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主任
前天,写了一篇文章,阅读突破100万。很多网友泪眼婆娑,没看够。让我多写写以前学校的那些事儿。
教学30年没教出一个省重点,老师葬礼当天,54个学生全国各地赶来
其实,我们的那个年代的学校,就是那个真实的样子:天天激情浩荡,破马张飞。
一个年代,造就老师一个风格。
一个年代,历练学生一个秉性。
我们那个年代,即便老师揍学生,学生怼老师,过后,大多数都不会相互记恨的。
我们初中数学老师,就是一位破马张飞的主儿。
什么话都敢搂,男生女生都不惯着。
他每天头发都炸炸着,且头发稀疏,从头发的形状看,分析他半年不曾洗过头。
别看他半年不洗头,可不会有味道。
你想想啊!头发稀疏,还炸炸着,小风一吹,什么酸激流的味儿都没了。
造型独特,不拘小节,而且还姓张,因而得名大张飞。
大张飞老师有个习惯,就是有事没事用袖子擦鼻子。
不管冬天,还是夏天。
他袖子经常是锃亮,我们怀疑是他的鼻涕结晶,所致。
大张飞老师生性直肠子,给我们教数学课,不是我们班主任,是一班班主任,对我们班的数学成绩向来就有一种歧视感。
经常在我们班面前,夸他们班谁谁谁,数学嘎嘎厉害,最后一道大题,几乎都不打草稿。
事实上,我们班级的确是全学年成绩最差的班。
因为我们班学生成分复杂,有三分之一是二中和农村转过来的,转过来的学生基本都是身材高大,发育成熟,成天就琢磨如何处对象,打架和怎样安全的逃课。
总之,就是没事儿,也得琢磨出点事儿的那种。
我班班主任有一阵子休假半年,一个是本身他身体不好,再一个也是让我们气的,暂时由一班班主任大张飞老师带我们。
这回,我们可真的撒丫子了。
大张飞是个粗人,文化底蕴相对不高,在心底子我们也没瞧得起他,更何况,他本身就对我们数学成绩有一种歧视感。
但是我们班这帮野孩子,也得防备些。
毕竟大张飞是全校出名的五马长枪,惹急眼了,谁都不惯着。
前一周,大家都收敛得很,很平静,没有是非。
第二周的生物课上,看大张飞也没啥本事,大家就陆续放开了:
该看古龙的看古龙,该看卧龙生的看卧龙生,小女生看琼瑶,再高级一点的看金庸和路遥。
后一排坐不住的,索性直接从后门偷偷溜走了。
没想到,大张飞突然来个回马枪,青着脸,和生物老师简单的打了个招呼:我抽查一下纪律!
结果,那天没收了7本小说,一个俄罗斯方块掌上游戏机,外加堵着了三个逃课的。
晚自习,全面肃静的吓人。
大张飞把7本小说,整整齐齐的摆在讲台上。
来!给我一个一个排队上来领,然后当着大家面,给我撕它!
啊!老师那可都是我们借的!
借的也得撕!
于是那天晚自习,教室成了纸条的海洋。
那个俄罗斯方块游戏机也未能幸免:期末,让你班主任带着你,上我这来领!
那几个逃课的,一人20个格尺抽手心儿,然后罚站一小时。
我勒个去!我们班主任都没这么狠过。
大家接下来的日子,都消停的很,也很配合,不配合不行啊!这个大张飞也太特么狠了!
可就是有人不信邪。
最后一排的大坏(外号,心眼贼多)是个大觉迷。以前从来没人管他,班主任和大张飞以前都不管。
这回,不知道大张飞的哪根儿弦儿,不得劲儿了。
突然停下讲课,用粉笔头死劲儿向后扔,还真他么准,居然两次都砸中。
可大坏翻了翻脑袋,睡得更香甜了。
大张飞一个箭步窜到大坏跟前,然后河东狮吼:给我站起来!
大坏睁睁朦胧的小眼睛,没勒他。
大张飞用沙包大的拳头,哐哐,怼了大坏脑袋好几拳。
大坏赖叽:你干啥呀!我们班主任都不管我,再说,你以前也不管我呀!
