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的礼物

        18年6月,恰逢我在郑州出差,六天六晚的课程确实让人心累。最后一天的时候,觉得肚子有些疼痛,起初以为是大姨妈快要来了,正常的生理反应。但过了几天后,疼痛依然没有减轻,也迟迟不见大姨妈光顾。于是便去医院检查,心里隐约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刚好教务频频联系我,想要让我继续出差,但身体实在不允许,于是想让结果出来后再回复教务。

        6月20号,去医院抽血检查,果然,结果显示我怀孕了。医生直接问要还是不要,确定要以后,医生建议过阵子复查,因为现在时间太短,估计刚怀孕半个月而已。拿着单子跟妈妈回家,一周后换一家医院复查,结果显示B-HCG明显增高,医生告知一周后复查B超。

        似乎是太突然,第一个月基础处于蒙圈状态。虽然很早便开始备孕,但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刚开始告诉强哥的时候,他没什么反应,后来才慢慢地开始激动。两人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创造生命这么伟大的事情就这么发生在了我们身上。

        一周后复查B超,第一次听到了米粒强有力的心跳,激动的老泪差点流出来。我依然觉得不可思议。怀孕生子本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但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禁感慨大自然的伟大,将人设计的如此有创意。经历了第一个月的惊喜期,便进入到了按部就班检查的平淡期。同时,休息了一个月后,我也开始上行政班。但明显感觉身体弱了很多,腹部不适加上天气炎热,让上班的路程变得艰难了许多。本来去公司就需要一个半小时的历程,为了让身体尽量舒服一点,通常我会预留两个小时,就这样开始了起早贪黑的日子。

        各种抽血和早期筛查都顺利通过,让人心情大好。转折点发生在一次再正常不过的B超检查中。大夫在检查的时候告诉我,米粒是单脐宝宝,单脐动脉,永久性右脐静脉。虽然听不懂,但能感觉到米粒跟其他宝宝不一样。经过医生介绍和自己查找资料,发现一般的胎儿有两条脐动脉提供营养。胎儿在母体内所需的所有养分都需要脐带提供,现在脐动脉少了一条,宝宝吸收营养自然比一般宝宝慢一点。同时,单脐宝宝罹患一些疾病的概率也会多一些。当然这并不是绝对的事情,只是概率高了一点而已。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回去的路上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路上一直没有跟强哥说话,强哥似乎觉察到我的异常,开始宽慰我。

        从那天起,心情再也不能平静。除了平日的查找资料,还要不断自我安慰,暗示自己要相信宝宝能够健康出生。通过查找一些乱七八糟的资料和咨询医生,得知单脐宝宝最大的问题就是营养吸收不好,所以,除了正常的饮食,我还要在两餐之间吃东西。为了能够让米粒吸收尽可能多的营养,我开始拼命吃东西,嘴巴基本没有停过。然而不知道是单脐原因,还是我自身吸收太好,只见我的体重稳步上升,不知道宝宝此时的体重是否跟我一样。

        通过周围人不断安慰我,以及我自己不断调整,单脐事件算暂时过去了。此后又经历了早期筛查顺利通过,B超检查安全度过。万万没想到,到中期筛查时,又出现了问题。在市妇幼做唐氏综合征筛查的时候,显示高危,意味着米粒患唐氏综合征的概率比较高。本来高兴的心情又一次跌入了谷底。如果米粒没有单脐,我可能会一笑置之,充分相信宝宝。但加上单脐,我便没有了自信,医生建议到省妇幼进行羊水穿刺或者无创DNA检查。我又开始疯狂查资料,最后得知,无创DNA也是概率问题,并不能确诊,理论上跟中期筛查的作用是一样的。如果无创没有通过,还是要做羊穿。经过再三考虑,我选择了羊穿。风险自然是做过对比,但为了求心安,我还是愿意做羊穿。

