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再见2017：一如年少，莫问前程》，思绪迟钝，到今天才写完。
序
按惯例我每年会写一篇流水账记录这一年发生的琐事，以免以后回忆起来完全不记得这个年头发生过什么事情，但现在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下半年有几篇稍有构思的随笔也都搁置了。本想是因为就读理工科与涉事互联网，人渐显木讷，自然也没有了深思与表达的欲望，不过现在又不这么认为了，也许只是因为随着年纪渐长，很多小事已不再愿意提起与感慨，于是值得记录的事情便无一二。
一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的变化。离开学校后，在入职前的间隙里我满了24周岁。我们常一本正道地说本命年会有许多不顺的事情发生，我呢，不迷信、不信佛、不信中医，偏偏要发生的事，终归是要来的总会来的。然而这些东西呢，当然也并不重要，毕竟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
一、离开北方
离开前几天，我在知春路那里停下来听街头艺人弹吉他，我们曾那么不屑无病呻吟自称北漂的人，而后自己也成了匆忙的路人。
年初发生的事我已经有些不太记得，有些记得的事也不方便提起。我这种无聊的人，春节时基本没见亲戚，买了些简单的器械放在卧室，整天都苦恼着没有视频可看，不过这段时间每天三四小时的简陋练习似乎给我后来身体的快速定型打下了较好基础。3月份回学校领证走人，看着大家乱手乱脚的收拾行李，然后渐渐地在校园再看不到熟悉的身影，中教晚上亮灯的实验室里，已是又一波出去刷offer的小年轻。然后我们看着校门口拍毕业照的人慢慢稀疏，夕阳渐渐落下，对面的天作国际映射着回光，显得格外明晰，车流不息的西三环仍然那么喧嚣，我们宿舍来自南方的四位，全部离开了北京。
不是我们多么想要离开，是因为北京之大，却也容不下我们了，这座承载了许多人愿景与遗憾的城市，因为他不断上升的生存成本，驱逐了愈来愈多无法扎根的年轻人。
我是宿舍最后一个走的，我走的时候宿舍还是很乱，到处都是我们抛弃的各种带不走的东西。我拖着行李箱最后一次走在南侧的道路上，路过那些我们一起上课时看过球赛、开会时骂过校长、考试时传过答案的教室，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很大，那些我从来没进去过的篮球场和从来没跑过的足球场上，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远，然后我在西站，久不回神的候车，在火车上哭得像个傻逼一样，而第二天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回家了，在好几年都没去过的巴陵下车。我毕业了，离开了那个我生活过六年多的城市，离开了庇护我无关世事的象牙塔。清晨的岳州城清净安详，我转了大巴，对于城市的一切，毫无归属的自己，只是一个没有痕迹的旅人。
入职前在家休息的近二十天时间我几乎没有出门，也没有与朋友会面。二十好几了，还能呆在这个乡镇的朋友确实不多了，而H是其中一位，她在这所中学任教了，做自己喜欢的事，挺值得为自己骄傲的。十多年前我们在这里被老师问起将来想从事的职业，H说过想当教师，现在真的在带一群如同我们当年大小的初中少年了。小时候真是颇有稚气，我那会甚至想过以后能靠写作谋生，虽然现在能明白所谓作家也完全不是那时想象的一样。记得文理分班时有女生把我写的诗抄在她的字典上带走，深受新概念毒害的我们那一代曾今厚重地抒写盛开和死亡，而到后来，我们终于意识到自己都只是生活中的普通人，嗤之一笑，停下那些天真的舒压方式，在那时还毫无楼宇遮挡阳光的操场，多跑两圈，喘着粗气，各奔四方。
二、独往南城
鸡汤的说法是，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但实际上，正因为拥有的太少，才更害怕失去仅有的那些。
