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黑暗中有个诡异的人脸朝着我笑,吓得我一身冷汗,猛地惊醒了。
还好,是个梦。等我回过神来,才想起昨晚睡前看了一部小说《午后四点》,书名也不恐怖,内容也不恐怖,怎么我会做恶梦呢?
《午后四点》的作者是比利时法语作家阿梅丽·诺冬(Amélie Nothomb)。诺冬自称是无国界作家,因为她的父亲是比利时外交官,她从出生就跟着父亲在各国之间生活,生于日本,在中国北京、美国纽约、孟加拉、缅甸等地生活过,17岁回到比利时,现在生活在法国。她一年出一本书,年年轰动,本本畅销,成了欧洲文学界的“神话”。她的作品已被译成四十多种语言,其中不少已被拍成电影或改编成戏剧,在欧美舞台上上演。
《午后四点》是诺冬的第三部小说,被视为诺冬的代表作,曾被法国《读书》杂志评为一九九五年度最佳图书。
那么看完诺冬的小说,我为什么会做恶梦呢?我的潜意识试图告诉我什么?我还没有理清楚。
《午后四点》很薄,故事很简单,退休教师埃米尔带着他的妻子,隐居在乡下一栋房子了,周边只有医生一家是邻居。
刚刚搬到新家,埃米尔和妻子享受着幸福的退休生活,一天下午四点,有人敲门,原来是邻居医生上门问好。埃米尔夫妇热情地接待了医生,给他泡了咖啡,可是医生却似乎有些冷漠,不太高兴说话,气氛很尴尬,直到六点,医生起身离开。
从此,每天下午四点,医生都会准时敲门,然后在沉默中呆到六点离开。埃米尔和妻子深受其扰,却出于礼貌不敢拒绝。他们用出门散步来避开医生,回家时发现门口有医生留下的脚印。他们又假装不在家,躲在楼上,结果医生使劲敲门,似乎要把门砸坏,逼着他们开门接待他。
就这样每天早上开始,埃米尔就开始担心下午四点,仿佛下午四点是一天最可怕的时间,只有六点医生离去后,才能安心开始自己的生活。
于是每天下午四点医生登门时,埃米尔便用各种话题羞辱他,为了激怒医生,让他从此不再上门,但是医生沉默以对,默默忍受着,没有退却。
聊天中,埃米尔得知医生不愿自己的妻子出门见人时,便恶作剧地逼着医生带妻子一起来做客,结果发现医生的妻子是残疾人,肥胖说话不清智商不高,还受着医生的管束。
埃米尔的妻子开始同情医生的妻子,在医生的刻意阻止下,仍然给她吃了巧克力酱。第二天,医生上门时愤怒地指责他们,妻子生病了因为吃了太过油腻的巧克力酱。然而,每天午后四点,医生依然准时登门,和时钟一样准时。
直到有一天埃米尔的年轻学生,一位他的崇拜者,一位年轻的女学生,在下午三点上门拜访,因为四点医生准时登门,年轻学生见埃米尔家中有客便离开了,这使埃米尔觉得受到羞辱,因为他们和学生的愉快会面被打扰了。
埃米尔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火了,他冲着那个再一次准时在四点敲门的医生怒吼:滚出去!并抓起医生后背的大衣使劲地摇晃,使劲地推,医生差点摔倒地上,但是他没有看一眼埃米尔,转身离去了,从此再也没有登门。
突然每天下午四点,没有人敲门了,也没有人上门做客了,埃米尔和妻子都感到很开心,又过会两人世界了,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两个月来医生的持续拜访,已经让他们养成了习惯,突然没了,就是失去了一间既陌生又重要的东西。
埃米尔开始失眠,一天晚上他听到邻居的汽车马达声,便去邻居家查看,发现了在车库里想要自杀的医生,他救了医生,打了急救电话陪着医生去了医院,他的妻子则去陪伴医生的妻子。
不久医生病愈回家,拒绝了埃米尔夫妇的友好探访,紧闭房门,无声无息。
现在轮到埃米尔和妻子坐立不安了,他们不时去偷窥邻居的生活,甚至还不顾医生的反对,悄悄把医生的妻子接出来玩。
痛恨被私人空间被侵入的人,开始侵入他人的私人空间。越是窥探,越是发现医生和他妻子的痛苦。
埃米尔夜夜失眠,失眠时越发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不该救了医生,医生生活的那样痛苦,就不该活着。晚上他写了封信给医生,鼓励他继续完成自己的心愿——自杀,并把信塞进了医生的房门里;早上他又后悔了,趴到地上想把门缝里的信勾出来。
但医生好像对他的建议无动于衷。有一天晚上埃米尔悄悄潜入医生的卧室,用枕头闷死了医生。第二天早上,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和妻子一起去医生家里查看。
发现医生死了,夫妻俩都很高兴,埃米尔高兴的是他终于把医生从痛苦中拯救了出来,他的妻子则高兴终于可以摆脱医生,正当地照顾医生的妻子了。医生的妻子什么也不知道。
在文末,诺冬说:真正的宽宏大量是谁都无法理解的。善良一旦被人赞美便不再是善良。
埃米尔虽然杀了人,但他很高兴,他说:我践踏了自己的信念,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我也践踏了自己天生的慵懒,这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必须满足一个可怜虫的愿望——要让他的愿望而不是我的愿望得到满足。
整部小说是用第一人称书写,全部是埃米尔一个人的视角,无论是妻子还是医生甚至医生妻子的想法,都是埃米尔的理解。
所以,埃米尔认为的医生的愿望,真的是医生的愿望吗?
细思极恐,难怪我会做噩梦:替别人做决定的人都是伟大的,因为他们宁愿牺牲自己的良知和信念,也要帮助别人实现他们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