你班主任是你班主任,我以前不管你,因为我是老师,我现在是你班主任,必须得管!
大坏不乐意了,郎当一句:你是啥老师!不就是个代理吗!
大张飞啪啪两巴掌:代理也班主任!
大坏鼻子当时就被干出血了,哭着要跑出教室。
大张飞一把按住:哪也不能去,不听课,也的给我坐好好的!
大坏没招了,自己擦了擦鼻子,坐那里,可怜巴巴的流着委屈的眼泪。
血刚止住,大鼻涕就接着过河。
我们的坏坏啊!真是可怜啊!
从那以后,班级彻底让大张飞给摆平了,谁也不敢起腻。
大张飞还时不时提问大坏。
大坏:我不会!
不会!为啥不会!会几步给我写几步!
那个蹂躏人的劲头儿,班级人所有人都恨死了大张飞:大坏他一个人不及格的主儿,你让他上台做答题,不是嚯嚯人吗!
窗外下雨,屋里也漏儿。
那天,大坏因为学校大扫除被外班欺负了。六个打大坏一个,于是我们班抱团,准备报复人家。
凳子撑儿,铁锹,女生拿着笤帚,刚要冲出教室,被大张飞堵在了门口儿。
你们要干啥!
我们要报复!
大张飞马上向大坏了解事情原委:大坏干完活了,对方偏偏把垃圾倒在我们干完的区域,大坏把垃圾给对方还了回去,对方是高年级的,就围着大坏一顿揍。
大张飞老师:你别和他们较劲,班长把他们叫咱班来,就说我找他们。
一会儿,高年级的两个同学耷拉着脑袋,进屋了。
大张飞二话没说,哐哐一顿踹,足足踢了10多脚:滚!在他么欺负我们班学生,你试试!
两个学生灰溜溜的撤离了。
满不满意!大张飞问。
大坏噗呲乐了。
从那以后,班级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学习了。
大张老师这么护着我们,我们哪有不听他话的道理。
连大坏都经常主动找大张飞问题。
期末,我们班级数学比期中提了两名。
大坏虽然还没及格,不过也是50多分,比以前强多了。
新学期开学,班主任回来了,大张飞也和以前一样教数学,就是不怎么管我们了,不过我们毕业,数学成绩年级年级第四。
大坏本应该是职高,也考上了普高。
有人说,大坏的成绩,大张飞有一半儿的功劳。
30多年过去了。
我安家在省城,大坏在家乡的镇子收粮食,还娶了一个漂亮的媳妇,不过听说后来离了。
去年,同学们张罗毕业周年聚会。
大坏负责联系家里的同学和老师。
夏天,我们十五六个喝得都懵逼了。
班主任也喝的直打晃。
我和大坏顺路,我俩一起走,小地方不大,走着走,也没多远。
我突然想起来:大坏,聚会你咋不叫上咱们数学老师大张飞呢!
他早就走了,现在半身不遂,回南方他姑娘家了。
大坏喝的太多了,一见风儿就更不行了,索性蹲在道牙子上嗷嗷吐。
我给他拍后背。
我看,他眼泪都吐出来了。
吐出来,就好多了。
我俩在道牙子上抽烟。
我给他一颗。
他手颤颤巍巍,索性不抽了。
广场上空空荡荡,就一个小老头儿,寂寞的放着老年机,享受着什么哇啦哇啦的神曲。
借着幽暗的路灯,突然发现大坏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砸:你说,为啥子,好人都不得好报呢!
我知道,他这几年混的不如意,也刚离婚。
都成年人了,我拍拍他的肩膀,也没多劝。
大坏双手捂着脸:我这些年太不容易了,兄弟!收粮食也没挣几个钱,媳妇还离了,孩子带走了。
真的,我现在有点想咱们上学那时候,有点想大张飞了!
那一夜,在家乡镇子的广场上,老头儿老年机都撤了,就我俩。
大坏试图放开嗓子,最后还是用手捂着,呜呜的,哭的像个孩子。
看着大坏一耸一耸的肩膀,我也受不了了。
我想,他媳妇和孩子都离开他了,还有当年护着他的大张飞。
他能不伤心吗。
我是赵主任,和你一起怀念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