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美女单身穷游印度惊魂记(1):我疯了!

用印度政府的话来说:印度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国家。我将忠实的记录下我的印度之旅——这个让我爱,让我恨,让我发疯的地方!

在我曾经的思维里,印度除了贫穷、暴力、犯罪(特定犯罪)、落后、肮脏之外还能有什么?当然还有若干年前风靡中国的印度电影《大篷车》、《流浪者》、《奴里》……还知道他们的IT业很发达,那里很热,妇女的莎丽很漂亮。当然他们还有恒河文化,有美丽的泰姬陵……对于印度我实在是知之甚少。

然而我还是想去印度,这源于我的英国朋友Ken已经去了三次印度,并且打算继续。用他的话来说:虽然印度很脏,很乱,但是真他妈太精彩了!

我想过精彩的人生,让生命不留遗憾。在准备了一年之后,辞掉工作,在众多疑惑的目光里,义无返顾的出发了。

※ 曲折的签证

我决定从尼泊尔进印度。这样的安排源于一个误会。

网上说(请诸位不要轻易相信网上的说法):中国人在印度只有30天的停留期。虽然有效期是90天,而且签证办下来,停留期就开始算起,那实际到手的天数还不到30天。为此我咨询了帮我办理签证的旅行社(包括很多家办理签证的旅行社),人家也斩钉截铁的告诉我只有30天的停留期。面对如此短暂的停留期,咋办?曲线救国吧!

怎么救?在第三国办理签证呗!这第三国是哪里?答案是尼泊尔。

于是我的计划,在半年前就根据网上(再次申明:千万不要完全相信网络)的咨询结果,制定了我的出行计划:先飞到尼泊尔,在尼泊尔办理签证(网上说可以获得两个月的签证),从尼泊尔进印度。

怎么样?简单吧?何况去尼泊尔就像去我家隔壁串门一样,打个招呼就去了(我这是第三次去尼泊尔了),基本没有被拒签的可能。而且有效期长(半年)。

根据行程安排,我在半年前就在国外一家网站订好了机票,超便宜。出门在外,路费是一笔很大的支出,提前预定可以节省很多钱。

订好机票,行程大致有了(跟着一本叫《lonely  planet》的书走就好),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是什么?时间。时间到了咱就出发。可是时间没到,却生出些变故来,变的不是我,是印度政府。

这个政府不知道哪天突然大脑里有鱼游来游去,发了条新政策(在我定了机票后):从某年某月某日起,中国人从尼泊尔进印度的,要等待21天,至于是否能获得签证,答案是不一定!

等了二十一天还不能获得签证,白白浪费二十一天。当然尼泊尔也很美,呆二十一天也值得的,但这不是我此行的目的啊,何况我这是第三次来了。

怎么办?赶紧又上网查,在看过诸多网站,又咨询了诸多到过印度的权威人士之后,终于得到正确的回答:停留期就是有效期,有效期就是停留期。中国人到印度的旅游签证可以是三个月的停留期,只是日期要从签证生效开始。

天啦,我晕!不知哪个没事干,吃饱了撑的家伙搞出个停留期的说法害得我多花了冤枉钱,订了去尼泊尔的机票。我本来可以直接从中国飞印度加尔各答或是德里。

不过,俗话说的好: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定了尼泊尔的机票,退了又不划算,那就从尼泊尔进印度吧。因为这个想法,我体验了一次惊心动魄的入境“探险”之旅。

