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妖·张北风

张北风话不多,遇上这种事儿,话就更少了,话全被他两个姐姐抢去。殡仪馆里,老父亲的‘大体’停在中间,被他大姐二姐两家人霸着,连个给他去嚎两嗓的空地儿都没有。

老父亲走了,留下瘫在床上的老娘。老娘倒很平淡,老伴临走前一直陪在她身边,把能说的话全都说了。此刻,她独自守在床上,等孩子们操办过老伴儿的后事回来。

“张北雨,你儿还小,还是让俺儿捧他爷的相片吧!”二姐张北雪离婚后独自带着孩子,此时直呼大姐的名。

“小咋了?俺儿小,可俺是你姐咧!”大姐张北雨气不忿的回着话,她男人以前做生意,累得攒下病。钱全拿去治病,四十岁才有上孩子。

天气进秋,叶落萧瑟,火化场的烟筒升腾起滚滚白烟。女人由拌嘴过度到吵嚷,中间夹着不济事的大姐夫和两个娃娃。张北风隔开老远,拢着手抽烟。他不打算搀和进去,也不想搀和。当然,他那倆姐姐也没将他当回事,尤其是在他回家的这半年里。

张北风今年三十六七,当年从小城考进大学,毕业后转入仕途。本想在大城市里落脚,却总是时运不济的站错队。跟的领导不是被双开,就是中途移民。这次更憋闷,好不容易混到主任,却被领导拿去顶包,停职回了老家。领导倒是许愿,过个半年一载的再为他安排工作。恰好老家父亲拍来信儿,说是母亲病危要他回去照看。只没想到,先走的却是他爹。

火化结束,罗曼赶了过来,正撞见张北风的大姐与二姐又为谁抱骨灰盒吵闹,她没敢闯过去,凑到张北风身旁:“学校开会,换身衣服才过来,没误了时间吧?”

罗曼年纪不大,一袭皂衣没有上妆,眼睛格外大,翻着个儿的透灵光。她书念得不多,家里托人在小城聋哑学校里谋份差事。这次张北风回老家,家里又安排他倆相亲。

“没误!你有事就不用来。”

“老人走了,有再大的事也要来咧!”

张北风听着点头,继续看大姐与二姐撕吵,罗曼也跟在一旁看。吵闹中的女人们嫌大姐夫和倆孩子碍事,给轰去一边。孩子早就见惯如此场面,全不在意,自己玩在一处。不想二姐家的孩子鹏鹏上了树,火化场的人吼着大姐夫叫他把自己儿子从树上摘下来,大姐夫一边忙着去抱鹏鹏,一边急忙解释这不是他的儿。张北风只是吊眼看着,不说话。

罗曼看过一阵乱糟糟的景象,清楚了事端。用眼神问张北风的意思,张北风故意装傻,苦着脸,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按风俗讲,老人的相片该由儿子捧。罗曼不清楚张北风为何躲在圈儿外,但既然自己对象不站出来,她自然不多问。

张北风原本有过对象,是个局长的女儿。快到最后一步,局长被纪检,女儿跑去国外。再往后也有些燕瘦环肥的,可毕竟他在仕途里,不能随意,于是一来二去的负了光阴。如今年纪不小,前途又扑朔迷离,不得不随了老人们的心愿。只是与罗曼接触几次后,便发觉她心思太过机敏。机敏不算坏事,可机敏在于想嫁给自己好去大城市,这就有些膈应。而此刻看着罗曼正在套黑箍,他心思就更乱了。

火化场前两个女人僵持不下,罗曼掏出硬币,叫两家孩子猜。选中正面的抱照片,拿到背面的抱骨灰。两个女人愣了一下,结果没好脸的说如此大的事怎能这般草率,罗曼讨个没趣的回到张北风身边。

没多久,两姐妹猜拳决定谁儿子捧相片,谁儿子捧骨灰,这才将老父亲带回了家。罗曼被这场面怔住,她看向张北风。张北风依旧没有言语,他也说不出什么。

小城有风俗,骨灰须在家中停上几日。张北风的娘上了岁数,耳力差了许多,可眼神还是好的。她望着供桌上的小木匣没言语,好似所有的言语都给了两个女儿。张北风瞧得不是滋味,拉起老娘的手陪着坐,罗曼立在他身旁。

大女儿一家窝在沙发里,二女儿搂着鹏鹏坐在床对面,两个孩子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相互扮鬼脸。大姐夫脾气好,好端端的看着孩子们,只是这日子口他不能笑。一时间屋里满当的都是人,许久没这般齐整过。

“正好,人都在,有件事儿俺正式提下。俺得和鹏鹏搬过来照看娘。俺跟娘睡这间,另一间鹏鹏跟舅睡!北风,中不?”二姐的话不容张北风反对。

张北风抬起头还未开口,大姐先接过话:“凭啥你过来,照看娘该是俺这个做大姐的事!再说,北风正处对象,哪儿有叫你儿子跟他睡的?”