而后四月，我走完了人生的第二轮。现在看镜子里面容苍悴的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才24岁，肤色暗沉，双颊长痘，鬓毛愈白，法令纹和抬头纹让我也更加显老。或许这个年纪，本来就是会慢慢面临衰老吧，25岁左右，人体的基础代谢就会逐渐降低。而受遗传影响，我可能会比其他人更着急一些，我爸白头发很快，我也在这条槽糕的路上渐行渐远。
想起来上次和家人一起过生日还是高三，我妈陪读的2010年，租的学校里一间破旧的老公寓的房子，老到有一天墙上那面几平米大的旧镜子啪的一下向我倒下来摔个粉碎。我想起来我所有的压力都被我妈默默沉受，我因各种事情产生的不愉快都倾泻在她的身上，有一天我又发脾气了，她坐在房间里低头沉思，面无表情，高考结束后许久的一天我突然想起那个日子，翻了农历，那天是她的生日。而对于这个家庭，诸多地方的难以成全，激烈矛盾期也已过去。我年纪慢慢大了，工作了，他们慢慢老去，而承受的这些不幸，只是我们不再提起，生活本不公平，无需虚谈热爱，乃至家国。
之后南下，高铁3个半小时，比去北京近了差不多一半。刚来的时候因为没有认识的朋友一起合租，我就希望一个人住了，毕竟我这种干啥事都磨磨唧唧的人，要是和生人一起住估计会被砍死。同城工作的发小帮忙一起找租房，当时也没什么概念，就租在城中村的一居室了，后来才知道多数人会把这种地方与贫穷直接等同看待，也对，密集的老式楼房与狭窄的过道，低素质乱扔厨余垃圾的小店主，四处乱停放阻碍过路的共享单车，一修就要修几个月整天施工轰隆隆的下水道，真是佩服师傅是如何把挖掘机开进这不足一车道的楼间道的。不过一想到我那放在房间里的两辆自行车和自己买的各种大件，也是换房无力。
现在单程通勤三公里多的路途，不下雨的话骑自行车还算方便，不过几乎每个必等的四个红绿灯让人难堪，最近交警还闲的蹲在路口给自行车开罚单，丫的根本就没自行车道好伐，非要让走人行道被别人骂才满足？不过此城交警本来就是别具一格的，从之前扣下打远光的司机，罚他们坐在小凳子上用汽车大灯射他们眼睛这事，就可见一斑了。另外说一句，我也挺搞不明白为什么这座城市修建效率为何如此之低，之前每天要路过的一段两车道路，其中一条竟然封了两个多月，而且完事了都不知道修了啥，而现在，我都已经记不起来那个我必经的大十字路口已经施工多久了，尘土飞扬，破败不堪。
然后开始工作了。工作的事无从提起，便不多说。因为是个全新的城市，旧友很少，周末我便自己一个人独自骑车出去转。这里没有自行车道，有次导航把我带到107国道的一个中缝，两边飞驰的车真是可怕，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往回走，去了相隔挺远的天桥。我发现我蹬自行车挺慢的，平时在路上很少看到骑友，看到他们呢也很快就被他们甩了，膝盖不受力成为了我的负担，但是我确实无法和他们齐头并进，毕竟我还是没法做到像他们一样乱闯红灯。
三、与身体对抗
如果你在做一件看不到明显收益，但又担心不再坚持就会功亏一篑的事情，你会怎么对待？
四月下旬我开始去健身房做器械训练，应该算是系统健身的正式起点吧。刚接触器械的两三个月，身体的变化非常显著，泵感不断增强，体脂快速下降，五月下旬我腹肌的形状已经非常明显了，侧腰肌似乎呼之欲出，青筋从我的前臂开始，一直蔓延消失在肩中束。我倒真希望我能练出海报里那种教练的身材，然而结果显而易见，之后的半年时间里，身体已经基本看不到明显变化，而其中一段时间并不成功的增肌尝试，也给我堆砌了一些令人头疼的脂肪。
曾今有每个月拍些照片记录历程的习惯，后来都很少拍了，最近拍的几张，对身体的外观有些用失望。虽然我也不算投入有多少，练到一个普通喜好者差不多的程度，但有时候我也害怕地问自己，昨天练的部位有效果吗，这段时间有进步吗？没有。因为健身本来就不是一件持续投入会有持续产出的美好事物。
