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质”是朴素、原始的本质；“文”是人类自己加上去的许多经验、见解，累积起来的那些人文文化。原始的人与文明的人，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两样。饿了就要吃饭，冷了便要穿衣，不但人类本质如此，万物的本质也是一样。饮食男女，人兽无异。但本质必须加上文化的修养，才能离开野蛮的时代，走进文明社会的轨道。
“质胜文则野”，完全顺着原始人的本质那样发展，文化浅薄，则流于落后、野蛮。“文胜质则史”，如果文化进步的社会，文化知识掩饰了人的本质，则“史”。这个史通常解释为虚伪、浮夸。对于个人来说，这个解释也无不妥，但是如果放到一个国家层面来说，就要用历史的眼光来比对。
中外的历史都是一样的，一个国家太平一百多年以后，国势一定渐渐衰弱，而艺术文化，却特别发达。艺术文化特别发达的时代，也就是人类社会趋向衰落的时候。如罗马鼎盛时期，建筑、艺术、歌舞等随之渐渐发展，到了巅峰时期，国运即转衰微。中国的大宋王朝也是哪些。所以孔子说：“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这两个方面要均衡发展。后天文化的熏陶与人性本有的敦厚、原始的朴素气质互相均衡了，那才是君子之人。
整个国家文化如此，我们个人也是如此。我们现在很多的学生，功课很好，戴了深度的近视眼镜，但除了读书之外，一无用处，什么都不会干。而实际上，社会上有才具的人，能干的人，将来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并不一定在学校时就是书读得很好的人。假定一个人书读得好，学问好，才具好，品德也好，那才叫做文质彬彬，“然后君子”，算得上是一个人才。所以说各位做家长的，不要把孩子培养成书呆子，书呆子者无用之代名词也。久而久之，就有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说法。
试看清代以来，中西文化交流以后，有几个第一名的状元是对国家有贡献的?再查查历史上有几个第一名的状元对国家有重大贡献的?近几十年高考考入各大名校的高考状元，又有几个对国家、社会有贡献的?
一个人知识虽高，但才具不一定相当；而才具又不一定与品德相当。才具、品德、学识三者兼备，这就是孔子所说的“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不但学校教育要注意，家庭教育也要注意这一点。
同时，孔子又说了另外一个道理。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这个“罔”字，是指虚伪、空洞的意思。“罔之生也”，一个人虚虚假假地过一辈子。这两句话的意识是说人天生是率直的，年龄越大，经验越多就越近乎罔。以虚伪的手段处世觉得蛮好的，但是结果一定不会好，纵然好也是“幸而免”。是一种赌博的行为，危险太大，还是保持人的本质，做人率直一点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