“咦!张北雨你啥意思?人家还没结婚呢,俺家鹏鹏和他舅睡一屋咋了?再说,你男人还离不开人照看,你咋照看娘,糊弄谁?”二姐用眼挑着面色蜡黄的大姐夫。

“你把你男人都伺候跑了,咋伺候娘?张北雪,别以为俺不清楚你那几根花花肠?”

大姐夫拉着媳妇的衣袖叫她小声点,结果被甩在一旁遭白眼。罗曼听话茬不对,问老太太饿不饿,说是去下碗面。老太太听不清亮直打着闪乎。张北风要自己去,却被罗曼按下,这家的厨房她不是第一次去。

眼前的场面,任谁都明白。两姐妹以照看老娘做引子,吵闹的全是为了房子。这些年房子像发了瘟,连成片的涨价,就连小城的房价也翻了几倍。老父亲留下来的房虽比不得大城市,但苍蝇再小也是肉,各家的碗都想从锅里多捞点儿。张北风见多了这种事,为争房赡养老人,再趁着老人糊涂立份房产独归个人的遗嘱。尤其是老娘已经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是个过一天少一天的光景。

张北风能理解两个姐姐,可心里不是滋味,尤其停职后,大姐二姐就没了以往的笑脸,整天翻着白眼臊他。幸好他在机关工作十来年,阿谀逢迎,顺水推舟,韬光养晦的功夫很扎实。这叫两个姐姐似拳拳打在棉花上,没得办法。

罗曼做好汤面端给老太太的时候,两姐妹还在撕扯,毫无停下来的迹象。

“姐,你们都想照看娘,我看中,现在国家也提倡孝道。可咱有话要好好说,这么嚷,叫爹可咋想咧?”张北风终于开口,结果惊的两个姐姐发了愣,房间里静的能听见老太太吸溜汤面的声。

可寂静仅在空中走了个过场,二姐张北雪就将从大姐那里怄下的气甩给张北风:“你少搁这儿打官腔,你要是把咱娘照看好,爹能走吗?”

“就是,回来大半年。没正经事干不说,还没照看好爹娘。也不知你二姐当初是咋想叫你回来的,添乱。”大姐张北雨翻着白眼,也没忘补一脚。

二姐张北雪听到这里翻楞开:“不是你叫他回来的吗?咋推在俺头上?”

张北风头疼:“俺寸步不离的围着娘,爹走,也是睡去的,咋还怪俺了?”

“咦!寸步不离?你用搞对象的劲照看娘,爹能走?照看人,还是靠不准你们男人!”二姐说完,又用眼去剜大姐夫。

张北风没料到会扯上罗曼,罗曼也是一愣,脸上随之流露出不悦。可没等张北风回话,他老娘就拉起罗曼的手:“妮儿啊!这面做的中,给老头子盛碗。”

罗曼答应着起身,离开尴尬的场面,张北风也追进厨房。

“以前她俩不这样说话!”

“以前你还在大城市里做官咧。”罗曼被那倆女人挤兑的的确不高兴。

“那算是啥官!芝麻豆大的!”

“说真的,你啥时候回去?”罗曼很关心这个问题。

“那要听领导安排咧!”

“你两个姐姐都要搬过来,她们来了你咋个办?”

“能咋办?你有办法?”

罗曼没再说下去,盛上面进屋放在供桌前。转身回到老太太身边,轻下声对两位姐姐道:“姐,说的对着呢,北风一个大男人是照看不好大娘,俺想着俺们就要结婚了,不如俺搬来照看。”

罗曼的一句话,音量不大,却似狂涛拍岸将两位姐姐拍的里外皆惊。

“啥么,俺爹才走,你们就要结婚?”