          医生或者是其他人都说羊穿不疼,但究竟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在手术那天,排了好长的队,没想到做羊穿的人那么多。排队时没有丝毫紧张,等进入手术室后,开始害怕。我是一个极其怕疼的人,拿几十厘米的针管插进肚子里,想着都疼。手术时,我用床单盖住眼睛,因为实在不敢看。我能够清晰地听到针管扎穿子宫的声音,“咚”的一声,应该是针管进入了子宫,然而此时宝宝似乎开始动,应该是外来物惊扰了美梦吧,这一动医生开始慌了,拿住针管开始晃动我的子宫,此时下腹部开始剧痛,我叫了出来,护士只是象征性的安慰了我一下,让我不要动,放轻松。还好,过了几十秒钟针管就拔了出来。简单消毒贴纱布后,我就出去了。出去后被要求观察一个小时,没有异常情况后,再离开。一个小时后,护士重新测胎心,保证大家肚子里的宝宝没问题后,便都离开了。原来说羊穿不痛的,都是过来人,那句话说的没错,好了伤疤忘了疼。也有可能是我痛觉太敏感,稍微有点痛就受不了。总之,羊穿结果显示没事,终于又放心了。

        后来依次做了糖筛、心脏彩超、胎心监护等,都顺利通过。我也慢慢对米粒越来越有信心。时间就这样过去,转眼间就要过年了。本想着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上班上至预产期,坚持在工作岗位上直到最后一刻。然而,事情并不如我所料。

        公司惯例,过年第一天上班,有开门红包,只要到公司上班的人都有。本想着到公司领开门红包,好好上班到米粒发动,于是初六便从老家往郑州赶。一切在预料之中。晚上正常睡觉,十一点的时候,突然觉得床上湿湿的,醒来一看,发现羊水破了,立马慌张起来。喊老公、妈妈和妹妹起床,打电话至医院,医院派车来接,一个小时后,到达医院。

        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保证宝宝没事,医生让办理住院,等一晚上观察,第二天进产房。由于羊水流失很多,大夫嘱咐躺在床上不能动,吃喝拉撒睡全部在床上解决。凌晨的时候,肚子开始痛,但是那种可以接受的痛。凌晨三点大夫来查房的时候,让我排尿,不然宝宝不入盆,羊水会越来越少。但我在床上实在排不出来,护士便对我说,如果再不排尿,就要插尿管。当时吓得半死,尽了最大努力排尿。 

        就这样半睡半醒一夜后,第二天早上吃过饭,七点的时候被推进待产室,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由于在私立医院,只能自己待在待产室,没有家属陪同,如果想让家属进来,需要交陪护费。自己实在没有勇气单独面对,于是让妈妈进来陪着我。本来以为羊水破后,直接拉到医院剖腹产,没想到我还能等那么久,等着顺产。

        刚进待产室,需要观察,等待宫缩,如果宫缩迟迟没有,就打催产针。我还是听医生的嘱咐,躺在床上一直没动。这个时候应该是有宫缩,但不规律,也不是特别疼。上午十点的时候,医生来视察,发现我一直躺着不动,便问我为什么,是太懒还是身体不舒服。我说明原因后,医生简单检查,嘱咐我下地行走(羊水会自动更换,之前流掉的羊水此时已经补上),帮助宝宝入盆,多运动也能帮助宫口打开。(万万没想到我还能下地行走,还能顺产)

