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有些不舒服,如同被很多鎖鏈扣住了手脚,肩背上還壓著塊很大的石頭,我很想掙脫出去,卻不能夠掙脫,也不敢放下,我只能一步一步艱難的向前走著。那條路很長,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看見盡頭,更不知道,背上沉重的石頭什麽時候可以捨棄,鎖著我手脚的巨大的鎖鏈什麽時候才能解開。
父母對我抱有很大的期望,我知道他們很愛我,我也很愛他們。我有一個弟弟,他也對我很好。我享受著全家人的恩寵,同時也肩負著全家人的期許。
爺爺突然的離世讓我感受到世事無常,我開始更加珍惜生命,同時,我也害怕,如果有一天我出了意外,突然離世了,我的家人怎麽辦?誰來照顧他們?
我在十五六嵗的時候,曾經夢見自己死去了,那種感覺非常真切,我變成一縷孤魂,飄蕩在空氣中,看著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對著他們呼喊,他們聽不見;我用手觸碰他們,卻穿過了他們的身體。那一刻,我很擔心,我擔心我摯愛的家人們知道我的死訊會很難過。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希望上天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好好和他們告別,我只有一個願望,就是我死去之後,他們不要難過,哪怕把我從他們的記憶裏刪除,只要他們不難過,就值了。
新冠疫情爆發,我們全家被封在了湖北,那段時間,我的腦袋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習好醫術,守護我所珍視的人。
回到珠海之後,朋友向我推薦保險產品,我便買了。
一方面,意外太多,我擔心,我是家裏主要的經濟支柱,我如果突然病了,會消耗大量的錢,我突然死了,家人失去了依靠。另一方面,疫情期間,大家困難,朋友需要幫助,力所能及之處,我便幫忙。當然,若是我沒病也沒死,那筆錢日後也是能為我所用的,反正放在銀行也是放,所以,我便將自己的保險類別盡可能的買齊了。
我是瞞著父母偷偷買的保險,我知道,如果和他們說,他們一定不認同。
我的很多觀念都和他們不一致。我不知道誰對誰錯,又或許是各有道理。但是我的人生,我想自己處理,我不想被父母以愛之名束縛太多,但是,我愛他們,我盡可能的尊重他們,不與他們起衝突。
然而,今天早上,他們發現我有一筆錢在沒有與他們商量的情況下,私自使用了。他們大發雷霆,父親氣憤的說,讓我早點嫁人,哪怕去大街上隨便找個要飯的嫁了都行。母親更是破口大駡,把我罵了個頭破血流,還說我的朋友們哄騙我,說我不與他們商量,說我不信任她,說我吃喝用度都是他們的錢,卻把錢給了外人。
我感到很難過,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説出這些話了。雖然我很不想這樣想,但是當父母反復説出類似的話時,我只覺得他們不珍視我,或者,他們口口聲聲說愛我,但潛意識裏卻並沒有那麽愛我,我只是他們的工具,如果不按照他們想要的方向去做,或者不聼他們的安排,我就沒有價值了,隨時可以被遺棄。或者,他們一直覺得我欠他們很多很多,所以才會經常念著他們為我付出了多少。
我讀書的時候就開始做兼職了,兼職的錢全部都給了他們。我不想連累他們,所以從來未曾告訴他們,我想去學校認認真真的上全日制的大學,我選擇了職業學校,早早的出來工作,以便讓他們可以全力以赴,沒有後顧之憂。我想著,至少,我的工資可以維持全家人 的溫飽。這樣,他們可以全力以赴奔赴他們自己的夢想。
後來,他們想我去澳門,我知道在那邊工作有多辛苦,我的很多同學因爲承受不了在那邊工作的辛苦,過去1~2個星期就逃回來了。但是,我的父母想我過去,我便過去工作了。很苦很累,我都熬下來了。賺的錢也是大部分都交給了他們。
是的,我衣食住行都要花錢,但是,工作之後,我所用的大部分是我自己的錢。而且,他們要買什麽,喜歡什麽,我都盡可能的滿足。就算刻薄我自己,我也盡可能滿足他們的願望。我大部分吃都在澳門,極少在家裏吃飯,最近幾個月才慢慢多一些在家裏吃飯。
買保險的錢,是我自己偷偷存下來的,在工資之外賺的錢。我偷偷的自己辦了張存摺,以防家裏出了變故,同時也是為自己存下的心願基金,不及工資的百分之十。
我非常不理解。我的朋友們說,在家裏吃飯不很正常麽。但是,對於我爸媽來説,似乎不是的,我似乎欠了他們很多,從小到大的吃穿用度,包括我這條命。
我不知道要怎麽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但是,我不想放棄自己的一些堅持。我是他們生命的延續沒有錯,我的命是他們給的也沒有錯,但是,我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我有自己的靈魂,和自我選擇權力。如果,他們所謂的關懷就是控制我,利用我,那我寧願把這條命還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