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山行】列车之中的微缩世界

  每一个人都畏惧死亡。每一个人都拥有感情。因此人们就拥有了最重要的想要守护的事物,拥有了临终时的念想。

  上周看过《釜山行》,就个人而言它并不算恐怖片,更多的是戳了泪点,以及看到影片对人性的刻画。人性很可怕吗,其实不是的,影片中的各个角色做事都合理,每天出现在我们身边的,也都是这些人。看过之后想写观后感,憋了这么多天还是打算从每一类角色入手。对电影的总体评价嘛,剧情紧凑,有一定深度,它从头到尾都在说“人”,各种类型的人,还是不错的。开往釜山的列车上,装载着一个世界的缩影。

  图片全部截自电影,截得比例不一,且插图较多。以下涉及剧透。


【普通群众】

  无论在哪儿普通群众都是酱油,是最普通最接近“我们”的角色——他们不会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也没有什么刻意害人的行为,但他们又是围观群众,看不到全部的真相,也没有过人的勇气和智慧,在危机到来时容易被带着跑,容易陷入恐慌。如果没有常务的煽动,他们也许会放主角一行进入车厢,毕竟虽然没主见,但都是有正常感情的人呐。

  由于电影镜头是跟着主角走的,观众当然知道主角们没有被感染;但群众没办法了解这些。一旦有人提及这点,让他们害怕,他们便力求自保。在生活中,我们也是一样的,本性不至于“坏”,然而也没有光环,只能优先选择保护自己的策略。


【金常务】

  这个人的性格……还是很平常。

  群众大多属于“有贼心没贼胆”,为了活命去把活人推给丧尸,群众可能不会有那个想法,但金常务有,他的能力又略比常人高,像个小头目。他仿佛就是算计好了怎么去利用别人让自己活命,而且他这种做法的确让他活得更久,活到最后去让男主GG。

  这种做法也没什么不合理,金常务是比较聪明的,所以他明白如何利用别人;在生活中激烈的竞争也早已让我们把其他很多人踩在脚下。但他的一些做法又过分了,比如当主角一行已经抵达并且没有被感染,需要进入安全车厢时,他带着群众拒绝了;当可以多救几人时,他选择全部放弃。

  影片呈现的方式让你觉得只有他穷凶极恶。其实我们、还有那些群众跟他比也是半斤八两。之前说群众是不刻意害人的,但会间接或者无意中害人,资源很有限,想活命就逃不过竞争。再好比吃肉,人们乐意买死肉,但如果从此让你亲手杀掉你要吃的牲畜才能吃到肉,你又会怎么做?本质上都一样,亲手杀死会让“文明”的人类更难以接受,如此而已。

  最后金常务想念自己的母亲,虽没什么可洗白的——他有母亲,别人也有母亲也有家——但也着实叫人心里堵。

  他为什么这么拼?因为他胆子小;因为他的家里,有妈妈在等他。

【列车长】

  他代表着“敬业”。

  他本可以活到最后的,他会开火车,并且也拥有了能够抵达终点的火车。

  他很敬业,一路上不断汇报着情况,请求支援,希望自己和乘客都能获救。哪怕抵达了一个被丧尸感染的火车站,他也敢独自出去寻找能开的火车,见金常务被追赶,甚至过去帮助他,因此葬送性命。他认为自己有义务带着他的乘客们抵达安全的地方。

  生活中也有一些这样的人,他们做着说出来很普通、收入也很普通的工作,但他们愿意将这份工作做好,即便赌上生命也要负起自己的责任。


【士兵】

  影片的最后,孕妇和小孩的身影在隧道中愈来愈近。一位士兵使用望远镜侦查并向上级汇报,另一位架好狙击枪。

  第一位士兵没办法确认对方是否被感染,他在报告时犹豫了;第二位接到射杀命令,也犹豫了。上级的命令不可违背,但他们内心深处都希望迎面而来的是两个正常人。

  军人在执行命令时铁血无情,但他们也都是人,拥有感情。他们才是最希望天下太平的,那样好让双手少沾些血,那样好避免更多死亡。他们担心误杀两个正常人,而就在他们犹豫的一瞬,他们看到了希望。