尼泊尔巴德岗古城

※ 道听途说的传闻

从尼泊尔进入印度,要先到尼泊尔的边境小镇蓝毗尼。

蓝毗尼是佛祖释迦牟尼的出生地。公元前6世纪,释迦牟尼的母亲,是迦毗罗卫国净饭王之妻摩耶(maya)夫人,根据当地的习俗,孕妇要回家待产(这和咱们中国习俗不一样),在返回娘家的途中,行至现今蓝毗尼园,摩耶夫人觉得天气炎热,便想沐浴图个凉快,当她走出池塘时,腹中阵阵疼痛,于是右手扶着菩提树,太子从右肋下取出。太子出生后,连续走了七步,大声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蓝毗尼因此成了佛诞圣地,世界上凡是信仰佛教的国家多在此修有寺庙。摩耶夫人原来信奉婆罗门教,这里也成了印度教徒的圣地。当初摩耶夫人搀扶的那棵大树如今成了人们膜拜的对象,许多不孕的妇女、希望生个聪明宝宝的夫妇都来这里祈祷。

在释迦牟尼出生的那棵大榕树下,坐满了来此修行的人们

蓝毗尼寺庙群里的韩国寺,多有来此修行的香客、居士居住。当然更多的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像我一样的背包客,因为这是从陆路进入印度的必经之地。到达蓝毗尼休息一晚,喜欢的话多呆几天也无妨,然后乘第二天的巴士很快就可以达到边境。这里环境清幽雅静,住着很是舒服。

我想在这里等个人。等谁?我不知道。我等的是能和我一起进入印度的短途旅伴。

蓝毗尼的小沙弥

清晨,在蓝毗尼闲逛时,遇到一位来此修行的兰州居士。闲聊中他得知我一个单身女人准备前往印度时,好意提醒我注意安全。他说:前几天,他就提醒一个中国女人,不要一个人过去,可是那人偏不听,结果,一个礼拜后,回来了。他还说:回来的女人被折磨的没了人形,东西全没了,好在命还在。联想到这段时间,印度接二连三发生针对妇女发生的强奸惨案,我有些不寒而栗。

中午吃饭时,“心是菩提”告诉我:“前两天有两个韩国人,在边境上被“洗白”,身无分文的走回来”。更让我心惊肉跳的是:在佛祖连走七步的地方,我遇到的一个印度中年人。当他得知我是一个人去印度时,满脸担忧的看着我问道:“就你一个人?没有其他人?”他的问话让我心惊肉跳,充满疑虑。

但是也有好消息传来,几个开巴士的印度小伙子非常快乐摇头晃脑的对我说:“不要担心,在印度你会很安全。”天啦,我到底应该相信谁?

晚上,忐忑不安的躺在韩国寺硬硬的木板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去还是不去?那边到底是天堂还是地狱?“旅游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为了家人,为了活着的美好,还是谨慎些好。

隔壁床位的韩国妹妹见我唉声叹气,知道原因后,用她一口非常流利的韩式英语安慰我:“不用担心,我明天要去瓦拉纳西,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她说这是三个月之内第三次去印度了。

看着面前这个瘦削的女人,我有些迷茫: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她义无返顾的进入在有些人看来,是龙潭虎穴的印度?算了,不想了。不管怎么样,明天就要出发了,和韩国妹妹一起。未来怎么样?经历后才知道,我坚信一点,世上好人多!

韩国妹妹叫sharoy。今年二十八岁。由于她常年在外旅游,有很深的旅游阅历。每有韩国年轻人遇见她,都会谦恭地朝她鞠躬,问候。sharoy也毫不含糊的挺直腰杆接受他们的问候。

我问sharoy:“你常年在外,家里没有意见吗?”她非常豪爽的操着韩式英语回答我:“没有。我老公认为,只要我开心他就开心。”顿了顿她小声地说道:“我现在好想回家”,眉目间有一晃而过的落寂。

身后是我暂留的韩国寺

这是什么道理?我心里有些嘀咕。在中国,谁家老婆一年四季在外漂泊,不是妻离子散就是闹得乌七八糟。不过从sharoy的脸上看不出太多东西,虽然我很八卦的猜测她话里的水分。sharoy明天要去印度,有个富有经验的人相伴,我心里要踏实一些。

