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再读父亲

三毛说:每想你一次,天上飘落一粒沙,从此形成了撒哈拉。每想你一次,天上就掉下一滴水,于是形成了太平洋。

对于父亲的想念,我想起了三毛的这句话,这种想念已经渗透到骨髓里变成了思念。父亲离开我们马上就要20年了,对父亲的思念与日俱增,多少年了就不曾减少过,尤其是春节,端午节,春节是父亲忙碌的身影,端午是父亲包粽子的味道,多少年了始终没有接受父亲去世的事实,始终在回忆中不能自拔,厨房中的父亲,麻将桌上的父亲,逛街的父亲,与父亲生活的点点滴滴,时常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父亲的面容始终定格在那一刻,父亲的一切品质都历历在目,自己也一直身体力行的传承着父亲的精神。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敬佩的人、崇拜的人,从小到大我最敬重的就是我的父亲,勤劳善良、心灵手巧、助人为乐、无私奉献、爱家顾家、宽宏大量……太多太多了,我一直奇怪,没有什么文化的父亲,用雕刻出精美的熊猫喷上颜色作为大衣柜的门把手?用木头给我儿子做出一把逼真的手枪,自己研究配色,把家里的家具刷成好看的色彩,我不知道父亲从哪里学来的技术?记忆中父亲不断的在家里用报纸测试颜色,即使在经济拮据的日子里,家里的家具也是不断的在变换颜色和款式,家里的地下室至今还保留着父亲做的梳妆台,两个门板图案便是父亲自创的画面。那个时候的父亲,用不断变化的家具告诉我们,生活再不堪、再清贫,也要保持一颗追求美好生活的心情。

父母过世以后,我留下了几件曾经给母亲买的衣物,挂在我的衣柜,想念母亲的时候,就摸摸衣服,感觉一下母亲的温度。家里存有一包父亲的遗物,却始终没有勇气打开,这个端午,对父亲的思念真的是不能自己,于是选择了回忆。打开父亲的遗物,一本工会会员证,一大叠汇款单、汇款回执、包裹回执,也让我重新认识了父亲作为男人的另一面,也让我走进了父亲年轻的世界,情感的世界,让我认识了年轻的父亲一颗追求幸福的心情,看到父亲汇给母亲一张一张的汇款单,才知道父亲追求母亲花费了多少心血,也终于明白了母亲当初对我们婚姻的干涉。

58年的汇款

汇款30元

大额汇款

汇款回执

汇款回执

父亲娶了母亲,同时接受了母亲所有的家人,娶了母亲同时也“娶了”母亲的哥哥弟弟,将残疾的哥哥养在家里,幼小的弟弟供起读书,中专毕业帮着工作、结婚成家,侄儿们不断的接济。时至今日,我才明白那个年代家里拮据的原因,时至今日,我终于明白了与一个人结婚,实际上也是与对方习惯,与对方的家庭结婚的含义,十分庆幸的是我也步了母亲的后尘。

母亲的侄儿

汇给娘家的粮票

供娘舅读书

对于父亲故乡的表兄,我是第一次知道父亲也是接济不断,我不知道我的哥哥姐姐是否知道,也不知道父亲当初是怎么一个人抗下来的这一切,那个年代的100元,80元,40、30、10元的现金、30斤粮票,包裹,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个时候,那个时候10元钱,差不多是一家人的生活费吧,和孩子少的家庭相比,我家生活一直比较拮据,但记忆中的父亲却特别乐观,每天都是哼着越剧小调在家里忙前忙后,不让母亲做任何家务,也不操心家里的任何事情,甚至于小时候我们春节穿的衣服都是父亲上街买的。父亲不识字,没有记录的汇款单,父亲就把钱的数字写在了背面。

父亲的笔迹


汇给表兄的记录

父亲大表兄

父亲的大表兄

父亲的大表兄

包裹

每个月的回执,记录了父亲与母亲恋爱的过程。


回执

用现在的目光去评判当初母亲的选择,我觉得我母亲选择是正确的,回忆母亲的一生,母亲是幸福的,父亲倾注了全部的感情和心血给了母亲和我们这个家,并始终把母亲放在第一位,没有让母亲做任何家务,今天再读父亲,重读父亲,父亲虽然平凡却十分伟大,是一个好男人,好丈夫,更是一位好父亲,以至于我们一直亲热的喊父亲为“老爹”。

一本工会会员证记录了五十年代父亲按时缴纳会费的记录,大字不识一个的父亲,却歪七扭八的记录了每个月缴纳的数字,我不知道我喜欢记录、喜欢收藏的习惯是不是传承于父亲?

工会会员证

会费记录

孟兆宪,田明,都是多么熟悉的名字,记忆中的田明叔叔模样清晰,但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了,对其爱人杨大慧阿姨却是记忆犹新,音容笑貌都十分清晰可见,童年时代我们俩家的点点滴滴,亲亲热热,你来我往,吃吃喝喝至今让我见到他家女儿,还是一句“亚玲姐”没有一点的距离感,仿佛回到了过去。

杨大慧阿姨和我母亲是四川同乡,早于母亲来到新疆,又将母亲介绍给了父亲,这不是秘密,我们从小就知道,也是源于此,我们俩家关系走得非常近,俩家孩子也一起玩耍,童年的春节,时常收到阿姨给我和妹妹2元或是3元的压岁钱,阿姨比较偏爱我和妹妹(姐姐离家早)同时非常羡慕母亲有三个女儿,羡慕母亲的福气。

父母时代的婚姻,媒人的一封信,父亲的几张汇款单,母亲就义无反顾的从四川来到了新疆,曾经问过父母亲的结婚纪念日,时光太久,渐渐都模糊了,父亲最早的汇款单是1957年11月12日,第二笔是57.12.17,最大的一笔是1958.5.4汇的120元,其他月份10元,30元,50元,80元不等,汇款单到60年我的大姐出生共计20多张,不知道父亲保留的是否齐全,但可以肯定的是父亲对母亲是全心全意的。

每每看到父母亲结婚的照片,父亲英俊帅气母亲温婉秀气,宽大的裤子却熨烫的笔直,母亲讲究的花衬衣领口,得瑟的摆个PoS,露出了手表,或许在那个时候,拥有一块手表应该是比较自豪的吧。我喜欢戴手表,儿子也喜欢戴手表,是不是也源于此?

我的父亲

我的母亲

一张张汇款单,一封封回执,记录了父亲的年轻时代,如今再读,都是对父亲满满的敬重和思念,我的父亲平凡,普通,一个国民党被俘的士兵,因为改造留在了新疆,特殊时期在“老牛班”的改造,造就了父亲乐观豁达,与世无争的性格,有幸一起生活的岁月里,每天都可以听到父亲的越剧小调,耳熟能详的红楼梦,“天上掉下一个林妹妹”每天都飘荡在老宅的平房里,性格里的多愁善感是不是听了太多的红楼梦?读书的日子都是在父亲的小调中醒来,尤其是冬季,夜长我们贪睡,睁眼起来,父亲坐在火炉边,桌上是全家人的早餐,这个记忆我永远也挥之不去。

写到这里,我已泪流满面,老爹真的好想好想你!

无数次的梦中相遇,醒来却是泪流满面!

与您的福浅缘薄或许是我这辈子的遗憾!

老爹,真的好想你!

                      写于2020年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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