  这一段看的时候印象特别深刻。影片归根结底,都是在说“人”。


【政府】

  国家中央政府是由精英中的精英组成的。他们的初衷是担心社会动荡,然而丧尸病毒传播这事已经瞒不住,过度隐瞒只会让群众不信任政府。影片中的政府到底负不负责任呢,其实也不是不负责任,最后釜山的安全足以证明这一点,只是对于政府来说,当大灾难来临时,牺牲一车一城的人命,真不算什么;尽管对于那一车一城中的人,一条命就是全部。导演编剧作为个体,作为平民百姓,此刻自当讽刺一下政府。

(在丧尸横行的列车上,电视中依然如此报导着,对比强烈,极具讽刺效果。)

  好吧,现实生活中并没有这么可怕的病毒,就算相信科学家已经制造出兽人我也是不信丧尸的,满满的bug。现今我国政府的决策往往是为了保护核心或者多数人的利益,那么就相信它吧,如果不信,也没办法。


【母亲】

  男主的母亲代表了天下广大母亲。男主母亲的戏份不多,然而一点点戏份也足以刻画出一位深爱儿子与孙女的老母亲。

  电影是和室友一起看的。开篇不久,男主的母亲念叨男主前妻。我说,这个婆婆真好,还想着儿媳妇;室友说,这哪里是想着儿媳妇,她是为了儿子和孙女考虑,儿媳妇是谁都一样。嗯,很有道理。

  母亲在变成丧尸的过程中给儿子打了电话。

  这种丧尸病毒很诡异,它会在最后的时刻让人想到生前最重要的事物。于是金常务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男主的母亲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母亲希望儿子照顾好他和小孙女。她的声音和语气逐渐变化着,相信在这一过程中男主猜到了自己的母亲发生了什么,这才是最痛苦的。

  母亲的电话,挂断了。

  每一位母亲都很伟大。


【老姐妹】

  这对老姐妹的对比很鲜明——姐姐贫穷,打扮朴素,看待事物也倾向于理解;妹妹富贵,打扮得华丽些,看待事物倾向于批判。这就导致了之后的剧情走向。想一想,如果她俩的位置互换,那些打酱油的群众是不是不会死?也许结局是一样的。

  妹妹得知姐姐在门的另一侧,便与少女一起企图开门,但毕竟力量不够,剧情不会给她们一个拯救世界的机会,门是被另一侧的主角们砸开的。可是姐姐并没有尽力跑到安全的车厢,而是将自己送给丧尸,仿佛是最后一刻才看到妹妹,微笑起来。这里有点看不懂,有人说是因为她对车厢里冷漠的群众失望了,也有人说她想让别人先进车厢。个人角度,她完全可以避免死亡的。

  这就导致了妹妹打出MVP。从她的性格来看,她容易厌恶这个世界,做事也容易极端化。她认为是群众把主角一行堵在门外才导致姐姐的死亡,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有更充裕的时间,姐姐会安全的;姐姐的一辈子都在为别人着想,没能享福,可到最后却又是被别人害死的。妹妹走去那扇将群众与丧尸隔开的玻璃门前,她的姐姐还处在变化之中,就站在那里张望着,姐妹俩一死一生,中间隔着薄薄一层玻璃,那一刻看得很心酸。



  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故去的亲人。


【流浪汉】

(男主带女儿离开人群时,流浪汉想要跟随。)

  本来流浪汉并不起眼,甚至邋遢。他受过刺激想要活下去,并且他也很聪明,第一次下列车时决定跟着男主走,男主嫌弃他,而且他走男主要走的那条路也并没有遇上好事,但他在男主与丧尸搏斗时顺手帮了男主一把,将衣服蒙在丧尸头上,也能体现出他的机智。

