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天气回暖至二十多度时，产生了“春天已经来了”的错觉。
春天对我真正的意义大概不在于“暖”，而在于“亮”。
一大清早，约莫五六点，窗外的阳光就悄悄溜进了百叶窗的空隙中，偷偷地将光亮塞进小小的屋子里。
到七点的时候，里里外外都已是一片亮堂。
看到第一束阳光的时候，我大概已有些困意，便爬上床准备睡觉。
等再一睁开眼，眼前的光景和睡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顶多是楼下的排球场传来的人声或是房间外的此起彼伏的关门声罢了。
以此相对的，讨厌冬天的原因也不全是因为“冷”，而是“暗”。
傍晚五点左右，下课走出教学楼，天已是一片漆黑。
走在路上，若是四周无人，还以为是凌晨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这种感觉从小到大怎样都喜欢不起来。
但就在我以为春天真的早早到来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又把整个华盛顿带回了一个多月前。
昨晚跑去楼下抽烟时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脑子里突然跳出了标题的这个词。
记得有首歌好像叫“时间煮雨”，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出自哪里。
回家后用百度搜了一下，发现是《小时代》的主题曲。
我还不如不搜。
生在南方，出国前的我不记得在上海见过什么大雪。
印象中最深刻的大概是某个大年夜后，第二天早上起床，打开窗，盯着天空飘着零星小雪，仿佛还能闻到昨夜烟花绽放后后残留的硫磺味。
跑到楼下，盼望着能找到一个聚拢的雪堆，握起一把雪。
因为在那时自己的脑海里，南方的大雪就像是一种馈赠。
但看到的都只是四散在水泥地上的鞭炮爆裂后的红纸。
潮湿得泛着暗红的鞭炮外壳黏着在被打湿的水泥地上，这大概是雪留下的唯一一点印记。
出国后，高中呆的地方冬天从来不缺大雪。
当一件事不再稀奇后，心里的憧憬自然就消减了不少。
等到每次下大雪时，第一件想起的事却是明天停不停课。
有时甚至会埋怨大雪在某个夜里来得太早。
守夜整晚，最后等到的只有清晨窗外稀松的最后一点雪花和一阵又一阵铲雪车铲雪的噪音。
于是，雪对我的意义没了童年时的期盼，取而代之的只是一种指示性的符号。
到了大学，连着三年也都因为大雪停过课。
但到了第二年时，我似乎不再像过去那样，时不时地看着snowday calculator，计算着明天或者后天是否停课。
我只是把这件事当做世界上普普通通的一件事，来或不来，都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毕竟我能决定的只有翘不翘课。
所以昨天的这场大雪到来时，我心里没有期待、惊讶，也更没有失落。
有人可能看到雪会想起一个人，一个冬天，或是握过的冰冷的手或是暖过的被窝。
但是我看着积起的雪堆和凝结的冰柱时，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抽完烟上楼后洗澡的时候，我大概才明白，原本对雪的所有憧憬可能都在高中那些司空见惯的冬日里被碾碎的一干二净。
当你太习惯一件事或是一个人后，从前的所有幻想都会渐渐被融化，留下的只有稀松平常的平凡日子。
甚至还会苛责ta的怠慢或是反复无常。
想到这里，大概是有些难过。
因为无论如何，我知道，都无法再拾起对雪过去的向往了。
在遥远过去的那个清晨，地上四散的红色，竟是雪在我心中倩丽背影的最后一幕。
当我脑海中跳出“时间zhu雪”四个字时，我不知道那个“zhu”字究竟应该用哪一个。
反复推敲后，选择了“逐”，而不是那首歌里的“煮”。
哪怕已不再对雪有任何期待，但至少是曾经美好过的东西，何必要煮得烟消云散。
只不过是时间有些无情，在错误的时候把那份美好的念想逐走了罢了。
或许哪天再也没有雪的时候，我会真真切切地又捡回过往的那种憧憬。
或者说，不是憧憬，而是怀念了。
可惜，世间一直有雪。
亦如别离爱恨，永不停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