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沐浴露

今天洗澡时,我突然想起一个人,缘于我正在用的一瓶沐浴露,树叶般的绿色,树叶般清新的味道,这是她送我的,不知她现在还在吗,是否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我一年前在西安进修时发生的事情,那是一段繁忙的生活,每天都会有很多病人进进出出,见惯了生死离别和病痛折磨的病人,我已经渐渐地麻木,她就是有一天从消化科转到我的病床上的,因为大量腹水已经在消化科住了一星期了,最终的诊断都倾向于卵巢癌,我例行公事地采集病史,发现她非常地年轻,30出头,有个3岁的男孩,术前准备,手术,术后补液,一项项地进行到了术后第一次化疗,得签同意书,家人这时告诉我,她还不知道自己得的是妇科首恶:卵巢癌,她以为自己得的是腹膜炎,难怪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她一见我就笑得灿烂,从此以后,我也加入了欺骗她的队伍中去,我骗她说,腹膜炎也得化疗,掉头发很正常,疗程结束就会长出来,我告诉她,呕吐很正常,个体差异,最后,她开心的出院了,笑容依旧灿烂,只是走的那一天,苦苦等到我结束一天的手术到下午了,她跟我亲口告了别才走。

再次见她是3周后再次化疗,又住到我床上,她说,就为了住到我的床上,多等了几天才住上,我依旧继续欺骗她,编出各种理由,直到她灿烂地出院。

然后我就转科去了产科,都忘了过了多久,又在大厅遇到她,已经忘了是第几次化疗,对我的转科无比遗憾,我安慰了几句,回去在电脑上调出她的病历看了看,发现有一个肿瘤标记物值又上升了,见到教授问了问,教授考虑她肿瘤复发,我明知最终会是这结果,可是心情仍然很郁闷,从此后,我不敢再见她,因为我不忍心面对她最后的结局。

没多久,在大厅又遇见她,看得出来,她在刻意等我,她拿一瓶沐浴露送给我,全然不顾我百般推让,她说,她只相信我说的话,我是她遇到最好的医生,我汗颜,我只是她手术的助手而已,我和我身边的同事一样麻木着,而她,已经把我当成了一根救命稻草,生存的希望。拿着这瓶沐浴露,我带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回到宿舍。

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有打听过她,直到学习结束回来,把能送人的东西全送人了,唯独这瓶沐浴露我始终带着,今天我用着这瓶沐浴露又想起了她,1年了,她的孩子还有妈妈吗?妈妈是以怎样的一种状态活着?抑或已经去了天国?在天国过的好吗?这是我唯一与她的联系,树叶的绿色,树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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