※ “秀逗”的安排——完美的计划,让人难以预测的变化

sharoy的名字发音有些奇特,后来我发现她做事虽然直爽,但有时让人有些摸不著头脑,我索性喊她“秀逗”,反正她听不懂中国发音的意思,听起来都一样。

秀逗安排:明天美美的睡到自然醒,吃过午饭后,下午三点从蓝毗尼出发,坐四十分钟汽车到边境,再坐3个小时的汽车到火车站,之后买上一张到瓦拉纳西的火车票,在火车上睡五个小时,这是秀逗的完美计划。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秀逗在蓝毗尼呆十几天,她完全不知道我们出发的这几天是印度的大湖节,而我对此根本毫不知情。因为有了秀逗,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以为跟着她就能平安抵达印度。可是我忘记了,秀逗有时候做事情,让人摸不著头脑。

其实知道又能怎么样?现在进印度的只有秀逗和我,即使她做事不按常理出牌,我依然别无选择!

下午三点钟,我们不慌不忙的出门了。花了很多时间和三轮车夫讲价,又花了很多时间等待去边境白沙瓦的汽车,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离开尼泊尔总得给人家打个招呼吧,不过在边境口岸,和我一样像主人家告别的人堵了一屋子,我和秀逗好不容易把填好的表格连同护照递进去,又满头大汗的拿过盖了章的护照走人。就这样我和秀逗告别了尼泊尔。

但是,我有些迷糊,有些不相信,现在我就站在尼泊尔和印度的边境线上!这里,就像一个郊区马路,车来人往。如果不是我的面前,耸立着一个并不高大的印度门;如果不是几个背着枪的印度士兵,悠闲的看着我们,我以为此刻这是我老家的某个县城,可惜不是,我踏踏实实的踩在了印度的土地上。在进入印度之前,我想去换些印度卢比。在边境的换钱处,我非常随意的将一百美元大大咧咧的拿在手里,如同在尼泊尔的泰米尔老外区。没想到,站在一旁的秀逗一把从我手里将钱抢过去,我吃惊的看着她愤怒的脸庞。

尼泊尔边境口岸,在此等候出境的人们

她说:“你做事情怎么像孩子一样?没有一点警惕。你要知道,你要去的国家是印度!”

她恶狠狠的吐出印度这个单词,一边情绪激动的朝我挥舞着百元大钞。秀逗继续朝我发飙:“印度人看到钱会发疯,你必须时时刻刻捏紧你的钱,而且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把钱放在哪里。”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激动得满脸通红的秀逗,满怀恐惧。

这两天的相处我们已经有了感情,我知道她是关心我。可是天啦!还没有进入印度,这个家伙就结结实实地给我上了一堂课。偏偏我个性大大咧咧,经常背着孩子找孩子,还一路丢东西。

秀逗说:“印度人看到钱会发疯!”

我相信了,因为在我刚踏入印度,就经历了一把印度人的疯狂。

※ 闭嘴,我只和男人说话

进入印度口岸,在右手的街边,一个一不留神就会错过的像临街小商铺的地方——印度的入境签证办公室,寂寞无声地打开着旧兮兮的木门。

签证官和蔼得像值守小区大门的老头。他们那个旧兮兮的边境签证办公室,和我想象中庄严富丽的场景相去甚远,不像个行政办公室,倒像个破旧的临街门面。

不过在这里办签证让你感觉非常舒服,最幸福的是:你可以在入境签证办公室,自由行动;你可以充满好奇心的东张西望;你可以在三间小小的办公室钻进钻出;你可以肆无忌惮的问东问西。

最外间的屋子摆了几张长桌子,方便发放和填写表格,三个中年印度男人坐在桌子后面,一脸和善地接受入境者的咨询,还帮别人把表格上填错的地方更改过来。

和蔼的印度男人,耐心的帮我更改表格上填错地方,他非常干脆的划掉我的错误处,直接在空白处填上正确答案。填完表格,另一个中年男人在我的护照上戳上一个蓝色的印章——这意味着:我合法的进入了这个国家。

