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猫》丨夏目漱石的厌世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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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猫,喜欢夏目漱石把“我喜欢你”翻译成“今夜月色真美”,这就是我想读这本书的原因。

买这本书之前,我并没有查阅过关于其的任何资料。所以,当我翻开第一页,看到简介里“批判现实主义小说”这几个字眼的时候,内心还是略微的有些失望的。毕竟在我的思维定式里,觉得它怎么样也是该和文艺沾点边的,可事实却是他只是将现实通过一只猫的视角,赤裸裸的丢在我面前。

刚开始读的时候,我总觉得枯燥乏味,这只猫总是能够看到几个大男人聚在一起,然后大篇幅的说一些琐碎无聊的话,有好几次,感觉看着都要睡着。使我不禁在想,日本人写东西的时候,难道一定非要如此罗里吧嗦不成,这本书到底出色在哪里?但随着渐渐深入的阅读,我慢慢知道了,作者的厉害之处:将人生的哲理蕴藏在看似稀松平常的生活里,不经意的揭露出来。

主人公英语教师苦沙弥、研究美学的迷亭、理学士寒月、爱好诗歌戏剧的东风、痴迷哲学和禅道的独仙君、实业家金田一家以及说客铃木。作者通过对这几个人日常生活的描述,反映出了人类社会的生活。全书的主旨在最后一章里得到了充分地升华,但若是只看最后一章,却又会少了很多味道。因为正是之前那些乏善可陈的铺垫,让我们看到生活本真的样子,从而感悟到个中哲理。

作者笔下的几个主要人物皆是优缺点并存,这无疑不是体现了人性的多样化。读起来会发现,一些轻狂自大的人却能够说出极具道理的言语,而一些看似有学问有礼貌的人,不过是道貌岸然,不懂装懂。很显然的,我们不会对这些人产生极端的厌极端的喜,而是把他们视为帮助我们审视自己的一面镜子。


下面摘录一些个人认为值得思考的句子:

“人啊,总是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太妄自尊大了。”

“但凡谩骂风流鬼的人大多没风流资格;而自命风流的人,也大多没资格风流。”

“噢!人们常常拿玩笑话当真,并且从中激发出滑稽的美感,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欲望无止境,心安常有福嘛!”

“总有女人钟情于他,又总没有;人生很有意义,又很无聊;命运太悲惨,却又很欢乐......”

“人类按照利己主义的标准所推出的公道原则,理论上或许比猫的更深奥,实际上却是肤浅多了。”

“所有的动物皆会因难得的机缘而做出它们原本并不想做的事情来。所有的动物都能以直觉预测祸福吉凶。”

“危难能够激发所有动物的潜能,成就非凡之举。”

“一切快乐皆来自于困苦。”

“嘲弄者受到被嘲弄者的抚爱,说不清是幸运还是难受。”

“潜意识中的幽灵按照某种因果关系与现实世界交互感应。”

“many a slip,twit the cup and the lip。(杯与唇近在咫尺,其间也有太多意外。即祸福难测)”

“忽生忽灭,灭则永逝忘返。”

“本来咱家一直认为,太空升腾为覆万象,大地凝结为载万物,无论谁有多犟,也否定不了这个事实。然而,从来不曾为开天辟地奉献过点滴之功的人类,却无端将天地据为己有,何其蛮横、卑鄙!据为己有也就罢了,又凭什么禁止他类出入,甚至连咱猫族也不能进出呢?人类自作多情,在茫茫大地上筑起围墙,竖起木桩,画地为界,据为己有。这种愚蠢可笑的行径无异于以绳断天,并呈请备案说:这片天是我的,那片天是他的。如果人类真能想当然地将广袤的大地切成小块按亩论价进行拍卖,那我们赖以呼吸的空气岂不也可以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地买卖了?既然不能零售空气,又无法割占苍天,那么,人类将土地据为私有,岂不是十分荒唐,十分无理吗?”

“万事争先之人,在这世上都享有供他人效仿的权利。”

“身处当今世界,要尽量避免没有意义的反抗,无益的争辩不过是封建残余,人生的奋斗目标不在唇舌,而在实践。”

“现在的诗,终究不是躺在床上或蹲在车站就能随便读懂的,连作者自己如果遭到质问,也常常穷于应付。因为全凭灵感而写,诗人没办法承担除灵感外的任何责任。”

“Archaiomelesidonophrunicherata。古希腊喜剧作家阿里斯托芬的《蜂》中的台词,意味可爱的人。”

“美国是个很能想出些花花点子的国家,说不定正因为肯教会日本这种即便被误认作炮弹也要扰得四邻不安的游戏,才表现出足够的热情哩。还有,美国人到底把这看成是一项运动还是游戏,也是很值得推敲的。既然纯粹的游戏都具有如此惊搅四邻的能量,那么,根据情况用作炮弹,也照样管用。依咱家观察,美国人必定是利用游戏之功,而收炮击之效,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能让当今社会疯狂转动的就是金钱。”

“人世间,能在笑声中开开心心地生活,是最重要的啦。”

“这人啦,一有棱角,便时时吃亏,还是圆滑些好。圆滑的人滴溜溜转,转到哪儿都吃得开。而有棱角的,不仅成天活受罪,每转一次,棱角也会大受其伤。毕竟,这世界不属于某一个人专有,别人是不会让你事事如意的哟!唉,不管怎样,同有钱有势的人作对,注定吃亏,不仅伤身,讨不了好,还伤不了人家半根毫毛。”

