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桃花深浅处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寺上的桃花，初始盛开的样子，不徐不疾的姿态，总让我艳羡。在这个特别的季节里，我只谈桃花。
我是极爱桃花的。她是众花中极普通的，拥有简单的花瓣和花蕊。论容颜，她不及牡丹的雍容华贵；论香气，她不如桂花的飘香十里；论骨气，她不及梅花的傲雪斗霜。甚至于颜色，她也是最不著眼的红，就像是大多数普通人家的普通女儿那样平凡。相对于众多美丽绝俗的花，桃花就像是误入凡尘的天界小姑娘，既至凡尘，必染尘气。我便极爱她这一身的烟火气。
桃树是生长较快的，对生存环境的要求也不甚苛刻若有哪个贪吃的小孩吃了桃子，顺手将核弃掷在路旁的泥土上，她便就地生长，不出几年便可开出娇美的花了。我所在的乡村，便常见桃树。山腰下，公路旁，小河边，都可孕育桃树。我家门口便有两颗桃树，枝干甚是瘦弱，在花季却是毫不含糊地开花的。我喜爱她枝干曲折，仿佛记下了许多曲折的故事，在岁月里静默。枝干弯曲似柳似梅，但她是桃，她是要开出自己的花的。
她也并不十分依赖温暖。春节前后，也有一段时间逢雨降温，冷得屋子里的人也不想出门，桃树还尚未长出新叶新芽，枝头萧条得如同枯木，但她开花了。她开花，可能是三三两两地点缀枝头，也可能是满树满树地开。三三两两的，恰似“竹外桃花三两枝”，惹人怜爱。满树满树开的，更容易让我满心欢喜。有时候我们不需要什么惊喜，一树红花也可以是欢喜的理由。
我向往桃花满树满树地开，便也向往那古老传说中的桃花源。“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若得桃花指路，找到“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的家，恐怕是一生之大幸了。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我还要再栽上几棵桃树，花开时随它飞落流水，不怕渔郎来问津。若再来一壶桃花酒，邀上三五好友，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那必是浪漫至极。
若是没有满林桃花也不要紧。只要那么一个地方，有小桥流水人家，也有小径石阶桃花。落花随流水，清溪深处是归途就好了。可以在桃红复含宿雨的时候，扫一地落花，也可以在莺啼中入眠，待到第二日再来看满地落红。最好的是，清溪岸口应有个小堤岸，我要给她取名为“桃花堤”，空闲时念几句桃花诗，或者向朋友讲述一个桃花般美丽的故事。桃花堤上，我只谈桃花。
还记得那个故事吗？年轻的书生崔护，就是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季节，在桃花掩映的小屋中遇见了面如桃花的绛娘的。二人一见钟情，后来他回家后潜心读书，尚未成亲，再回去那个桃花小屋，恰逢绛娘出去小住，他便写下“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而绛娘回来看见诗，便以为此生不会相见，便一病不起。崔护得知后，也要随绛娘而去，此时却感动了上天，绛娘悠悠醒来，二人喜结良缘。这个故事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桃花缘”。
桃花盛开的时节，我只谈桃花。在桃花深浅处，听一曲桃花曲，愿你面如桃花缓缓而来，带给你想要的那个人，桃花般美好的命运。
（2016.3.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