我还来不及感动,秀逗就把我从这个像临街商铺的签证处拉了出来。原来,这一路走来,时间不知不觉中超过了秀逗的计划。三点从蓝毗尼出发,现在都快七点了,我们还在边境线上晃荡。我不明就里,不急不躁。秀逗想赶十点多的火车,看看天色已晚,她开始着急起来。

秀逗的原计划是:在边境坐三个小时的汽车到火车站,花费五十卢比。现在快七点了,去火车站的大巴车还不知所踪,她开始着急,见她着急我也开始心慌。不过让我更心慌的是:我们被几个印度男人包围了。

围着我们的印度男人把我和秀逗围在中间,原本渐暗的天色被他们遮拦得更不见天日,好的是他们并不很粗鲁,虽然几个男人朝我们吵吵嚷嚷。我终于听清楚,他们是在问我们要不要出租车。

行走尼泊尔,习惯了那里温文尔雅,淳朴善良的人。怎么一路之隔的印度,不,一门之隔(刚才办签证的签证官非常的和善)的印度人竟是如此造型,我有些不习惯这种转变。让我不习惯的还在后面。围住我们的印度男人,七嘴八舌的问我们要不要出租车。我不敢答话,害怕遇到“黑车”。

我背着大包紧紧的拉着秀逗的手。秀逗坦然的犹豫着,面对几个男人的包围,她并没有像我一样惊慌失措,胆战心惊。我知道她心疼的是钱。毕竟坐大巴五十卢比(合人民币五元多点)就可以到火车站,面前这些男人要价1400卢比。我们两个分摊的话也是一人700卢比。看着犹豫不决的秀逗,我有些心慌,天色越来越晚,无论如何,今晚我一定要离开。

因为秀逗的计划,我们已经耽误了时间,现在我不能再耽误下去。万一在这里出了事情怎么办?已经有N个好心人提醒过我:边境很乱,进入印度,一定要迅速离开边境,确保平安。

我决定不再依靠顾忌金钱的秀逗,我态度坚决地告诉秀逗,我要离开,即使是坐出租车也要离开。见我如此坚决,秀逗难得地顺从了我的意思。

她开始和几个包围着我们的男人讨价还价。透过这些肤色黝黑,手舞足蹈、口沫横飞的印度男人,我隐隐约约地看到,不远处有个老外也被几个印度男人包围着,在讨价还价。

老外是一个人,似乎已经谈妥了价格,准备跟他们走了,但是几个印度人不知道为什么还在扯皮。我想跟着这个老外一起走。从这里进印度肯定是去火车站,而且他是孤身一人,又是个男的。如果能和老外同行的话有两大好处:一是可以分担费用,二是路上多了一份安全。

要知道从这里到火车站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这个时候出发,肯定要走夜路。我拉着秀逗,推开围住我们的男人,大步像老外追去。现在我心里没有了恐惧。有些事情,当你勇敢面对时,你会发现:所谓的恐惧,很多是来源于自己的想象。

我拉着秀逗大步朝高个老外冲去,几个印度男人像苍蝇一般追在我们屁股后面,“嗡嗡”吵个不停。我懒得理他们,径直冲到老外面前。当我向老外说明我们的意图后,老外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因为他也正心疼高昂的租车费用,现在一下出现了两个人将费用分担了大部分,何乐而不为呢?老外非常开心,可是有人不开心了。

原本拉住老外讲价的四五个人,本来就在为到底乘哪一部车扯皮看,现在可好,突然冒出两个亚洲女人,加入租车行列。加就加吧,对他们来说无非是多了两个人一起走,反正车费不变。要命的是这两个女人后面跟着的七八个印度男人。原本可以租两部车的计划,一下子变成了只租一部车了,竞争一下激烈起来。

