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记 (22)树灵

大树灵:我孤独地站在大地上,北山葳蕤生长,过多的母亲开始生产孩子。而我,居于平野之上,居于大穹隆之下,居于大概的天空之下,窟窿啊,一个洞,一个洞,都已经生出了河流。平缓的河流,我的婺江,开始流淌。寂寞,哦,这是真实的寂寞。流淌着的光芒,盖住了弯曲的山脉。而在遥远的婺江上,记牢了自己的使命。大树之下,大休的音乐,开始冒出河流的表面,平铺的河谷上,覆盖着的众多的树灵之上,神农谷,我的河谷上的白云,休戚与共的地方,中谷之下,孤立之下,止息的风,兀自吹来,唤醒了我的良心。我注释了自己的弯曲的身体,遥远的身体,期待着自己,换成另外的一个人。一个典故。一个混沌的饥饿的身体。洞窟里,我住着自己的肌肉。活泼的水,变成了另外的一个古老的人。古老成沧桑了。沧桑的洞窟里,东流的水,洞口的双龙,洞穴之外,植物已经成唱了。场合之外,我的古老的树,长成了树枝一般的枝叶,子夜铺满黄昏和洞窟,一股风吹来,兀自吹醒了古树。


小树灵:小小的身体,覆盖着苍老的树叶。密密麻麻的树叶。铺展开来的树叶。长出臂膀一般的身子。唱出古老的合唱。围抱着的北山,被一只只的蝴蝶缝合了。古树下,打着枝叶的湖泊和河流,涌现而出的白云和古老的树,长出臂膀上的黑夜。黑夜无穷的古老。子夜秘密地进入了树灵。小小的叶子。小小的姿态。小小的夕阳。而此地的小夜晚,孤独的赤子,露出黑乎乎的胸,胸上的散开的枝叶,围绕了树叶的蜜蜂,围绕了树叶之上的蝴蝶。蜜蜂已经逗引了蝴蝶。而蝴蝶,飞出河流,飞上北山。小小的翅膀,围着翅膀的秘密,点点的秘密,苍老的秘密,一只只的蝴蝶,穿着古老的衣裳,衣裳上,点燃了的火焰,蜜蜂了,缝合了,见到了赤地下的古老的太阳,非常古老而长存的新兴的太阳。一炷香的时间,太阳爬上了山顶,站在北山之巅,遥远的地方,婺州,在山下,在挺立的婺江上。山地枯萎了。枝叶散开。


动树灵:动作之上,头颅、胸、脚和手。一只只的蝴蝶,飞入我的动作里。我翘曲的动作上,弥漫着的风,冬风,东风,北风,谩骂之中,动作移入了河流的枯骨上。

繁华的动作,摇曳的动作,枯萎的动作,古老而漫长的动作,摇撼了树灵的葳蕤的动作。

而动作无比古老。

动作互相叠加。

动作以头颅作为打击的工具,动作连绵,将树灵的方向移入古老的婺江,步于黄昏,上北山。

而动作以自己作为方式,打开自己的树灵,一如黄昏吧,站在高岗之上,俯视婺州。

而动作是险恶的。卑鄙的。飒飒的。打碎了的古老的夜。漆黑的夜。

不上了北山,险些战栗了,移动的动作之头,呜呜地呼喊着,站如高岗上的树灵。

一只只动作之中的树灵,化为勇士,站在高山之巅,眺望婺江。

古老啊。古老啊。真的太古老了啊。

因为土地已经枯萎了。因为大地已经唤醒了沉睡的地下的树灵。

兀自吹来的风。

兀自唤醒了的黄昏。

从背后的北山吹来。父亲手持镰刀,兀自站在北山脚下,试图进入北山,而北山兀自枯寂了。

此后,父亲摆动着动作。从动作之中,树灵看到了自己的方向,驶入了北山。


静树灵:我是枯寂的。我是一盏灯。我什么也不说。我什么也没有联想。

而此刻,惊蛰已经唤醒了尘土。惊蛰的虫,冒出地表,走上漆黑的土地,蔓延的土地啊!

而此刻,静止了。兀自的风也静止了。

唯有土地还在呼呼大睡。

唯有惊蛰下的虫豸还在门头上的门房上打开自己的店铺。

而此刻,兀自的风,兀自从北山的另一端吹来,兰溪,是的,那叫做兰溪。

兰溪。

一颗古老的灵魂。

兰溪,带着自己的灵魂,步入静止的北山,树灵呼呼大睡,树灵孤鹜落空了。


大树灵:从地下冒出的花啊,已经开了。从地底冒出的虫啊,已经瘦出了肌肤。而土地各自归于黑暗。地母一般的黑暗。苍老的黑暗。举着枯骨一般的灯,照亮大地上的灵魂。各自的呜呜的苦啊,各自呜呜的风啊,从遥远的山外吹来,树灵们,呆呆地伫立在广阔的平原上,兀自平铺上的黄昏和枯杨树,北山无穷古老的树,此刻,都归于大大的类分了。


小树灵:真的,唯有此刻的小小的地方了。无穷的小。缩小到了极致的地方。连大树灵都无法看到。而我很小,我能够看到。此刻,我如同尼尔斯,被大白鹅背负在青云之上,背负着的无穷巨大而无穷缩小的天地,抱着自己的梦想,从北山突入婺江,大河滔滔流淌,而婺州兀自平静。灵山一般。我萎缩的机体,已经化入了古老的大地。洞窟之中,裂开的窟窿,打碎了我的微小的身体,我被大门叩醒,我站在镜子里,看着洞窟外的自己,看着分裂的土地,看着婺州上的白云,分入的婺江,滔滔地日夜流转不息,那大概就是树灵能够看到的地方。


动树灵:真的,一切都在动作之中。我的动作,歪斜了。万千的树灵,从白云下穿出,从矮矮的北山上穿出,动作,一切的动作,傲骨一般,漆黑一团,一团烟,兀自的乌鸦,背负着青色的云,从北山转出去。而矮矮的我,动摇了树的我,矮矮的我,抱住了树灵的身子,巧取豪夺,将身轻的云燕一团团地飞入无比巨大的黑夜。一切的动作的东西,梦幻,包括漆黑的土地,包括温和的风,包括寂寥的黄昏,都突兀而变幻,都摇晃而大醉。似乎一切都将于黄昏而破裂,分开的土地,兀自吹来的风,都在动作之中唤醒了。


静树灵:这是最平静的土地。这是最平和的黑夜。树灵,突入的婺州的土地,根脉上的土地,一步步的移入了最混沌的地方。漆黑黑的一部戏剧。漆黑黑的一台乌溪。真的,繁华之后,我们的彻底的平静已经到来。在细微的旷野的深处,有一支歌谣,还在静静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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