“是呢嘛,哪有这道理?还不让外人笑话,张北风!张北风,你过来!”

张北风本想在厨房里猫着,但见躲不过,也只好过来。

“你们啥意思?”

张北风看了一眼他爹的遗像:“本是想给娘冲喜,没想爹走了。”

大姐张北雨坐到罗曼身边,平下心气:“小曼啊,这个还没结婚就住过来,在咱这小城里可不合适咧。”

“大姐,俺和大娘住。要不然俺和北风先登记,婚礼的事过个两三年,都中。”

罗曼的话噎的大姐一时找不到词,瞥眼向张北雪求助。

二姐吊丧着眼:“这说的是俺们伺候俺娘,没你的事。”

罗曼手上勾起老太太的胳膊:“有没有俺事,俺全听俺大娘的咧。”

张北雪气的站起身,险些将搂在怀里的鹏鹏撞个趔趄,大姐夫下意识的伸手要扶。

“罗曼,俺说的话你听不懂?别说你没过门,就算过了门,算不算俺张家人还两说咧。”

二姐的话刚说完,只见大姐惊的忙使眼色。罗曼与张北风也听出二姐话里有话,纷纷看向她。大姐赶紧替二姐找台阶:“你二姐是说,算俺张家人,那要能生带把儿的,俺家可就北风一根独苗!”

“呵呵,呵呵”罗曼干咳着哼哼两声,挖苦这两姊妹竟也知张北风是独子,屋里也随之安静下来。突然,老娘将张北风唤到床前,张北雪与张北雨浑然一惊,怕是老太太听到几人的对话。张北风的娘捋了捋头发:“北风,娘得去拍照片,你看你爹那脸,走也走的一脸苦相。等照好了,你们就用那照片给娘发丧咧!”

“娘,你这说的啥话!”

“娘听不清你说啥,你给安排吧!”老太太又看向罗曼,拉起她的手:“妮儿,你也和大娘一起照,照全家人的。”

罗曼点着头,偷眼瞥向张北风的两个姐姐。

关于谁搬来伺候老娘的事,大姐二姐都不肯退让,但又怕惹来罗曼,让张北风的婚事落实,那样自己就更没机会。待张北风去送罗曼的功夫,大姐拉着二姐去厨房悄声商议。而张北风双手插着兜,陪着罗曼在街边走,黑色的袖箍还挂在她手臂上。

罗曼懂得女人何时要温柔,而且也温柔的起来。此时压下被激起的怒气,挽住张北风轻声问:“北风,姐要回来住。你是独子,那房你咋打算?这话不该俺问,可俺俩就要结婚,这事别到婚后还说不清,那俺以后咋和两个大姑姐相处!”

“那你是咋想咧?”张北风试问罗曼的意思。

“俺能咋想,这不是问你呢吗?再说,俺说啥也都不合适!”

“没啥,你说!”

“那俺说了你别怪。”

张北风点头,示意罗曼尽管讲。

“俺想着,虽说你早晚要回大城市,这房留着是住不上,可不管咋说也有你那份。将来大娘百年了,攥手里也算念想。现在姐闹起来,就是看你住着,怕大娘偏心将房子都给你。你不如给姐谈谈,俺俩照看大娘,不用她俩出钱,咱占七成,她们倆占三。毕竟你是张家的儿,放别家,那都是你的咧!”

张北风皱起眉:“怕是不答应,俺大姐夫当年做生意倒是有钱,一场病,钱全都搭进去。二姐夫离婚后就甩下鹏鹏走了,二姐一人带孩子也不好过。靠谈,可谈不下来咧。”

“那咋办?真要搬进来一个,另一个还不天天打上门?”

张北风突然站住:“有件事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

罗曼睁大眼睛,点点头。

“二姐夫离婚后去找过俺,托俺找工作,可他没啥本事,俺不好安排,就请他吃饭。饭桌上问他为啥离婚,二姐夫说鹏鹏不是他的。俺再问,他就说太丢人,其余咋都不肯说了。”

“啊?不会是你二姐在外面?”

“不会,鹏鹏是二姐生的,这准着。”

张北风说完继续走,留下罗曼一人思索张北风的话,她不懂张北风说着房子的事,为何突然转到二姐身上。待再想去问时,却发现他在远处回身等自己,于是小跑过去。张北风见罗曼追上来,指着广告牌给她看。牌子上登着家摄影棚的广告,名叫‘画中画’。

“这名字好,就带俺娘来这吧,咋样?”

