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狗一样奔跑

我时常感到迷茫和恐惧,就像蒲公英那样,对未知充满了恐惧。

认识那条狗时,还在新兵连营区训练,新疆的冬天,我冷的全身发抖,体能训练,“冲圈”,却能跑出一身汗。

班长老是对我咆哮,说我没尽全力,每天像复读机一样对我说:“你可以更快。”那个时候词汇量比较少,最多心里暗骂一句白痴。

那天训练有条狗在路边蹲着看着我们。我有时相当怕狗,因为儿时有个邻居家开小卖部,他家门前有片空地,那时总有一条小狗无所事事的溜达,小伙伴对我说,你去吓吓那条狗吧,我走过去大叫了一声,还跺了一脚,然后盯着我许久,我很得意。等那条小狗反应过来的时候,对着身后叫了一声,一群狗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当时那个场面,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八路军包围的小鬼子,那群狗围着我一直狂叫,那一刻,我要尿流了,我要泪奔了,我终于明白那条小狗为何可以如此目中无人地到处溜达,原来是兄弟遍天下,而邻居在旁边开心的笑。

那天班长手里抓着一个球,像扔手榴弹一样把球扔出去了,那狗二话不说迈开四条腿冲了出去,几秒后就咬着球远远的看着我们,仿佛在告诉我们,它是一条很能跑的狗。班长说:“我要你们像它一样跑,什么都别想,只想着那个球,而终点就是你们的球,死死的盯着它,迈开步子,往死里跑。”

一说完,我后面那哥们突然“砰”的一声趴倒在地,像狗一样四肢着地,兴奋的爬行了两步。我心想,估计这哥们没救了。班长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飞过去,大声咆哮到:“不是要你像狗一样,是要你像狗一样跑,狗看到球什么都不想,只想着去追到那个球,你们懂不懂!”

后来有一次3公里考核,我慢悠悠的跑在路上,寒风吹得我懒得加速,而我知道我的体力相当差,心里感觉没什么好跑的,不是最后一名就行了,后面的人从我身边超过去,而领先的人已经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当我看见班长在最后拿着荆条抽打我们班最后一名时,铁青着脸盯着我,指着终点大声对我咆哮:“你的球在那里,你要尽力,你什么都别想,你给我死死的盯着你的球!!!”我深吸一口气,盯着前面一个又一个的人,开始用尽全力加速跑,脚越来越酸,呼吸越来越困难,但是耳边依然听到班长的咆哮——给我盯着球,使劲追!

我一路超啊超,跑啊跑,眼前的人越来越少,自己越来越快,只剩半圈的时候,眼前只剩一个人了,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想超过他,他转头看着我,我看到他崩溃的表情死死地咬着牙也加起速,最后三十米,我们两个全力跑着,直到终点线也没超过他,我得了第二名,班长在终点等着我,捋着我的背,一直说跑得好。

生活有时候只是一场田径赛,在起跑线上等发令是世界上最漫长的事情,万物都在焦灼的运动,唯有起跑线上的人一动不动,心里充满紧张和焦虑,开跑的那一刻世界都寂静了,万物都在停止,耳边只有风声,而领先者总是一些能像狗一样奔跑的人,那时没烦恼,没忧愁,能像狗一样奔跑,轻盈、快乐、专注。几年后感觉自己越来越重,成长的重量压了上来,迈不开步子,对未知充满恐惧,对前方感到迷茫。我时常回忆起那时心无旁鹜,只是盯着我的球,像狗一样奔跑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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