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

 今年的夏天好像比往年热多了,李木匠摇着蒲扇蹲在场院屋的门沿上。娘的一丝风都没有,还要不要人活了啊。正午的太阳直直地对着他,他生气地对着太阳,嘴里一直叨叨咕咕的骂着。不过他生气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家大小子的远房姨妈给他家小子说了个对象,姑娘是邻村的,长的也很水灵,可是人家说了其他不要,就要三千元彩礼钱。要说李木匠这个大小子,也是长的一表人才还有一手好的木工活,可是快三张的年龄了怎么还单着呢?一提起这个事,李木匠就恼。究其原因事还出在李木匠身上,李木匠虽然有一手木匠活,可是他有一张臭嘴还爱贪小便宜。老婆活着的时候还好歹给他圆着,说话不好了或者偷了谁家东西了,他老婆总是给人去赔礼道歉,说尽好话,有时候还要搭上东西去,虽然这样日子还算凑合着过,可自从他老婆一场大病离开人世之后,不但花光了家里的所有钱还借了一屁股债。由于自己嘴不好手也不干净,慢慢的十里八村的也不愿找他干活了。好在儿子慢慢地木匠活学的也差不多了,能出去跟人干个活挣两钱。以前也有人给儿子介绍过姑娘,可都是因为嫌家里穷没成,就这样一年年的给耽搁了。这次人家姑娘说了,只要三千元彩礼就立马成亲,李木匠为这事高兴了好几天。高兴归高兴这三千元彩礼可去哪里对乎呢,愁的这个李木匠在场院蹲了一上午还没想出辙来。眼看着日头偏西,李木匠昏昏沉沉地打起了瞌睡。

  李木匠愁眉苦脸地回到自己的破屋,突然瞧见自己的老婆坐在床沿上抹眼泪,看见他进来就骂:“你个挨千刀的,我当初怎么就嫁给你了呢,你那么大个人了,你倒是学好啊,整天张嘴就是不着四六的,人家打床结婚你说人家用的木料不好,说人家又不是灵床还用那么差的木头,你说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啊。人家让你去打个椅子吧,你去给人算命,张嘴就说人家不长寿,一脸的晦气,活白干了不说,还让人揍了一顿。你说说你个老不死的,你自己作死就作死吧,把儿子也给耽误了,你让我还怎么活啊。”李木匠呆呆地听着,也不敢吱声,趁老婆不注意转身出了房间。一抬头看见老爷子正坐在太师椅上直愣愣地看着他。李木匠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老爷子什么时候来的啊,自己怎么一点不知道啊,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父亲抽了口烟说到:“富啊,听说有人给我孙儿说了个媳妇?”李木匠赶紧答应:“是的。”原来李木匠大名叫李天富,由于他会木匠手艺所以都叫他李木匠,慢慢的他的名字也就没有人记得了。老爷子接着说:“人家要三千元大洋就把你给愁住了?你呀你呀,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呢,看来我要拿出我的棺材本了,不然我这个孙媳妇是娶不进家了。”李木匠听了一愣:“爹,你有啥棺材本啊,咱家也就是够吃的吧,我怎么从来没你说过呢。”只见老爷子笑了笑,指着正堂屋的八仙桌说:“挪开。”李木匠听话的把八仙桌使劲地推到了一边。老爷子走到八仙桌的位置看着后墙上是一幅中堂,中堂上面画着一个老寿星,寿星手里托着一个大寿桃。李木匠记得这张画,是老爷子过八十大寿的时候他赶集买的。老爷子用手拍了拍画,在画的中缝的地方顺着画的底边,用手向下量了一虎口的位置,正好是一块砖的正中。这时就看父亲一只手扶着那块砖,另一只手拿了个小刀,沿着砖缝把那块砖给翘了下来,里面出现了一个洞。李木匠有点纳闷了,家里的墙上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洞啊,这可是他家的老宅子啊,自己从生下来就在这,几十年过去了,自己竟然不知道。老爷子把手伸进洞里摸出一个黑漆的小盒子,李木匠伸手去接,老爷子打了他的手一下说:“这个可不是给你的,这是留给我孙子娶媳妇用的。”老爷子把盒子放在八仙桌上,脸上露出一个少有的微笑:“老伙计,好久不见了,本来不想动用你的,可是我这个不孝的儿子败家啊,人家给我孙子说的媳妇也娶不起,这次只能用你了。”只见老爷子用手抚摸了一会盒子,慢慢的打开。整个屋子顿时被一股金光笼罩,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原来是两根金闪闪的金条。李木匠傻眼了,家里啥时候有的这个宝贝啊,有这两根金条自己这辈子还愁啥呢,爹呀爹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只见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看看金条看看老爷子,看看老爷子在看看金条。这个乐啊,真是乐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可等他在抬头的时候,老爷子不见了,家也不见了,金条也不见了,李木匠急的呜呜地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听有人叫他:“李木匠,李木匠,你干嘛呢,大中午的你跑这儿一个人哭的啥。”李木匠赶紧睁开眼一看,原来是队长在叫他。柔柔眼睛不好意思地说:“队长,我刚才做梦呢,谁知道就哭起来了,唉。”队长看着他说:“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家小子啊是个好孩子,也该找个媳妇了。也不是人家姑娘非要那么多彩礼,我听说是她母亲生病说是要动手术,医院就要那么多手术费,看来也是个孝顺的孩子,你也别急,回头我给大家伙商量商量,大家都凑凑,让人姑娘的母亲先看病。”李木匠听到这里心里真的是比看见那两个金条高兴多了。千恩万谢的给队长保证,以后一定改掉自己的坏毛病,好好的给大家伙干活。好好挣钱绝对不会欠大家伙的钱,只要这会儿能凑齐彩礼钱。

 太阳已经挂到西边的树上了,天气也没有那么热了,李木匠忽然感到一阵凉风吹过来,心里舒服极了。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给队长打个招呼就赶紧往家跑去,他想看看八仙桌后面是不是真的藏着两根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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