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前陪着小姑娘出去骑了一会儿自行车。刚一拐弯到了Ethan家门口，正好撞见Ethan妈妈在屋外收拾院子。Ethan比我家小姑娘大半岁，住得又近，常会在一起玩。不过自从疫情开始，两个孩子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了。
远远地看见了Ethan妈妈我叫了一声，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来，楞了好几秒才看见我。我们隔着小马路聊起天来，Ethan和爸爸也出来加入我们。Ethan爸爸一见我就笑了：“在家上班连胡子也不刮了？”我这才意识到Ethan妈妈刚才是没认出我来。
从1月底中国疫情开始我就没理发。刚开始是我自己想着尽量避免近距离接触，后来封城理发店也就不让开了。自从居家抗疫，反正不出门，索性连胡子也不刮了。三个多月没理发五十来天没刮胡子，让人乍一看没认出来也不奇怪。
两个小朋友隔着马路打了个招呼，既不能去游乐场也没法一起玩，Ethan扭头回去了，只剩下我跟他父母聊了聊居家这段时间的近况。时间不早了，他们还在收拾院子，于是我们告辞继续骑车往前。
今天天气很好，所以Ethan一家在院子里清除杂草洒扫庭院，我们聊天的时候眼看着旁边几家人干着同样的事情，其实出来骑车之前我们一家人也在院子里干活。小姑娘和妈妈一人一把小铁锹，妈妈坐一个小凳子，小姑娘拿一块园艺专用的红色泡沫垫子垫着膝盖，趴在地上，认真地把草丛中露出头来的蒲公英和其他杂草一一清除。
我推出割草机，开春第一次，突突突地把前院后院的草地剪了一遍。这阵子汽油价格是十几年来最低，只是加油站那汽油枪的手柄谁都去摸一把，要加点小心。一个多月没上班，车里封城之前加的油还有大半缸，我正想着要为了割草机去趟加油站是不是有点不划算。打开盖子一看，居然还有不少油，试着拉了两下，打着了。挺好，省了出这一趟“非必要”的门。
按说过冬以前该把割草机里的油倒出来，不然一冷一热水蒸汽凝结滴进去沉到油的下面容易伤发动机。我是个粗心的懒人，从来没有这么费神保养过，每次用完就往那儿一扔，开春拿起来再用。八年了，当初买的这台很便宜的割草机还很皮实。
割完草，我把后院的几处花草打点了一下，松松土，施点肥。芍药有一尺来高了，月季老枝上的新芽也已经变成了叶片，都正是要肥催的时候。去年就错过了，天天不是带着小姑娘去各种课外班就是去各处玩，有点时间在家又遇到天气不好或是自己懒得动弹。现在好了，反正也出不去，在家收拾收拾院子也算是一项户外活动。
小姑娘也喜欢在院子里帮我们干活，挖完了野草，意犹未尽，还不想进屋去。四周一看，发现了院子角落里的沙坑，问：“我可以玩沙坑吗？我今天就想玩。”
“可以啊，我帮你收拾一下。”我打开盖子看了一下，挺干净，除了一些松针和枯叶，没什么别的东西，里面的沙既没结块也不潮湿，扫去面上的枯叶就可以玩了。
“我玩沙的玩具在哪里？”小姑娘的问题都是成体系的。
“不是在地下室就是在车库，我去看看。”我跟她说，“你先把你挖野草的工具收拾好，哪儿拿的放回哪儿去，不然下次又找不到了。”
这个沙坑是木头的，我和小姑娘的爷爷一起动手做的。其实买一个现成的更便宜，只是我不知怎么一时兴起，想试试自己做点木工活，于是上网找到一个既简单又实用的图纸，按图索骥买来一大堆木料，又是钻又是钉，又是打磨掉木头上的细刺，忙了好几天。沙坑本身不过是四块厚木板，关键是盖子的设计很巧妙，合起来盖在沙坑上可以避免垃圾掉进去，拉开来又是一左一右两个凳子，坐上三四个孩子绰绰有余。