跟着我们的七八个印度男人,加入到原本争吵的四五个人里,这下热闹了,十几个男人把我们撂在一旁,吵吵嚷嚷,争执不休。看着争吵的男人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我有些发蒙,不知该怎么办。秀逗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这个时候她真的秀逗了。但是总不能就这么干耗着,等他们争出结果来吧,看他们那副热火朝天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结果。关键时刻,老外站出来了。

他不再理会这帮吵得呜呼翻天的男人们,带着我和秀逗朝不远处停着的几辆车走了过去,我模模糊糊地看见汽车里有人坐着。可是,可是情况又有了变化。

那帮原本把我们撂在一旁吵架的印度男人,见我们离开,慌忙跟了上来。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们一边吵一边把我们团团围住,包括我们选中准备乘坐的小轿车。小轿车里有人坐在驾驶座上,我觉得那是司机,可是他稳稳的坐着并不出来。我急了,这样的场景我们要耗到什么时候?

比我急的还有人,谁?老外。他急得对着这帮人说:“stop ! stop!”这帮人中,有个长相凶狠的人看上去似乎是个厉害角色,老外看准了这点和他谈了起来。

老外说:“你决定吧,我们坐哪一辆汽车?”

看来老外和我一样知道,今天不由这帮人决定,我们谁都走不了。见老外这样说,那些正在吵吵嚷嚷的男人有几个闭嘴了。不过他们并不离开,继续围着。

没想到印度男人的回答让我大跌眼镜,他说:“原来你们是要租两部车的,现在只要一部,1400卢比太少,最少你们得出2500卢比。”我晕!我冲了出来,朝他说道:“抱歉,我们不需要你的车,我们自己找车好了”,我不担心车的问题,因为我已经看见很多车停在路边。

男人根本不理我。于是我提高嗓门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可是重复一遍有什么用?人家的回答是:闭嘴,我只和男人说话。我出门前就知道:印度妇女是没有地位的。可是我不知道的是:外国妇女在这个国家同样没有地位。

好,你够狠。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就转换目标。当然我现在的目标是我的同盟者——老外。我不再理会印度男人的藐视,我拉过老外在他耳边嘀咕说:NO!我没法和老外说中国话,因为老外听不懂。可是我又不想和这十几个印度男人公然树敌。在这里,大家都懂英语,你想私下沟通都不行。

老外点头同意。唉!还是来自文明国家的人好沟通啊!不过,无论他怎么说1400卢比就是不行。最后好说歹说按照每个人700卢比收费,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当我们几个钻进汽车坐定,又起变故。

怎么啦?给钱,先给钱才能走人。可是找我们要钱的不是坐在车里的司机,而是和我们谈价钱的人。我们几个考虑再三,决定先给一半。男人拿了钱迅速离开了。几个没拿到钱的男人,不停地把头探进车窗,对司机语调气愤地嘀咕。

我们付了钱,该走人了吧?可是还是不行。司机说:他没有拿到钱,不走。老外说:这个我不管,钱给了你们,如果你不走,我报警。

见他如是说,司机无可奈何的摇着头,下车去了。透过车窗,我看见司机对着拿钱的那人很费劲地说着什么,然后拿钱的男人从我们给他的钱里抽出了三张后,将余下的钱递给了司机。

我终于明白,这些围住我们讲价钱的并不是司机,都是些靠给司机拉客的掮客。可是如此之多,之贪婪的掮客,我平生第一次看见。秀逗说得没错,印度人看到钱就会发疯。

初入印度,我真正领略了一次印度style。

没有拿到钱的掮客,不甘心的围着汽车,还有几个人将头探进车窗,和司机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语言,我根本听不懂,印度公布的官方语言就有十几种。不过从表情上看,有恶狠狠地威胁,有反复地叮嘱。我终于弄明白,那些围着我们的印度男人,多是本地地痞,以为游客找车为借口,连哄带骗的弄钱。好在我机警,临时捡了个老外,如果只有我和秀逗被七八个男人围住,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在印度不要轻易和陌生人搭讪,有危险要远远的避开,这是我初入印度的经验。

