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用明媚致远方

本文纯属虚构

后发此文去参赛,获二等奖。




佑:

因你在远方,我才想要站在高处。

当盛夏的南风吹来,我宝蓝的裙裾涨鼓起满满的忧伤,我的长发向黄昏短笛的方向飘扬,我面向延绵群山的双眼已水雾迷漫。我交错手臂护住胸口,护着自己护紧你。你在远方,你住在我心上。

紫薇比我更高,紫色的小花开得畅快明媚,以千百朵为单位簇拥在️枝条尖,颤抖着垂下来,那有如苏叶加杨梅泡制出的特别的幽香,让人忍不住轻启双唇配合自己的深呼吸。想念一个人的滋味就是这般的酸酸甜甜,仿佛置身于一个永恒的未曾触动的舞台,我站在中失,是唯一的主角,我深信我的舞步开始旋转时,你会朝着我的方向策马扬鞭,每一秒都在向我靠近。我希望有双红舞鞋,跳多久也不会疲倦,直到你鲜衣怒马从迢遥的天涯驰骋归来。

傍晚时分,紫薇开到了云天,绯红浅紫,娇羞神秘。太阳渐渐落下山岗,月亮轻盈穿越流泉,你,跃身下马,拥我入怀,与我共舞。一树紫薇,就摇曳在我们头顶,每一朵,都陶醉在热烈的绽放里,美得像一树硕果累累。

凡事都能修成正果,才算完美吧。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古老的文字里就写下了爱情修成正果的模样,守着生死相依的誓言,红烛花影,朝朝暮暮,牵手走过生命中的每一次️月圆月亏,从青丝到白头。

佑,我没想过与子偕老,因为我连执子之手也不敢想。我们那么年轻,是乡间的懵懂少年,甚至还分不清绕着居所生长的稻子与稗子有什么分别。

我知道“五讲四美”的第一点就是“心灵美”,但我习惯以貌取人。

你青葱帅气,才情横溢,你的笑容,迷倒本班和别班的女生。她们聚堆讨论你,猜测你,想知道会写一手好文会让一切入画的你,平视风景的视线里到底追寻谁,深藏不露的心到底在意谁,谁,是你悄悄定格的画中人?甚至有两三个自认为长得漂亮又胆大的女生曾放学后尾随你,知道了你的家,然后计划着周末往你家的方向,制造一次清晨的偶遇,一次神秘的邂逅。

我在意,我假装不经意。听着,看着,抿着唇浅笑。

素手粉帕撩天阶,轩窗丝绦绾柳色。燕子剪过的春风,一层层打开生命最初的青涩。草长莺飞,溪涧轻流,初绽鹅黄的水杉用柔弱的枝尖在朦胧中写下轻灵的誓言。四月天,有人等烟雨,有人嫌雨急。江南雨季最爱和放纵的春色开玩笑,最饱满精萃的颜料,也经不起雨意轻薄的一抹潦草。我不等也不急,铺开的白纸,只合一些绝美的童话去守护它的澄净,每一篇文字,蘸天空裁剪的蓝去修饰,每一个段落,用棉花糖释放的甜去加持。文的末尾,我只用省略号,潜意识让我的章节不肯轻易收尾。是啊,不曾开始的故事哪里都不是它的终极句点。

佑,我断定像王子一样俊朗潇洒又温文尔雅的你,笑容灿烂阳光心灵也美好如画。我是安静的女孩,绿泼窗棂,花落琴弦,冷韵无声。你,一直是我远远的视觉盛宴。偶尔经过你的教室,我目不斜视地前行,越过。我希望你看见我,又害怕你看出我若无其事的表情下掩饰了多少心跳加速的紧张。终于走过了,我们是熟悉的陌生人。我看不见前方,我的余光中全是你,你在微笑中惊讶,在惊讶中微笑。

走进自己的教室,坐回自己的位置。一瞬的情景,或许不够一生去记忆,却足以令其他时光很久失色。窗外的雨停了,一枝玉兰疏影横斜。青春的姿态,挺拔而孤单,热烈而寂寥。

不懂情窦初开,只知你衫雪白。

佑,你可知,那么多的日子里,我衣裙漫飞,我温良如水,你,是我全部的心事,沸腾,结冰,秘而不宣。我爱上写字,写日记。我要让自己隐藏的秘密在另一个虚构的真实中起舞。我为我的童话插上一些称不上诗的长短句:

