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不要再错过

有些往事,根深蒂固地藏在记忆里的某个角落,一旦触碰,那种过往便会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因为某件事找一个证件,向来丢三落四,家里翻箱倒柜未见踪影,又因为急需,一大早去了单位,惊扰了门卫,去办公室又翻了个底朝天,未有果,却翻出了藏在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的一些老物件,几本泛黄的日记本和斑驳的老照片,还有一封破旧的书信压在日记本中。

那特有的信封,那熟悉的字体,虽然字迹已经模糊,不用看内容,不用看署名,那忧伤,那浪漫,不是你,又是谁呢?那个在对的时间相识,又在对的时间错过的那个你……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你我刚好是二十岁的青涩年华,那年我刚工作不久,那年你已经成了公共汽车上的售票员。那个年代还没有网络,收录机成了我们闲暇时光最好的消遣,记得有一个节目,叫觅知音,那天我正好听到了收音机里甜甜的播音姐姐播出了关于你的故事,说你是一个孤单的大孩子,虽然已经工作了,却找不到一个知心朋友,希望电台能够帮你寻找一个知心朋友。简短的几句话已经深深打动了也很孤单的我,我便记下了你的名字与通讯地址,给你写信,为了能与你产生共鸣,我特意改了与你一样的名。果然你的回信很快就到了,从此书信来往成了我们最大的快乐。

有一个周末,偶尔回家的我回家了,可就在那个偶尔的时候你出其不意地来了,我们却擦肩而过,你来了,我走了。是的,你想给我一个惊喜,却未曾想到惊喜不成,遗憾一生。

周日下午我到了宿舍,邻居给我一个盒子,说是一个小男孩送过来的。一头雾水的我,哪里来的小男孩,回到房间,看着那包装得精致的盒子,粉色的外盒,粉色的丝绸带,打了一个美丽的蝴蝶结。心儿当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有种预感,是你来了。

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层一层轻轻地拨开保护层,最后躺在盒子中间被一张张碎纸片包裹着的礼物被我小心翼翼地拎出来,那是一盏风铃,彩色的金丝线连串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小铃铛,小巧而精致。眼前的礼物让我有些眩晕,我恍惚地把风铃挂在窗口,正好有风吹过,叮叮当当清脆悦耳声一片。

在那个年代,能收到如此精致的礼物算得上是奢侈,我知道是你用你微薄的工资买的,而且千里迢迢亲自送过来,你怀揣最美的梦舟车劳顿而来,未能如愿,又是怎样的心情返回呢?

其实忧伤的何止是你?我知道是你来了,看着风中轻轻摆动的风铃,清脆悦耳的铃声,在我心里却是你我的低吟浅唱,感动,心痛,唯有泪两行……

为何要来?来了为何不等我见一面?匆匆地来,匆匆地离去,山水有相逢,你我无相见,从此留给我的是无尽的伤感和思念。仓央嘉措的诗里写道:

笑那浮华落尽 月色如洗
笑那悄然而逝 飞花万盏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这一错过就是二十多年,后来你来信说,怨我吗?轻轻地我来了,可你却不在。早知道让你如此伤感,我就不去了,我去了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一个希望,结果没见着,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呢?

是呀,这应该是天意,我们本不相识,我们本不相逢,可我们偏偏相逢相知了。那就当做是今生的一场梦,在梦里我们曾经牵手过,这辈子是我欠你的,来世我去找你,到时你也给我一场空。

那件礼物,那盏风铃,陪伴了我无数个孤寂的日子,细数光阴,那份陪伴凝聚了多少的痴情与思念,岁月厚重,终究承载不了世俗的流年烟火。至宝一样珍藏着,后来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撞碎了几个铃铛,残缺不全的风铃,依然一直挂着,一挂就是好几年,直到后来有了新家,有了女儿,再到后来的几次搬家,终究把它丢了,丢了那件弥足珍贵的礼物,却保存了那封藏在岁月深处的一封信。

附上那封珍藏的信的内容:

××:

  ……

  怨我吗?

是的,我来过了,而偏偏你不在,分不清是天意的残酷还是命运的安排,从来就该如此这样的吧。

世上我只认识××,在我心中永远也抹不去她的影子,抱着六弦琴拨动忧伤的心曲,我却不知道她到底流过多少泪,究竟心里盛了多少忧伤。

打开真诚的心扉,希望能用友情的温暖,驱散你心中的严冬。想用伞下一片很小的天空,让你不再感到孤独寂寞,虽然雨下的很大,越来越大,想擦去你眼中的泪,想看到你的笑容,哪怕只是很少很少的一点点……

我终于没有成功,带给你的依然是愁绪绵绵,孤寂无助……

都怨我吧。

到你那里去,只想看看你,如果没见到你,给你一份意外的惊喜,那也不是同样的可贵吗?结果真的没看到你,满以为你会意外的礼物而倍感欢欣,却不想你是泪眼莹莹。

世上有多少无奈,世上有多少残酷,世上有多少艰辛……我从不去思考它,所以也从来不知道它,只要我愿意,会不顾一切地去做成功每件事,也只要你愿意,总会有一天,我会站在你眼前,实现你我共同的祝愿。

别怨我好么?没有对你说上一句话就匆匆离去,因为我知道我并不能使你快乐,还有什么理由等你呢?

一封信,一生情。那风中摇曳的风铃是我对故人的思念,一首粉红色的回忆是我们青涩年华的歌谣,不知道今生是否能还你一份情,你来了,我走了。

错过了,真的永远错过了吗?真想去看看你,真想给你写封信,可是二十多年了,你现在哪儿?信往哪里寄?找遍了与你有关的那个城市,也找不到你曾经的地址。一切都变了,面对旧物,物是人非,泪水也无言。

如果去找你,即便真的找到你,那又能如何?或许,你后来也曾来找过我,只是你一直都不知道我的真名,再加后来的几经辗转,你又怎能找到当初的我呢?或许,错过才是我们今生的主题,只是,我想去还一场债,我去看你,而你正好也不在,那我就心安了。

惟愿,下辈子我们不要再错过,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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