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去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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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班回来,煮面、收拾东西、看书、蹲厕所……很是磨蹭了一会儿,说实话,对于今天选定的话题,我有点无措。现在,我自己在单位里过着安稳的生活,虽然我有一颗流浪去远方的心不时蠢蠢欲动,可是,我到过的最远的远方,也不过是杭州。但是,今天,我就想说说流浪的话题。

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梦想一直是走遍天涯海角。对于天涯海角,我本身并没有概念,但是看过三毛的文集,我觉得人生一定要像三毛那样走去自己想要到的地方,哪怕疯狂一把,这辈子也没有遗憾了。

直到,我在去远方的路上遇见了一位流浪歌手——他让我觉得,自己的梦想就像三毛小时候立志做个收破烂的一样,可能会迫于流年逝水变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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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曾做过跟我一样的梦。于是,他12岁那年,放弃学业,不顾一切地偷了奶奶的400元钱,买了把二手吉他,从此随风流浪,踏上了他梦寐以求的远方。可是,并不是所有的梦想被自己青睐,就也被命运青睐。他说,他背着把破木吉他,兜儿里揣着个有线话筒,提着个音箱走街串巷,最初,真的是追逐梦想,可没多久,就变成了贩卖梦想讨生活。当他饿得连一个馒头都吃不到的时候,他也曾站在地铁口卖唱,那模样跟身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他内心极度羞愧,觉得自己侮辱了自己的梦想。可当路过的行人往他的吉他包里扔了第一枚硬币的时候,他忽然就从他的羞耻感里走了出来,他卖力地弹唱,希望得到更多的钱,可以吃一碗热面,可以睡一间舒适的旅馆……

当初,他以为他会是一个诗人一般有气节的音乐旅行者,脚踪遍布世界各地,他可以像三毛一样描绘自己的所见所闻,用自己的所长换取温香暖玉的生活,不求名利而名利自来,不求高高在上却处处受人倾慕与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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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很快敲碎了梦境,当他习惯了街头卖唱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很酷的吉普赛小伙儿,一边流浪,一边唱歌自给自足去远方,这样的生活似乎很像电影里的男主角,时时处处都散发着主角光环,抓人眼球。

就在他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他又一次遭遇了命运的无情打击:有天卖唱回去宾馆,天空下起了大雨,他一下子病倒了。小诊所开的药老不见疗效,他不得已去了大医院,病治好了,他欠了长租的旅店老板不少钱。他不知道要怎么去还,靠卖唱显然已经无法维持。那天,他去天桥卖唱的时候,以前老来听他唱歌并总赏他钱的中年男子阿坤找上了他。阿坤说,他是开酒吧的,听卖唱歌手唱歌很久了,他很喜欢,想让流浪歌手到他的酒吧里唱歌,撑场子。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兴奋得难以自持。可是,送走了阿坤,他心里也在犹豫,毕竟,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梦想要进酒吧。

现实很快就压垮了他的犹豫,他不仅去酒吧唱歌,还一晚上跑好几家酒吧串场。欠旅店老板的钱很快还清了,酒吧老板的酬劳加上客人的小费,让他衣食无忧,他如愿以偿地穿上了名牌,住上了星级酒店,还给自己换了把电吉他。每天他背着吉他在去往酒吧的路上穿行的时候,总能招来不低的回头率,他甚至听到过女孩子当着他的面,毫不避讳地夸赞。

只是,很快,他就发现酒吧的工作有些不对了:混熟之后,客人们总是赏他酒喝,阿坤说,无论啤酒、红酒、洋酒……只要是客人赏的,他必须一口闷,不然就会得罪了客人,被酒吧驱逐,因为,这是坏了这行的规矩的。他不是没有挣扎过,第一次有个光头来赏他一瓶洋酒,他说自己不能喝,倔着性子不肯,那光头抬手砸了一只酒瓶,血顺着光头握着碎掉了瓶底的酒瓶汩汩留下来,他一下子认怂了,抓起旁边一瓶芝华士就干了,阿坤出来,两人一起跟光头赔了不是,用他的报酬免了光头的酒水钱,这事儿才算了了。

他说,他晚上频频赶场,根本不能喝酒,可是,不喝酒就混不着客人,他要靠客人的小费过活,不能得罪,所以,只能喝。他也吐过,也喝到不省人事过,酒精中毒拉到医院抢救的也有……他想过离开,去追逐流浪的梦,可是,流浪总是也要本钱的,不然,他怎么走。这事儿一直拖,一直拖,直到有天他喜欢上了一位客人的女伴儿,客人知道了,女伴儿偷偷发短信让他赶紧走,不然命就没了。

电吉他留在了阿坤的酒吧里,来不及取,他退了酒店的房,背着那把破木吉他,还有原来卖唱的那一套东西走了。这一走,遍布大半个中国,他不停地走,不敢停留,逢年过节也不敢回家。因为这个事儿,他错过了抚养他长大的奶奶的葬礼,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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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十年过去了,他问过自己,梦想实现了吗?他回答不上来。他漂泊了,流浪了,也到了远方,可是,回头看时,这跟他的梦想好像并不一样。他不知道自己以后再这样漂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他想留下来。可是,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他偷了奶奶的钱,正上着学就跑出去了,一去十年,连自己奶奶过世都不曾见过一面……他是村子里坏孩子的代表。他拿出自己吹拉弹唱的本事,跟戏班子一起给村里人办红白喜事,他功夫是不错的,可是一有人听说他在,请戏班子的时候就有些老大不愿意。戏班子的老叔很是为难,他也觉得因为自己毁人吃饭门路不好,便回家背起自己那一套东西,又踏上了流浪去远方的路……

这一次,他一无挂虑,不追梦,不强求,只希望,在流浪的路上,遇见一个懂他的人。

从此,安定下来也好,一起漂泊流浪也好,前行的路上总算有人肯接纳他,他的日子总算过的没那么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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