做好已经几年了，一直没怎么用过。家门口走路几分钟就有儿童乐园，那么大一个沙坑，所以平时顾不上玩这个。现在公园设施贴上了封条，时不时还听说有警察来开罚单。这么一来，家里这个小沙坑便派上了用场。
小姑娘玩她的沙坑，我顺手又把芍药上方挡住阳光的连翘修了修枝。芍药是多年生的草本，每年秋天全部枯死，只把根藏在地下。来年再发，一点点长起来，要不了几个星期就又是一米多高。这花一年比一年发得多，这棵老种，碗口大的花每年能开二十几朵。去年疏于照料，肥不够，加上连翘也越来越高让它得不到足够的阳光雨露，只开了不到十朵。今年有空，早早地打理一番，希望能比去年开得好。
连翘已经盛开了。刚来加拿大的时候看见满街都是这花，还以为是迎春花。这两种花实在长得像，一样是黄色的小花，都是春天最早开的，只不过这花发在树枝上，不像迎春多是藤条。过了好几年才知道，连翘的花是四瓣，迎春是五瓣或六瓣。
修剪下来的枝条上已经没有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全是明艳艳的黄，间或有些星星点点的嫩绿，有些是花萼，有些是新冒出来的嫩芽等着花谢了好长叶子。这些枝条插在瓶里花还能开几天，我捧着进屋，装好水放在书房的桌上。在家上班，书房成了每天逗留最多的地方，有瓶花养养眼也不错。
看我剪枝，小姑娘跑过来：“我可以把这些花做成送给妈妈的母亲节礼物吗？”吃午饭的时候我提了一句下周是母亲节，小姑娘记住了。
“可是下周才是母亲节，到时候这些花就烂掉了。”
“那我下周再来摘。”
“恐怕也不行，这花估计开不到下周日就该掉了。”
“那怎么办？”
“要不你把花夹在书里做成干花送给妈妈吧。”
“不好，我不喜欢。”小姑娘想了想，说，“我有主意了，我可以把花插在松果里面做成一个craft（手工）。”
“行啊，那你去找个长得好看的松果吧。”
忙碌了一会儿，小姑娘大叫：“妈妈，来。”
太太听了答应一声：“怎么了。”
“这是我送给你的母亲节礼物，我想要下周送给你的，可是这些花到下周就烂了。”
太太看到这礼物连忙说：“You are so sweet.（你真甜）你可以下周再摘些花送给我吗？”
除了看，这些花还可以吃。连翘本是一味中药，清热解毒，中成药维C银翘片里面的中药成分主要就是金银花和连翘。中药当中的连翘是用其果实，新结的果实采下来晒干，称为青翘，熟透的制药则称老翘。其实，连翘的茎、叶、根都可入药，花也多少有点微弱的药效。
插瓶的时候散落下来几朵花，洗干净泡了杯茶喝。水冲下去立刻染上了花的黄色，倒是不比我过去常喝的腊梅，没有太多香味。这花从我搬来之前就有，院子里几个角落共有三丛，一开春就疯长，每年都要修剪掉不少，落英缤纷时节只觉得点缀在草地上挺好看，却从来没有想过泡茶喝。这几天也是因为在家闲着，才查了些资料，知道可以喝。
今天的晚饭也有一道采自自然的菜。太太和小姑娘挖出来的蒲公英，挑了些嫩的，开水烫过，再过一遍凉水，挤干了凉拌。这东西我也是第一次吃，虽然每年到这个时候都能在网上看到各种蒲公英菜单。一小勺蒜蓉，浇上一圈芝麻酱，少洒些白糖，再淋几滴酱油、麻油、醋。野菜就是吃个新鲜，本身并没有特别的味道，全靠调料。这么一弄，入口全是芝麻酱的香，只回味略苦，有点野趣，算是应季的一道小菜。只可惜动手稍晚了点，要是早两周还会更鲜嫩。
从玩到吃，疫情中不能出门的第一个好天气就这么返璞归真地打发过去了。只是不知道，有了这次吃蒲公英的经验，明年是不是能想着早点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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