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摩山谷》|那些花儿

《夏摩山谷》

乱花渐欲迷人眼。春来了,花儿次第开了,不争不抢地,依时绽放。我喜欢看花,拍花,画花,对花毫无抵抗力。

《夏摩山谷》这本书里有很多的花,是我愿意“花”心思再读一读的原因,这段时光美其名曰“花时间”。

花时间数一数庆山提到的那些花儿。

白荷花,石竹花,藏红花,杜鹃花,大丽花,万寿菊,紫薇花,蓝莲花,腊梅,水仙,芭蕉,兰花,紫藤花,木兰,月桂,牡丹,铃兰,泡桐花,栀子,茉莉,芥菜花,波斯菊,鸡冠花,桃花,蜀葵,蒲公英,白蒿,金丝桃,梨花,月季花,报春花,翠雀花,雪莲花,白芍药……

在幻海,仁美用手指轻轻碰触腊梅的花朵,对如真说,人的妄念太多,多余的故事做很多,无用的话说很多,但最后我们仍是被蒙蔽的。……如果像这株花枝,单纯地存在着,一心一意开放自己,如实地活着,这是很美的。

他问,你知道花开之后怎么样才不会凋谢吗?

如真自己没有回答,写了雀缇和无量的故事,以雀缇的口吻给出答案。她对无量说,如果人能倾听到一朵花里所散发的千言万语,看到它的生命所展现的真实,就可以把无限置于有限,也可以把有限融化于无限。在一朵花当中,看到它的梦幻也看到它的实相,这是真正的自由。

书中的远音,如真,雀缇,谁是谁的哪一世,或者彼此的时空是否并存,怎样都不重要,也不必探究谁解答了谁的疑问。最终都是庆山在书写,在提问,在回答。“不但要书写它,自己也要践行。”《夏摩山谷》后记里,庆山如是说。

她还说,在无限开放的时空里,如果能够与之连接,它是宁静而深刻的源泉。如果不能,只当看到了一则荒诞而边缘的故事。

如此都好,都是各自的因缘而已。就像一朵花,有的人会因为一朵盛开的花而流泪,有的人在宴会之后将盛放的花朵随处丢弃,任人脚踏不觉疼惜。

这是多年以前,曾经遇见的一位花道老师说起自己的亲身经历。

他曾是婚礼宴会的高级花艺设计师,每一场活动设计费和花材费都不低于十万。他说通宵达旦地画设计稿,从全世界各地运来新鲜的花草,装扮打理现场,直到客户满意。通常不过半天的活动而已,他注意到没有人真正在意那些昂贵的花是什么颜色,从哪里来,更别说是它的名字了。

活动结束后,花还在开着,拆卸工人将其随意拆除乱扔,他能捧回家和办公室的极其有限。某日,他看着那些好看的花儿被铲车丢进垃圾桶,莫名地心痛。一个月后毅然辞职,做了一名花道老师,第一次上课只有一个学生,一节课三百元。可是他感觉如释重负,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

他说以前那样对待那些花儿,真是作孽呢。他的朋友笑他傻,不就是花嘛,又不懂什么。他说,他懂。

网络图

多年以后,我在《夏摩山谷》里读到这一句:遮覆暗聚的心灵无法看到这些奥秘。我想那位花道老师是看到了花的什么奥秘吧。

这是雀缇跟无量说,是她师父的教导。她挖出一株植物的时候,在内心跟它说话,抚慰它的牺牲,感谢它献出自己去帮助人们解除疾病的痛苦。

雀缇喜欢羊齿植物,她说在里面看到了永恒的排列。

永恒的排列,是正确的序位。序位正确,爱才可以流动。这是古老的东方哲思,只是被忽视,被遗忘许久了。

“在一朵花,一片叶子当中,包含着整个宇宙的信息和生命模式。”庆山以雀缇的视觉传递着她的感悟。

万物有灵,尤其是花,一直都有着美丽的传说。“拈花微笑”的故事这样描述:

“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迦叶会心一笑,遂得佛祖真传,这是佛家禅宗以心传心的第一公案。

且不论记录于宋代的这个故事真实与否,可很多佛经中借花说法,阐释义理,无论直指还是譬喻,都是一种方便之法。

也是因着花所具有的特质,佛家讲众生觉悟修行的六个方法,依然以花来喻:

花开有香有色,令人心悦,是布施;花开有时节,不以美而傲物,是持戒;花籽深埋土中,忍受黑暗寂寞,出土后经受风雪雨霜,开花后任蜂蝶采蜜,是忍辱;无论花期长短,都尽情绽放,花谢后结籽以生生不息,是精进;花的一生安静美好,是禅定;花形形色色,千变万化,蕴含着微妙的智慧。

一个人若真看懂了花,便会获得人生的启示,是一种明心见性的修行。

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次第而行,这一念,这一世的因,成就下一念,下一世的果。念念相续,生生世世,轮回不灭。

这一世的因是花,结出下一世的果。也可以说,这一刻的因是花,下一刻结出果。因果循环不已。所以有着微妙的说法: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念一清静……

精微之处在于,花开时,看不见累累果实。硕果饱满之时,花已然是过往。花不因为看不到果实就不好好绽放,果实不因为见不着花的美就不好好孕育种籽。

信或不信,不过是因缘聚合的事情。才有了这花花世界,是好看的,也有不好看的。

远音,如真各自纠缠在俗世的欲望轮回里。或者说是并列的时空里,同时经受着悲欢与是非。或者说她是她的下一世。在寻爱的路上,如果自性的种子被遮蔽,没有一颗清净的心,便无法承接温情暖意。即使遇见也会错过。

仁美,仁爱与美善。慈诚,慈悲与诚意。他们是清净的安静的美丽的花,开在前方的路上,等候如真,远音跋山涉水而来。因着智慧与福德的资粮,是她们自己愿意来。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是大自然给予的美好与恩泽。《夏摩山谷》 里,是春泽,引领远音由迷惘走向圆融无限。

外面,是春天来了呢,如果可以多些时间,将身心深深地埋在花里,是这么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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