常说三分练七分吃，吃这点很难做好了，因为大部分时间还是在食堂吃的，而且也休息的不好，在条件没法允许的情况下，我可能也不会再有明显进步了吧。不过以前从来不碰厨具的我，今年倒是研究黑暗料理乐此不疲，研制了多种难吃到爆的高蛋白低脂肪食物，难以下咽，但一想到自己的贫穷，便斗志昂扬地吞下。
为什么还在继续呢？这个问题我也感到困惑，我倍感疲惫的时候，以前我会觉得我是在对抗自己，让身体表现更出色；而最近我已经鲜有斗志了，毕竟生活在挫败你的时候，现实会扑灭你的激情。但是，我本来就毫无特色，与身体做对抗，抗阻力与出汗，是我为数不多的还在坚持的事情之一。
而有时我从健身房出来离开公司大厦，楼宇的装饰灯已经熄灭，保洁开始清洗后广场，湿掉的地面倒映着碎月，我从车架扛下自行车，冬日凌晨的鹏城似乎也挺清冷，我穿过立交过道，穿过小巷大街，穿过每天路过却从未进去过的文体中心，在灭灯的广场上徘徊几圈，花鼓的声音明亮清脆。
四、足迹
我比较少出远门，今年足迹甚少，上半年还有印象的是和亲人去了趟地方景区石牛寨，竟然头衔已是4A景点、国家森林公园，国家的扶贫工作干得好啊，可惜当天有点蒙蒙雨，玻璃栈道的透视效果比较差。
团建因为迁户口护照没办好，就没和组里同事出去玩了，和一位好友去了广西，用导游的话说，这是一场养生之旅。
在黄姚的时候，我感慨说咱们真是来支持地方旅游事业了，虽然不算很好的景点，不过导游着急着带我们回宾馆这事也是尴尬。多半时间都在歇息，三天没吃到一口辣椒，简直佛系生活。
以前就有独自骑行的习惯，多半原于跟不上别人，自行车也不上台面。去年骑去八达岭伤了右膝，天气变凉的时候还真有些觉得不适。
由于基本没有社交，不忙的周末会安排一天出行。6月份去了松山湖，回程时不巧碰到下雨，120公里的路程大概花了7个小时。后来去过几次海湾、港口和一些路书推荐的地方，总觉得年轻的城市还是缺了点文化底蕴。10月在跑步机上跑了今年唯一一个10km，用时54:43，总的感觉是身体的恢复能力比之前要强，但仍然会觉得挺累。每虑及膝盖，便不是很愿意跑步，毕竟，做器械时间都不够，有氧运动的开销实在有点大了。
十一假期我安排了全年最长的一次骑行，去羊城，来回大概250公里，虽不敢与人比，但也是个人目前最长的线路了。这段写的比较啰嗦，可以直接跳过。
本来打算早点出发，结果闹钟没响，大概十点半才出门，十月份依旧比较热，好在路上多半时间没有阳光直射，去程因为导航带到比较绕的小路，在出路口时和一辆摩的撞了一下，宝安大道和深广公路的辅路都非常糟糕，对公路车而言简直噩梦，颠簸和没完没了的红绿灯让我难以提速，到达小蛮腰附近时软件显示我的运动时长6小时，但实际上路上我花了7个半小时还要多。
而糟糕的是羊城下起了雨，导航带我穿过了一条极差的泥路，真不明白城区怎么还有这么破旧的小道，毫无准备的我在一棵单薄的树下等完了第一场阵雨，雨水穿过树叶打湿了全身，我提车回程，结果没走多远又下了一阵很大的雨，我躲在大桥下，和一群同样没有雨伞的情侣、小学生、老人们无声地等待。
雨渐渐停了，我开始往回走，路过海心沙公园时地面很湿滑，我抬头往江边看，突然眼前一黑，回过神时已经仰面摔倒在地，左肘开始渗血，脑子顿时空白。路面太滑，前轮掉到了电动门的轨道里，动静很大，整个公园广场的人都别过头来看我，也许内心都想着，哇，看，有个傻逼摔那了，该！
摔车真是令人懵逼，远远能听到人群中大妈的“骑自行车摔倒了呗”，保安走过来问，“靓仔，你没事吧？”，我微笑着回，“我没事，谢谢，我想坐这歇会”。
我装好链条，坐在旁边的台阶上，雨后的亚运村显得非常清澈。我想着打车回去吧，一查跨城的快车要400多，贫穷确实限制了我的行程，之后打顺风车没有司机接单，我只能按原计划骑车回鹏城，此时出现了一个难堪的状况，我意识到移动电源剩余的电量已经不足以支撑灯头了，奈何奈何，硬着头皮还是得往回走吧，湿漉的雨夜，没有自行车灯，我就这样启程。