(流浪汉将衣服蒙在丧尸头上后逃跑,救了男主一命。)

  有时候会觉得流浪汉碍手碍脚,但是主角一行没有抛下他不管。在一次穿越车厢时,流浪汉踩到易拉罐发出声音,虽没有造成伤亡,不过会觉得他行动起来笨笨的。

  就是这样一个小人物,在孕妇和孩子最无助的时刻,选择挺身而出,牺牲自己拯救她们。

(流浪汉用身体挡住丧尸,为孕妇和孩子争取逃跑的时间。)

  他是真正处于社会底层的人物,但他同样是一个人,在影片中是一个英雄。孕妇和孩子在影片中代表了希望,而他就是在没有其他人可以帮忙的关键时刻拯救希望之人。


【小情侣】

  青春是感性的,也因此最为单纯。

  影片中的小情侣在最美好的年华喜欢着彼此,少年却赌气般不愿承认,但他一直都保护着少女。他们身上带着浓浓的少年气,不同于年幼的孩童,也不同于成熟的大人,他们比大人有活力,也比孩童更有想法更叛逆,勇敢而冒失地表达感情,抑或叛逆耍帅装高冷。

  就像现实中的很多青少年情侣,没有谁能保证与对方组建家庭,但至少在那段不去顾虑未来的时光里,给彼此美好的回忆。

  第一次下列车后少年没有回到列车上时,少女尽力想要让列车再等等他;少年在门的另一边时,处在安全车厢中的少女想尽自己的全力打开那扇门。都失败了,但是少女证明了自己很喜欢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她自然是没有考虑过别人的;同时也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少年也是个年少的少年,当两位大叔在与他昔日的同伴搏斗时,他怎么也挥不动手中的球棒,眼看着两位大叔处于下风。好在剧情没有为难他。

  小情侣的故事不算悲壮——就是少女被金常务推给丧尸咬了,尸变之际少年没有逃跑,抱着她唤着她说着“对不起”,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选择陪着她一起死。

  这就是纯情,傻,但又能触动心弦。

【夫妻】

  相信电影中的摔跤大叔和孕妇给所有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叔牺牲的一段相当赚眼泪,临死不忘给妻子肚里的小孩取名。

  夫妻和小情侣不同,他们组建了稳定的家庭,心理上也更为成熟。丈夫一直关心着妻子,也很爱护孩童;丈夫作为非精英阶层(有别于男主),认为男主那样的人总是在榨取人们的钱财,热心正义的性格又令他敌视男主,但他还是很愿意去帮助对方和对方的女儿。大叔是个男友力max的汉子,他救人,救了一次又一次,然而最后却没人能够拯救他。

  妻子也是很愿意帮助他人的,然而受到自身条件的限制,只能被他人所保护。妻子当然是爱着丈夫的,不过当她看到有人遇到危险时仍希望丈夫去帮助对方(当然,丈夫也乐于这么做);妻子也有智慧,最初丧尸扑到玻璃门上时,她没有慌乱,干脆利落地在玻璃门上浇水,贴报纸,这样丧尸看不到人,也就不会一个劲地扑玻璃。

  生活中也有这样平凡的夫妻或者个人,虽无西装革履,但有自己幸福的生活,有自己的智慧,危急时刻想着多做些什么去帮助别人。


【父亲】

  男主属于精英阶层,有着体面的生活,不菲的收入。他穿着西装出入豪华居所,他有能力让他人为自己做事。但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为生活奔波的他忽视了女儿的感受。离婚又使得他的女儿离母亲很远,她很难得到母爱,也很难体会到父爱。

  男主是个自私的人——在列车上,起初他只为着女儿着想,年幼的女儿又很难独立存活,这使得他还要确保自己活下去。

  这就是父亲。也是母亲。

  他们为家庭操劳,也许忽视了子女对爱的需求,但也是他们让子女有机会进入更高的阶层,或是至少不用被物质问题困扰,不用早早为了生计奔波。危急时刻他们会为了子女变得自私,甚至,牺牲自己。