你 仍是我的笔尖少年

执一张蒙面人的黑白图画

在时光深巷绝城荒陌上碾转成歌

这样的夜晚

雨幕江湖 星云茶语

我唯以黑字纷扬落素笺的姿态

为你起舞

佑,记得上学期的国庆,学校教学楼走廊的黑板报吗?放学时老师找我说,你晚上写篇国庆文吧,明早出黑板报要。我点头应允一定写好。你可知,我写好的目的一半是为你,我希望用我能够的喜欢的方式明媚一个四月天。文,第二天老师板书在走廊,我不在意全校人的关注和点赞,我只想要你为之驻足并欣赏的目光。

象牙塔的时光何其匆匆,齐刘海白短袜的样子我还没过够,摆在茫然中的楚河汉界已是童话和现实的分叉路口,路牌上写着各自要奔的前程。一直安然自若的自己在黄昏后趴在窗台大哭一场,夜空的星云都似光芒清亮的你,我抽泣着,直到,每一朵云都下落不明,每一盏星已不知所踪。有些凉意的风,带来了秋虫的低吟。

佑,那一夜,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过的怎么想的,你可曾为一次再聚首遥遥无期的分别而难舍?如果,我是你悄悄定格的画中人?

紫薇在风中一朵一朵飘零,稻子一穗一穗地谦卑。我突然醒悟,也许你从未在意过我,彻头彻尾,你都是我笔下的浓墨重彩,而我,只是你宣纸上的风轻云淡。寒凉四散的秋风吹跑了夏天吹跑了你,佑,你再不能出现在我的视线。从来未失去也从来未曾拥有是一种什么体验?是暗恋?都说暗恋好,不会失恋,那塞满我心海的巨大落寞又是什么?忧伤化浪花,一层一线地涌过来,宝蓝,幽蓝……

人群散尽。我们骑着自行车,唯一的一次并排而行。校园在后,前程在前。我想听你开口说话,我相信一定有我要听的词语。天,碧蓝如洗。水,鉴照一溪的鱼。我们终无言,抛开预计的桥段,连一句再见也未曾道出。第一次同行,仿佛只是为了瞬间的一个对视就匆匆地走向分别的路口。是不是,生命中一场秋水长天的约定也少不了遗憾去留白,比如残荷听雨,月亏如钩,比如我们之间,琴瑟未启,笙箫已默。

佑,你就那样走了,你的行囊装着你的梦想,你的目光直抵你的远方。

转身的一刹那,紫薇芳逝,我梦入泥。

一段情,如果没️落地生根,算什么?紫薇花的清芳,从花事荼蘼的五月里向夏弥漫,悄逝于霜露重结的秋凉,果,不结。我与你,也许缘分太薄浅,不合永恒主题的临摹与写意,我想抽身退步,你的笑容却日夜在心中刻骨深铭。

不久,有人告诉我你的秘密:他的画中人,是城堡里的公主,他相信她身上自带一味香,如她文字里散发的清雅。只是永远那么安静恬淡,没人能令她的内心起波澜。他的喜欢,在猜测中徬徨无措,因为她的目光从不朝他看。

讶异,错愕,惊喜,愁肠百结。一切远未开始,又似乎早已结束?十七八岁的年纪,对于水月镜花般的童话赋予了全部的心仪,面对分别,却给不出任何一句承诺,等不及哪怕是一个待解的谜。

我总是看书,诗篇三百,只为诉说一个字。这个字,我们一直守口如瓶。我信,有一天我们互相说出它,一定会泪洒衣襟。

都说喝酒喝到七分醉,用情用到七分满。十分,绝对致命。佑,晾我胆小,我要命。于是,我越来越钟情写字,我要借文字的力量予我坚强,借文字的彩排假设我们仍是童话的主角,借文字的土壤滋养花叶的四时明媚。

只是,谁可借我一帜明媚,摇旗致远方?

佑,告诉你,后来,我爱上高处,因为你在远方泼彩江山如画。风月无边,草结它的籽,树开它的花,我站高岗之上云天之下,却还是那般无华。我搭手眺望,想起张爱玲说的,人生只是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佑,我不信,我信我亦是你明媚的远方。

安好,佑!

                              雨燕  18岁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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