罗曼依言照牌子上的电话联系过去,订下时间。然后又想去问张北雪的事,张北风却左右支应开,不再提了。

张北风将罗曼送到一片棚户区前止了步:“俺就不往里送了。今天辛苦你跑一趟,回去早点休息。俺还要去给外甥买玩具,这倆小子长得贼像,跟一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好玩。尤其是鹏鹏,爹不在身边,平时都是大姐夫疼他,俺这个亲娘舅也没咋上心,还真不如他姨夫!”

“俺陪你去?”

“算了,小男孩喜欢的你也不会挑,早歇着吧!”

张北风说完就要走,结果刚转身就被罗曼拽着。

“工作的事你可要想着,总留在这小城市也不是事啊!”罗曼嘱咐着。

“嗯,是咧,过两天就打电话问问。”

张北风向罗曼挥挥手,转身往回走。罗曼望着张北风的背影,飘飘忽忽的融入秋风里,耳边却回响着张北风刚才讲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心中默念。突然像是被电到,打起机灵。似乎明白什么,可又吃不准。待再看向张北风时,他的身影已在路上恍惚。而此时张北风的手机突然响起,看来电显示,正是他帮着背锅的领导打来。他回身去看罗曼,罗曼已如个墨点镶嵌在棚户区里。

“领导,我正想联系您呢!”张北风放心接起电话。

“小张,你的事处理好了吗?给你留着副局的位子可有日子了!赶紧回来吧!”

“多谢局座栽培,再有些日子我就回去报到,这不是百善孝为先,把老娘安顿好我就回!”

“你抓紧,我这儿可离不开你。”

“是我离不开您。”

张北风寒暄几句挂断电话,召他回去的消息一周前就接到了,原本的欣喜被父亲的离世掩盖下,而且他也不敢让罗曼知道。尤其眼前的这房子,对他而言,食之无肉,弃之有味。他不确定罗曼,能否明白他的心意。张北风用脚踢起潇潇瑟瑟落叶,就像是踢起一片黄金大道。在这大道上,每一片,他都不舍得错过。

几天后,张北风将老娘抬上轮椅,推着去了‘画中画’摄影棚,大姐和二姐一家自然也不落空。罗曼一直在揣摩张北风的话,此时加上心思打量鹏鹏,鹏鹏的确与大姐家孩子神似。可孩子与张北雨是姨表亲,长得像并不能说明什么。难道张北风给的授意有另一层含义,罗曼想的心焦。

照相前罗曼给老太太打理一番,又看两个小男孩玩的没模样,拉过来一个一个的梳起头发。再将梳子递给大姐和二姐,最后找到大姐夫,让他也拾掇拾掇自己。大姐夫人忠厚,点头谢过。待众人梳过头,罗曼悄悄将几人头发收好。在一旁用眼神瞟向张北风,张北风全看在眼里,没有声色。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做,怕是自己想太多,会错了张北风的意。

一家人照过相,算圆了张北风他娘的心愿。老太太心情好,张北风推着老娘在城里转。大姐和二姐家各自有事,没跟着。

走着走着,罗曼掏出一缕头发给张北风看,张北风佯装不解其意。

“你不是说,二姐夫说过鹏鹏不是他的儿吗?”罗曼担心头发被风吹跑,又塞回兜里。

张北风吓得竖起手指挡在唇前:“俺娘在呢!”

“大娘耳背,听不见。”

张北风看了看轮椅上的老娘,转而问:“那你是咋个意思?”

“俺听你那天说完,看鹏鹏确实长得像大姐夫,所以留下头发去做DNA。”

“啥?你怀疑鹏鹏是俺大姐夫的?那俺二姐和大姐夫?”张北风惊讶的看着罗曼,后面的话没说下去。

“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俺有这意思吗?”张北风停下脚反问罗曼。

“没有吗?”罗曼含糊不清。

隔过一段时间后,张北风悄然道:“检查就检查吧,钱俺出,但俺不方便露面,如果是真的,俺怕这事影响仕途。”

“放心吧,这事俺来。”罗曼答应下后又问:“你可给领导去了电话咧?”

“嗯呢,领导说在运作,再有个把月就有信了!”

