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今天，你送什么礼物给你妈妈了？

好似我们年轻一辈，对于妇女节、母亲节和父亲节这三个节日最直观的意识就是——我得送礼物了，我那「孝顺」的任务来了。

但是，让我们郁结的是这一年三次需要给父母的惊喜就好像考试一样，几年甚至十几二十年你让我老变花样我变不出来啊！可你知道自己对于送爸妈礼物这件事是特别重视的，所以你要像高考应试一般花心思，利用各种渠道去找关于「该送妈妈什么礼物」这个答案。

你搜文章，你问朋友，你上知乎。你真就挑到了一个特别牛逼的礼物，或许还是别人家小孩没送过的惊喜，你觉得你这次答题简直就是完美了。礼物送出去了，考官妈妈还真的很满意，嘴巴里一直说“我的孩子真乖，我的孩子长大了，懂得孝敬父母了。为人母，很是欣慰。”

然后你也就厚着脸皮真觉得你这次考试得了满分，真觉得自己好孝顺。

但真的是这样吗？

张泉灵在最新一期的《奇葩说》里说了一段话，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感激挫折，你搜到的前十个关键词，都是感激挫折文章怎么写。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其实没有人真的感谢，我们就是有写一篇文章而已。这个作文命题把你框住了，然后你对自己说，如果挫折到来的时候，我总是要感谢什么的吧？这就是罗振宇说的，这件事情不是真的。

这道理大家都明白吧？既然是要求助别人的问题，那就证明不是自己不够上心，那就是这件事太形式化。那么，你们有没有对于「母亲节礼物」这一问题，产生困扰过呢？应该有吧，不然就不会在半个月前，「母亲节就该送妈妈这种礼物」这个命题就铺天盖地被各种公众号拿来当标题党噱头了。

把一年要给妈妈的惊喜，压缩放在妇女节、母亲节和生日这三天，我想这并不是尽孝，而是套路。是我们作为子女在面对尽孝道这一门功课上，要交的作业，可你把作业一丢回头就忘了功课内容。

我想，对于爸妈来说，真实的惊喜不是你在节日这一天送的花有多大，给的红包有多厚，买的金项链有多重。而是某天你走在路上看到一条项链很漂亮，想送给你暗恋的人送给你另一半的时候，也想到买一条送给妈妈；是早晚给你爱人打卡早晚安的时候，也跟你妈说一声早晚安；是你在逛街逛淘宝买买买的时候，看到合适的也带件回去给你妈。

贰

这个节日，是给我们个机会，去表达对世间已为人母的陌生人的善意。

海子曾在诗里写下他对于幸福未来生活的向往，那便是「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大部分的我们念这诗时，也总感受到了自己对下半辈子生活的一丝丝暖意期待。没有做不完的工作，没有络绎应酬的领导客户，简单亦是好的。

我也曾这么向往过，在没见过实景之前。

可今天，我看见了所谓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而且还是在寸土寸金的香港，是在工业革命实现全面现代化之后仍仅存单车作为岛上交通工具的世外桃源。这里就活得像是诗人们梦寐以求的未来生活一般。

老奶奶一个人住在近百坪的屋子，屋里各种古色古香的装饰品，屋外的木板被刷成粉色。老奶奶光着脚丫席地而坐，屋里的门一打开，就能望见海与蓝天。这建在浅水滩上的棚屋，就好像威尼斯那般浪漫。乍一看，老奶奶好似活得像老年的海子一般富有诗意。

可是，这自在舒适的生活，是构建在不敢天天洗澡，不敢走出家门方圆几里之上。看似浪漫的老奶奶，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空巢老人。

有多少荒寂了生活喧闹的海岛，有多少年轻人背弃逃离的渔村，里面依然有着上一辈的老人们在坚守。一辈子在这渔村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如今年数将尽，还有什么力气去折腾外面的世界？

桃源外市再繁华，儿女孙群再渴求，可他们仍迈不出这一步。不是不想，是算了。出去了，还得浪费子孙的时间去照顾什么都不懂的一个老人废柴，何必呢。我在家里踱来踱去，总好过出去外面耗着你们的时间来牵着我的手去过马路。

第一次面对空巢老人，还是站在脚底隔着3厘米厚的木板下是海水滩涂的棚屋。一边是大海碧云的广阔，一边是空巢老人的孤寂。我翻了书包，掏不出一个可以拿来哄老人的礼物，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出门的洒脱。要是那时候能掏出个玩意逗一逗每天的生活都只有「重复」按键的老奶奶，那该有多好。

可我除了买些老奶奶闲着无趣自己手工做的糖水食材之外，就只能用着蹩脚的白话，陪老奶奶一会唠唠嗑。听她说她半夜会抽筋，听她说年轻的时候走路走得多了，听她数这日子等18号看医生，听她说食材拿回家该怎么去煲汤。

临走之前，老奶奶跟我说了好几句「谢谢你」。我不知道她指的是买她的东西，还是陪她聊天。我又说了一句“祝你母亲节快乐呀！”就挥手告别。老奶奶低头看着粉色木地板，含糊地说着“快乐快乐，谢谢你啊。”

后来，我告别了粉色老奶奶沿路返程的时候，在静谧的棚屋边上，看见了一对年过80的爷爷奶奶，背靠背坐在塑料椅上，各自呆忘自己眼前的景象。

又是一对空巢老人，好像不足为奇了。只是我有点好奇，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坐在那，然后又会在那坐多久。这当然也不得而知，或许在儿孙搬离这座孤岛之后，他们每天就都这么呆望着过粗茶淡饭天过天，一晃眼也就日子十几二十年过去。

还好的是，这对背靠背的老人，互相有个伴不至于太过孤寂或太过危险。但是，粉色老奶奶呢？我不敢往下想，只求老人安康快乐，每天都能有路人，陪她唠唠嗑。

这些空巢老人就好像大澳渔村的缩影。在他们皆「完成了对子女的养育任务」之后，却不过就是一座被亲人搁置在原地的旧房子。

我在想，对这些空巢老人对这些「完成养育任务」了的父母亲，我们尽慨自己的善意，代替他们的子女给他们温暖给他们短暂的陪伴，这或许也是母亲节的意义吧。

这或许也正如佛学所倡导的同体大悲，世上一切女人皆为我母，一切男人皆为我父。

总而言之一句话，母亲节这个节日的定义，绝不是让子女在这一天完成尽孝这个仪式。它的存在，一是不过是人类对母亲这个职称的祝福与赞美。二是让母亲本人意识到身为母亲的伟大。

所以，别在做节日里的孝子孝女了，咱们接地气儿点回归到一年365天，回归到每一次用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