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衣服，也拉来了棺材。杨武就把白老爷子抱了进去。一切收拾妥当，他便悄然离去。
白琼琚面无表情，坐在炕边直发呆。她突然觉得，这偌大的宅子太空旷了。这种孤独感，会让人觉得窒息。自己不在时，父亲一个人在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感觉吗？她不知道，但是料想，父亲也一定是这样。其实父亲一直很孤独，仿佛发自灵魂肺腑的那种，又真实又模糊，细细去想，她又说不准了。
杨武再一次去了公社里。在去的路上，他反复告诉自己，千万别冲动，千万别动手。等到了杨穆办公室门口，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听见开门声，杨穆望向门外，见是杨武，便不再看他，又忙碌起手头的工作。
“有事吗？”
声音冷淡，仿佛还在记恨之前的事。
“白老爷子走了。”
“走了？去哪了？”
杨武看到了他脸上的疑惑，仿佛有些上心。
“去世了。”
“啥？”杨穆突地站起身，满脸惊愕。
“怎么可能？”
“今早琼琚去送饭，看见他吊死在院子里的柳树上……”
“吊……吊死的？”
杨穆的双腿仿佛失去了力量，他猛地向后倾倒，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
杨武见他这样，叹了口气道：“我走了。”然后悄然离开，带上了门。
“我……错了吗？”
“我不就是想让你称赞我一次，满意我一次，这样的要求过分吗？”
他喃喃自语，手足无措，简单收拾一下，便急忙赶回家去。
到了白家，他刚一入门，就看到白琼琚坐在棺材旁，眼中无神，眼旁无泪。他走了过去，把她抱在怀里，这个时候，仿佛一切话语都是多余。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杨穆的回答很温柔。
“杨穆你知道吗？我没有家了。”
“你还有我，还有我呢。不怕，不怕！”
言未落，白琼琚便嚎嚎大哭起来。她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她的悲伤，但心中的苦楚与哀伤却又抑制不下。她本不想倾诉，但杨穆来了，她又控制不了自己。
她尽情地宣泄人情凉薄，宣泄自己的悲伤，宣泄悔恨，宣泄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却真实存在的某些情愫。直到嗓音嘶哑，再也哭喊不动。
棺材不能一直停放，农村有农村的规矩。杨穆不得不招呼起白老爷子的葬礼。灵堂设了起来，哀乐也响了起来。就连白老爷子怎么死的，杨穆也包装了起来。自然不能说是吊死的，他让大伙传出去，老爷子是病死的。这一指鹿为马，村民们倒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他杨穆是官，犯不着触他眉头。但是具体的事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又乌压压来了许多人。当然，和杨武婚礼一样，大家都是冲着杨穆来的。这一次倒没有欢歌笑语，换来一群严肃的脸。
白琼琚看着灵堂里的棺材，久久不语。生命太短暂，本应该看得比什么都重。只是，在父亲的心中，比它重要的东西还有许多吧。
可是，对自己而言，比生命重要的事情有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有一样东西，她已经失去了，而且再也无法挽回。
有些东西，失去了，才知道拥有的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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