢?我印象中,您可是一直都是很健康甚至是强壮的啊,连走路都带着呼呼风声的!

范老师,您还记得我当年的不懂事吗?您高风亮节,早就原谅我了吧?但,我可是一个对不起都没对您说过啊!

时光如流水,但永远流不去我对范老师的愧疚与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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