罗曼挽住张北风,低下头藏笑。照过相,罗曼又套起了黑箍。

大姐夫和两个孩子的头发被罗曼送到大城市的检验中心,半个月后才会拿到报告,可这半个月里,张北雨和张北雪就没少往家里搬东西,只是二姐添几床被褥就被大姐扔走,大姐拿来几件衣裳又被二姐剪个稀烂。除了闹腾,倒是什么也没落下。

半个月后检验报告出来,结果令罗曼咋舌,两个孩子全系大姐夫亲生,亲缘度99.99%。想来张北风在大城市里当官的日子,家里乱成热窑。几天后两个姐姐又跑到家里来闹,张北风实在忍不下,向罗曼递个眼色。

“大姐,二姐,你们先听俺说一句。”

张北雨和张北雪相互撕扯的手停了停,看向罗曼。罗曼拿出本册子放在桌上,说是照相那天她从孩子们和大姐夫那里取来头发做的DNA检验结果,孩子都是大姐夫的。两位姐姐伺候大娘是为争房产留给孩子,既然孩子都是大姐夫的,所以争房不如争男人。

罗曼的话一出口,大姐夫瞬间软下身子,豆大的汗粒子直往下掉,二姐张北雪却叉着腰一副天地不惧的神情。

张北雨无须去看那册子的真假,仅眼前的一幕就能辨别出是非。‘呶’的一声怒吼就撕扯起张北雪,拽着张北雪的头发拖在地上。大姐夫不知如何劝,张着手只会颤,张北风抵到他耳旁,叫他先出门躲躲。大姐夫这才缓过神,惶恐的拉着两个孩子出了屋。大姐见自家男人跑了,撇下张北雪就去追。

二姐整了整头发,捡起桌上的报告看,全然不懂。她瞪眼又去看罗曼:“你以为刨出这事就能如你愿吗?俺还告诉你,张北风是俺爹抱来的,要验,你去验他的,看你还能得着这房不!”

张北雪说完愤然离去,张北风看了一眼老娘,老娘点点头后,张北风丢下罗曼也追了出去。罗曼一时摸不清头脑,再想去寻张北风问问究竟,可刚要离开却被张北风的娘叫住。

“妮儿,甭追,你二姐那憨包说的是真咧。北风是抱来的,你来,大娘有话和你说。”

罗曼惊讶的看着老太太:“大娘,你听到了?”

“听的可真着咧,大娘一直听的清。”

罗曼如电打过一般,颤巍巍的坐在床边。

“北风不是我儿,是他爹当初从野地里抱来的,可俺们一直当亲儿养。”

“北风...,他知道咧?”

“早知道,只是他那倆憨包的姐不知北风知道,一直当北风在大城市里做官,想要靠这弟,就都没提。北风也装不知道,他不想跟倆姐闹疵掰,怕他爹和俺气。”

罗曼惊得不知再去说什么。

老太太叹口气:“妮儿啊,咱娘俩投缘,有件事儿俺不想瞒你。北风是真没了差事,再回不去大城市咧。你要是看上俺儿,诚心过日子,俺这房就留给你们。这事儿,你可要想真了。”

罗曼听到此处,心碎的扎着心疼,缓了许久:“张北风知道你听得见吗?”

老太太摇头,说是听张北风打电话时才知道他不再回大城市的。

罗曼怔住,她不知自己该去想什么,满满的希望成了泡影,脑子里空的拎不起任何事。抬起头看到墙上她与这一家人的合影,她只想逃。

罗曼摘下黑箍,如游魂般跌跌撞撞的出了门。任凭老太太唤她,也全然不顾。而装作追出门却藏在楼道里的张北风见罗曼走了,转身回了屋撞上门。

“娘,你跟她说了?”

“说了,呐,黑箍都留下了!”

张北风露出笑脸:“那,娘,把房产证给俺,俺把这房租出去,带你去大城市里住。”

他娘笑着,摸起张北风的脸:“俺的儿啊,你可知你爹为啥对你大姐说是二姐叫你回的,又对你二姐说是大姐叫你回的不?”

张北风被他娘突然一问楞住。

他娘继续道:“儿啊,娘跟你走。可你爹临走前说过,这房产证的本本,要娘攥到死咧。”

街上叶落的缤纷,罗曼徘徊在棚户区前,心上像落着一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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