慢慢离开了城区，一路上都没找到能购买补寄的商店，路上也基本看不到人了，毕竟已经大约晚上十一点了。后来碰着了一位附近骑车的小伙，我追上去问他周边是否有店铺，他说这里已经很偏了，非常感谢他将剩余的水提供给了我，虽然后来终于找到了一家小卖铺，他给的水没派上用场。还剩100公里的时候，我备用的手机自动关机了，我只剩下一个不到20%电量的1960mAh容量的手机和一块不到一半电量的10000mAh的移动电源。我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一边看着指示灯的数字慢慢变小一边努力踩。在一座没有路灯的桥上，坑洼的路面抖得我手痛；在快出羊城的那一块，我深觉无力和绝望，黄浦江畔昏黄的小路上，船舶的汽笛声像是末日的号角，偶尔出现的人影我分不出是人是鬼，突然出现的大卡车，像庞然大物一样碾压着狭窄破败的道路，我感到非常害怕，因为一会我还要经过那两旁漆黑荒芜的郊区，经过那个白天走过都觉得毛骨悚然的废弃地铁站的过街天桥，经过那座来时我就走错一直骑到江边的大桥。我想把我的位置发给一位朋友，告诉他这是我最后的位置，如果我没能回去...——但是，我为什么要麻烦别人。我觉得挂了也挺好，但是希望挂的时候不要太痛苦。
剩余距离慢慢变成80、60、40，我穿过不夜的东莞，穿过漆黑的虎门，穿过狗狂吠的老街区，穿过许多没有路灯的道路，终于回到了广深辅路，然后在一个毫无修路指示牌的大坑上又狠栽了一番，这次摔车后踏板变得十分难踩，宝安辅路简直十步一井盖，真不能理解这么重要的辅路为什么如此颠簸不平，这段路时速不到15。最后终于回到了住处，洗了个澡，天已经亮了。
花了不少废话描述这段经历，从中发现一是我确实骑不快，太用力膝盖会有些不适，虽然和我座位没调好有关；二是装逼有风险，准备要做好，夜骑必备灯，看好天气预报。
之后我就很少出门了，有次骑山地去了趟凤凰山，发现山地车时速也能到20。村里下水道翻修了几个月，有天在打烂的路面把车胎刺破了，我自己补了胎，但是却再也不敢骑这辆出远门了，出过问题的东西总会担心他再出毛病，人不也这样么。
结语
年底的时候大家都在晒18岁的照片，说是2018年1月1号后最小的90后也将成年，告别18岁。跟风找了自己以前的照片，果然是非常的难看，不过倒是回忆起了许多以前的事物，现在想想，北上帝都时年纪真的是很小，谁还没个傻乎乎的少年时代呢。
虽然我现在不玩三国杀了，但还常看这个游戏的解说，挺喜欢荀彧和李典的配音，觉得朗朗上口——生食汉禄，死为汉臣\或忠信而死节兮，或訑谩而不疑\小隙沉舟，同心方可戮力\前尘往事，莫再提起。这是个暴露年纪的网页游戏，但是确实还蛮下饭。我不大爱玩游戏，今年就和N神、大哥、A哥打过一局王者荣耀，感觉不知道乐趣在哪，估计也是我太菜，送人头太多一时半会找不到感觉吧。
上次和大哥从高新园溜达回来，提到我本科的一些事，我说不太想回忆那些经历了，我记得的都是自己犯过的傻。他说，人都是这样的，开心的事呵呵几下就过去了，难过的事会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也曾是个高调的二逼，现在沉默乃至畏缩，手足无措。其实我还是比较欣赏大哥和N神他们的，办事明确有目标，有自己的抱负，他们慢慢与我拉开距离，很正常嘛，毕竟在学校时咱们的表现就天差地别，只是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进入了比较难堪的状态。以前滴酒不沾的N神昨天突然在工友群（舍友群）里兴奋地说自己喝了八九瓶，哈哈，人之同庆，乐从中来，一群人的开心，真是极具感染力。
M哥在工友群里跟我们讲，X神老大都叫他X神，问我们怕不怕——怕死了好伐，动不动上线就要搞到凌晨4点。而M哥总是用微笑的表情告诉我们，虽然经常好气哦，但是还是要快乐的活着，毕竟虽然假多钱多，但是税也多啊是不是：）。N神依旧严谨谦逊，虽因保密从未透露过具体的工作内容，但是看得出对当前项目的前景充满自信。给你们垫底，也不算差嘛。
这几天看了一部以前的电影，《破风》，虽然看影评说有些指数太过夸张不合实际，比如骑行车速之类的，但是总的来说感觉还不错吧，场面也比较燃，很有激情。虽然我可没想过要像主角那样要拿各种第一，但是总觉得其中仍然有些东西打动我了。
愿破风而行，历经路途，归来仍少年。
2018.01.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