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祁德隆听戴笠说起和尊道,不免皱起眉头。
"当年日本人在金陵策划的藏本事件,就是那个叫小种的和尚精心布的局。这么说,……"祁德隆沉吟片刻。
"这个小种,与和尊道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许他就是和尊道的人。"
"这是毋庸置疑的。"戴笠肯定的说。
"金陵沦陷后,日本人的很多罪恶,都是在这个寺庙里策划的。"
戴笠指着祁德隆手里的纸笺,继续说:"这上面记录了我们目前掌握的,有关这个寺庙的全部情报。贤弟此一行,当重点关注这个寺庙,特别是你那个老朋友,小种一郎。最好能进到里面去,为将来的行动,去探探路。"
祁德隆点点头,把纸笺折叠好,放进内衣口袋。
"兄台放心,区区一个小种,一座东洋人的寺庙,还难不住我。"
"呵呵。"戴笠大长脸上浮满笑容。
他高兴了,放心了。他太了解祁德隆了,自己这个兄弟,那是一条龙,一条能兴风作浪,搅海翻江的蛟龙。平日里,闲云野鹤,"问路白云头。"但是,骨子里,他心忧天下,情寄苍生。特别是当此山河破碎,家国沦落时,祁德隆决不可能沉溺山水,独善一身,超然世外。祁德隆允诺了,就无须担心。
戴笠望着祁德隆,不再说话。祁德隆抬头看看渐浓的暮色,双手抱拳,对戴笠打了一拱。
"兄台请回吧!小弟就此别过。"
说完,转身走向泊在江边的帆船。
戴笠没动,恋恋地望着兄弟的身影,慢慢地溶进苍茫的江天一色中。
他有点动情,低低的吟唱起来:
"兴隆山上高歌,曾瞻无敌金戈。遗诏焚香读过。大王问我,几时收复山河!?"
歌声雄浑,还有点悲凉。裹挟着拍岸的大浪,还有萧瑟的秋风,飘了很远很远。
唱到最后一句,戴笠听见他的兄弟,祁德隆的和声。于是,他放开嗓门,几乎是呼喊着的,又把最后一句唱了一遍。
祁德隆呢?也引吭高歌,与兄台遥相呼应。
"大王问我,几时收复山河?!"
浑厚的歌声,惊飞了早栖的水鸟。还有一群野鸭,也踏浪而起,扑扇着翅膀,冲天而上。打了几个回旋,化成点点,消失在云雾中。一时间,天和地,都沉寂下来 ……
祁德隆手里的小种,看祁德隆发愣。有心趁机逃跑,但是,他又不敢。他知道,自己技不如人。落在人家手里,是走不脱的。
"咳咳……,"小种仰望着祁德隆,干咳了两声。
"哈哈。"祁德隆笑了起来。
"对不起啊,小种先生。在下分神了。"祁德隆很亲密地拍拍小种的肩膀。
"多时不见了,故旧相逢,小种先生不请我进里面坐一坐,喝一杯茶,叙叙旧吗?哈哈"。
"要的,要的。"小种扬起右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故作亲热的,把倭瓜样的身形侧在边上。
祁德隆点点头,悠闲地迈步走在前头。
小种呢,殷勤的跟在侧面,不时的没话找话,脸上堆着挤出来的笑容。
几个阴影里的人,几次作势,想冲出来干掉祁德隆,都被小种阻止了。小种的手,在侧着的身体后面,拼命的摇晃。那意思,你们谁也不要动。
祁德隆慢悠悠地走着,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小种太知道深浅了。只要祁德隆回身一个动作,自己的小命就归西了。其实,也不要回身,随时都可以要了自己的命。
绕过天王殿,祁德隆发现在几株高大的梧桐树后面,多出了一个奇怪的建筑。
这个建筑呈八方形,八个角,八道飞檐,夸张的横向天空。每道檐梁上,叮叮当当,挂满各式金属做的兽头和纹饰。就在建筑的顶上,两条龙,一白一乌,互相纠缠着,盘在一起。
"和尊一皇殿,……"祁德隆记起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和尊道最高级次的殿堂,居然在这个临济别院里出现。
"这个小种,真是该刮目相看了。"祁德隆回头扫了小种一眼。 似乎并不想让祁德隆进到这个大殿里,小种装着不介意的样子,把祁德隆往边上的"云水堂"里引。
"咦!小种先生,"祁德隆停住脚步。
"这么好的大殿,不请我看看?"
见小种语塞,祁德隆冷冷一问:"这是和尊一皇殿吧?"
小种惊讶地瞪眼看着祁德隆,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个姓祁的,对帝国,真是什么都知道啊!一定!一定要尽快除掉这个人。" 小种想着自己坏心事,站着没动。
祁德隆呢,他径直向和尊一皇殿走了过去。
一阵低沉的旋律,从门缝里飘了出来。有法器的敲击,有乐器的弹奏,还有密咒的唱诵。
祁德隆听出了,声音里是满满的刀光剑影,还有豺狼虎豹,杀伐,摧毁。
血,流成了河,遍野的哀嚎,哭泣,山河破碎,东洋人的疯狂,狞笑。……
祁德隆心中一凜,"这里在干什么呢?东洋人在念咒施法……?"
祁德隆心里充满了不安。他借着昏沉的残月光亮,仔细向前看去。
原来这个和尊一皇殿,这个八方形的建筑,都被黑纱包裹着。
肃杀如刀的念唱,阴阴满裹着的黑纱,到处都是乌乌的黑烟。
祁德隆明白了,他的心也被震撼了。凭生第一次,他感觉到不寒而慄。
"小鬼子,小日本,这是在修降伏大法呀!他们这是要用神道的力量,全面摧毁我们的国家啊!"祁德隆几乎要喊了出来,他愤怒的一把揪住了小种的后脖领。
小种呢?正装着无事人一样,心里想着怎么样把祁德隆引往别处去。突然,感觉后脖领被抓住了,他惊悚的抬头瞪着祁德隆。
一阵咒语的念唱,"嗡嗡,萨啦啦,呼哈噜……"。阴森,低沉,在苍苍的夜幕中回荡。
"诛杀咒。"祁德隆的牙缝里,迸出三个字。
他手里一使劲,几乎把小种提了起来。他把小种的脸朝向自己。
"你们在施降伏诛杀法吗?"
小种被祁德隆拎着衣领。他竭尽全力踮高脚尖,伸长脖颈。他被憋得就快没气了,那里还说的出话来?他瞪眼望着祁德隆。神情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忽然,几个黑影,从墙角深处窜了出来。夜色中,几道寒光,翻腾着,飘忽着,上下裹挟,瞬间把祁德隆罩在当中。
祁德隆乐了。
"噢,不敢开枪啊,怕伤了小种?刀和剑来招呼,一窝蜂,打群架啊?……"
祁德隆攥着小种,没松手。他眼睛看着,心里想着,脚下呢,动都没动。
眼瞅着一把宝剑,上挑着,直接刺向自己的心窝。
"龟孙子。"祁德隆脱口骂道。也不打招呼,上来就是要命的杀招。
见状,祁德隆心中大怒。他低吼一声:"小倭贼,你也配?"
祁德隆略一侧身,让过剑锋。抬左脚,照着来人的头脸,直接踹了过去。
欲知这后事如何,且待老夫下回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