  在男主努力保证女儿和自己活下去的同时,影片的戏剧性就在于,男主得知他们曾为利益救起一家生物公司,正是这个公司带来了丧尸病毒。谁对谁错,责任到底在谁,也说不清了。生活中的很多事都看不清因果,偶然性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除了大叔的牺牲,影片中还有一个公认泪点就是男主在最后感染病毒,弥留之际他让孕妇和女儿去列车的驾驶室坐下,告诉她们刹车的位置,交待最后的话,然后来到那节列车的后方。他想到的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人就是女儿,他还记得她刚出生时自己将她抱在怀里的样子。他当然不愿意离开她,但留在车上尸变后只会害了她。最后的时刻他选择跳下列车。

  他诠释了什么叫“父亲”。

  写到这里不禁想,如果金常务的母亲在常务身边,他会不会让他和自己的母亲都活到最后?如果他在通往安全地带的车上感染了病毒,他会不会为了自己的母亲从车上跳下?


【孩子】


  影片中的女儿很单纯,她并不能理解大人世界的事情,所以她觉得父亲冷落了她,没有给她足够的关心,事实上父亲也确实没有给予足够的陪伴;她觉得父亲很自私——第一次下列车时,父亲选择带着她离开人群独自逃跑。她爱护老人,也关心着其他人,她从大人那里学习“道德”,并努力贯彻之。

  然而教她什么是“道德”的大人们,大多不会像她一样坚守“道德”。

  当我们还是孩童时,我们也许会遵守着红绿灯的规则,认为应当关注弱势群体,认为自己应该做“正义”的事。但随着年龄增长,我们涉世渐深,我们逐渐成为了自己儿时所讨厌的人,我们也许会教育着自己的下一代守规矩懂礼节,也许不会,但不论如何我们自己大多不会严格地做好榜样,或仅仅在孩子面前装模作样。我们慢慢地摧毁了自己幼时所憧憬的世界。

  孩童单纯,当你教他们去爱时,他们比你更懂得爱这个世界。所以他们是希望。

  但他们不懂这个世界复杂的运行逻辑。

  也许,在我们中一些人的儿时,也不乏为了生活没能够好好陪伴我们的父母。他们的背影成了童年最常见的风景,那时的我们也没能理解他们,也许直到长大后,才能明白父母付出了多少。

  这就是孩子。


【联盟】

  影片还呈现出一种原始的联盟——男主、大叔、少年都有自己需要保护的人,他们便选择合作,这样使重要的人存活的概率的确更高了。

  远古时期人类以氏族部落划分地盘,后来有了更大的联盟,乃至国家。这样做是可以提高生存概率的。

  所以某一段剧情可以这么看:安全车厢中的群众属于另一个联盟,他们的地理环境有优势,说话强势的金常务在其中充当了“领导者”。群众没有安全感时,他们是会倾向于依附一位看上去很强势的人,以获得安全感,但这个人可能是并不很明智的独裁者,影片中的金常务极端地拒绝拯救男主的联盟,导致对方为了活命而破坏一层防御屏障;金常务也没有充分了解每一个群众的性格,他不知人群中有位做事同样极端的老奶奶,他的决策导致她姐姐的死亡使她不满,她伺机报复,造成团灭。好吧,虽然为了剧情需要,也是因为他察觉到老奶奶的异常,金常务并没有死在自己的决策之下。

  因为联盟的形成,即便摔跤大叔死亡,男主依然保护着他怀孕的妻子;而到后来,没有亲人的在逃亡过程中一直受联盟成员照顾的流浪汉显然将联盟中的孕妇和小孩都当作了自己应当保护的人,于是他选择牺牲自己。

  这是社会上人类联盟的缩影。


  说到底,人到底是怎样的呢?

  每一个人都畏惧死亡。每一个人都拥有感情。因此人们就拥有了最重要的想要守护的事物,拥有了临终时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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