        于是开始下地行走,此时催产针已经打上,但医生说宫口完全打开要等到晚上了。虽说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但看着一屋子的产妇,以及即将面对的事情,内心还是充满未知(对于未知的事情,本能的有种恐惧感)。开始漫长的等待,看着屋子里一个个产妇被推进产房,我开始慌了。与此同时,屋子里有两个产妇开始嗷嗷大哭(大概是因为宫缩太痛,此时我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痛苦,所以有点小庆幸)。就这样到了下午,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有的比我进来晚的都已经进了产房。我要求医生给我检查,但医生告诉我宫口居然还没开(一个都没有),此时已经有规律的宫缩,我觉得已经很疼了,但医生告诉我,我的表情并没有特别痛苦,所以离生还早着呢。也许是受到了其他大哭孕妇的感染,我开始表现的不耐烦,有点太心急,希望宫口快快打开。时间又过去了四个小时,医生检查后宫口还是没有开(此时的痛已经快不能承受了)。医生看我这么痛苦,关键是,我还要求顺转剖,实在受不了了,想剖腹(此时妈妈看着我痛苦的样子,也有点妥协,开始问医生能不能剖腹产)。医生当即把我训斥了一顿,当然也训斥了妈妈。苦口婆心说都坚持到了现在,不要前功尽弃。并且剖腹产也是要受同样的苦,不如坚持下去。同时,医生觉得亲妈太过脆弱,建议换人陪护。这时把姐姐喊了进来,她开始陪我。此时已经到了下午七点。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基本没进食,体力已经快跟不上了。姐姐进来后不断鼓励我,我又重新调整了心态,开始做顺生的准备。这个时候肚子已经非常痛了,但姐姐告诉我,除非痛到不能承受,才意味着宫口开了。在姐姐的帮助下,我开始漫长的等待。终于,晚上八点的时候,疼痛已经到达极点,我自认为已不能承受,姐姐便喊医生内检。好消息是终于开了两指半,我便要求上无痛。随后护士把我推进产房,直接在产房打无痛。

        推进产房后,等了十分钟有人开始往脊柱上打麻药。这个时候,虽然是往脊柱上扎针,但这个疼痛相比于宫缩的痛,微不足道。打上无痛后,顿时感觉宫缩的疼痛退回到姨妈痛,原本又累又饿的我,昏昏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大概有半个小时,姐姐在此期间对我讲的话完全没听到。半个小时后,大夫内检,告知我宫口全开,可以准备生了。我迷迷糊糊醒来,准备听着护士的话用力。还没开始用力,大夫说需要侧切,可以加快产程,这个时候已经想不了太多了,一切都挺医生的话。侧切就侧切吧,无所谓。因为太怕疼,虽然只切一侧,但还是选择了双面麻醉。

        随着宫缩的到来,我开始用力(按照护士的话,像拉大便的感觉使劲用力)。努力几次后,医生不断告诉我发力不对(似乎我把力气都用在了其他地方,导致宝宝出不来)。不断努力,不断被告知用力不对,此时已经绝望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偶尔用力对了一次,猛一吸气,宝宝又回去了。姐姐也在旁边不断鼓励我,同时告诉我如果此时放弃,宝宝很可能缺氧而窒息。我哪里还能想这些,宝宝在产道里憋的难受,我也想她快点出来。努力了好一阵子,医生也开始慌张了。于是叫了好多医生过来帮忙。一个看上去很牛的医生过来,摸摸我的肚子,又把手深入产道,开始乱晃,说是要把宝宝的头换一个方向,难受的我开始大喊大叫,用力推医生想把她推走。摸索了好一阵子,终于出来了。这时候又过来好多医生,一个扶着我的肚子,一个往下推肚子,还有一个在产道口等着宝宝的头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像是在做梦一样,不知怎么头就出来了,随后应该就结束了。但没想到,胎盘居然脱落一半,还有一半留在子宫里,需要手动剥落。医生二话不说,手伸进子宫开始剥胎盘,万万没想到宝宝出来还要受这种折磨,我大喊大叫的声音应该整个产房都听得清清楚楚。过了半分钟,终于结束了。缝针、观察后,大夫把宝宝递到我旁边让我看,我并没有激动到流泪,当时只是觉得好累。

        最后的最后,一切都结束了。虽然当时没有感觉,但回到病房后,看着小小的米粒,突然觉得她好可爱。分娩的过程很痛苦,经历一次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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