“定做衣服,高级服装店裁剪得总是合身些,而劣等服装店就难说喽。实际上,社会就是一件裁剪得最合身的服装,不管是谁,也不管爱不爱穿,最后都合身。人生有幸,碰到个本领高强的上等爹妈,让我们一生下来就能适应社会,那就是福气。但如不幸碰到个下等爹妈,便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与世格格不入,要么强行忍耐到与社会合拍为止。”

“积极可是没有终止的行为啊!任你怎么积极地干,也没有完美之境。世上根本就没有心满意足。”

“人类欲望太多,满足无止境哟。人啦,究竟多大程度上能积极地将自己的主观意愿转变为现实呢?西方文明或许是积极的、进取的,但终究是失意者发明创造出来的文明。日本和西方文明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日本文明是在不去根本改变周围环境这一前提下发展起来的。”

“跟人家争,就会碰上金钱、寡不敌众的问题,换句话说,在财主面前,你不得不低头;在恃众作恶的孩子面前,你不得不求饶。”

“人,如果不能入木三分地看清自己是个多么可怕的坏蛋,就称不上饱经风霜;不是饱经风霜之人,就无法得到解脱。”

“人类学就是研究自我的学问,什么天地、山川、日月、星辰,不过是自我的别称罢了,任何人也研究不了无我的事物。虽说有什么超越自我一说,可在超越的刹那,便同时失去了自我。并且,也只有自己才能研究自我,他人是无法代劳的。这道理就像人不能求人帮他吃饭,睡觉,生儿育女一样简单明了。什么坐井观天,管中窥豹,指鹿为马,问道于盲等等被世人歌之颂之的认识自我的具体方法和手段,都是行不通的。他人所述之法,他人所论之道,以及汗牛充栋的虫蛀书堆里,是没有自我的,如有,也仅是自我的幽灵而已。认清自我的最好的参照,就是镜子!”

“人不将人看成人时,便无人可惧。试问,把人不看成人的人,面对把你不看成你的社会,会否愤怒?”

“人类无知,总爱把看不懂的文章说成是好文章,对复杂的事物穷根究底,对简单的问题却一塌糊涂。”

“不懂装懂,还要表示尊敬,千古以来都是人生一大快事。”

“心起于何处,便于何处相关。”

“发奋没错,但将别人的话过于当真,可就犯糊涂了哟。”

“人世间的咄咄怪事就是这样。错误者总以为掌握真理,为不曾到手的胜利而得意、欢呼,却没想到自己的人格已大大贬值,愈发遭人轻视。据说这种自以为是的胜利,被命名为猪猡的胜利。”

“按理说,明知希望渺茫,就该把希望藏在心里,表面不动声色,方是上策。”

“只有在紧要关头,平凡才会因某种神秘力量,如怪诞、虚幻、荒谬等作用,而变得奇妙起来。”

“人类根本就不是什么富有同情和怜悯之心的动物。他们的眼泪,不过是为了交际、应酬,或为了装装样子,顶多尽点义务地流出来罢。便是这样虚假的表情,竟也美其名曰艺术。善于这样表演的人,被冠以富有艺术良心的人,而受到不善于这样表演的人的极大的尊崇。然而,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分明一点儿也靠不住。”

“无人对要不要出生深思熟虑;死到临头却又无不烦恼。”

“他们为死而受苦,但又不是因怕死才以死为苦,而是为不知如何死而苦恼。因此,他们的苦便更多了一层。一般人因智慧欠缺,便听天由命地任人杀戮。介于两者之间的人是最多的一群人,他们多少有些个性,因无法满足于那种零切碎割式的残杀,必然在对死亡方式进行种种探讨后,提出耳目一新的死法。”

“真理不在手中,便只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以为永恒的真实就是那些泡沫般的梦幻。”

“人很容易被眼前的景象迷惑,而忘了根本。”

“当个人意识增强时,他人固然难以加害,但由于同时不能再任意干预别人,相应的,个人的力量也明显降低了。强大起来人人高兴,软弱起来人人扫兴。于是,人类便普遍陷入这样一种矛盾中:一方面极力固守强处,不许他人动我一根毫毛;另一方面又想方设法扩大弱点,哪怕动他人半根毫毛也行。矛盾碰撞的结果,便是人与人之间空间日益窄小。每个人都在尽可能地自我膨胀,直至爆裂,痛苦不堪。”

“所谓繁荣艺术,就是艺术家和欣赏者能有所共鸣。”

“以是故,我等渴望自由,也得到了自由,但得到自由的结果,却又不自由,因而烦恼滋生,莫衷一是。”


以上。

总体来说,在这本书里夏目漱石将愤世嫉俗隐藏在消极厌世背后,用诙谐讽刺的口吻将人生哲理娓娓道来,纵然啰嗦,却也的确能发人深思。

当然,很多人觉得对于这种厌世文学要尽可能的少读,敬而远之。但其实它不过是辅助我们更好地发现和认清一些现象的工具。我们可以沉浸去阅读,但却要跳脱出来,客观的去看待和分析。因为,作者的观点不一定都是对的,也不一定是不对的。最终,自身的独立思考以及判断才是最重要的。

PS:全篇比较喜欢的人物是迷亭,看似玩世不恭,腹黑毒舌,爱作弄人,实则进退有度,真实而自我,倒真是有些快哉江湖的洒脱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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