※ 让人疯狂的过境

司机拿到钱,开始出发。

车上四个人,加上司机,都来自不同国度。被我们捡的老外叫约翰,美国人。这是他第二次来印度。三个来自不同国家的人在车上有一句无一句的闲聊着。

秀逗很淡定,一边聊天一边用手机发短信,约翰则显得有些紧张,尽管他这是第二次进印度,尽管他是一个男人。我和约翰的感受一样:紧张!防备!提心吊胆!约翰担心被抢劫,我的担心更多了一层,谁让我是个女人。

车开出不远,拐进了加油站加油。

加就加呗,天色还有亮光,何况加油站也安全。可是个子瘦小的司机两手一摊:“我身上没钱,你们要拿钱给我加油,200卢比。”

哪里来的逻辑?我和约翰异口同声的说:“No!”

我说:“加油是你的事情,凭什么要我们给钱?何况刚才我们已经给你钱了,我亲眼看见那个男人拿钱给你的。”

司机一脸痛苦状:“我真没有钱,你看,我真没有。”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空空如也的钱包。鬼知道刚才他把钱放哪里了?见他如此,我和约翰也懒得再和他计较,给就给吧,赶路要紧,何况我们只给了一半的费用,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加满油,我们舒了一口气,这下我以为可以轻轻松松地上路了。可是命运对我没有这么客气,他非要在印度边境把我弄疯,他才开心。

车开出加油站,无巧不成书的在一家汽车修理店旁爆胎了。一个非常低劣的伎俩,在马路上撒钉子原来不是中国人的专利。谁的运气好,谁就中奖,中奖干嘛?换胎!我们的车非常荣幸地中奖了。

更可恨的是司机的备胎也是破的。修理店的人不急不徐的换着轮胎,一边和司机开心地聊天。他们开心我能理解,有生意上门,能赚钱当然开心。我不明白的是:司机明明是受害者,干嘛也是一副开心的摸样?后来在印度久了我发现,很多印度人安于现状,安于慢吞吞的生活节奏,安于老天安排的命运……很多时候他们反倒不理解我的焦急和浮躁。面对我的情绪,他们经常安慰我:no problem(没问题)。

老天终于退掉了最后一点亮光,完全漆黑。马路上没有路灯,只有修理店的应急灯若有若无的亮着,街道死寂黑沉。不停有印度人走过来瞧热闹,鬼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印度人瞧热闹并不旁观,好像事情就发生在他们身上一样,每个过来的人都热情洋溢地发表一番高见,叽叽咕咕的指手画脚。看着越来越多的旁观者,我心情更加沉重了。

我担心这是一个圈套——一个抢劫的陷阱。

我把我的担心告诉了其他两人,秀逗没有发表意见。不过约翰安慰我说:“不要担心,这不像有阴谋,刚才我看了车胎,真的有个窟窿。”

尽管有约翰的安慰,我还是充满警惕的站着,要是有什么情况我一定第一个冲进黑暗里,虽然体力不行,但逃命的速度我还是有的。

我警惕地站着,坚决不喝修理店递过来的奶茶,我怕麻药之类的东西,约翰也不喝,他喝的是自带的矿泉水。只有秀逗,轻轻松松地喝着奶茶,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好的是,我白警惕了一回,二十分钟后我们又上路了。约翰对司机开玩笑说:你不会再加油再爆胎了吧?

小个子司机并没有因为又掏了两百卢比补轮胎而影响心情,虽然这两百卢比还是我们先垫付,虽然这些拿出去的钱最后都要从他的车费里扣除。

他仍然开开心心地说:当然,不会了。

我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我的身上,情绪会如何?先被吃了高额回扣,紧接着要给汽车加油,还要支付昂贵的补胎费用,最后不得不在漆黑的夜晚(印度夜晚是没有路灯的)高速前进,跑上几个小时……可能我的心情早就恶劣透顶了,印度司机没事人一般,继续开车后仍和我们有说有笑。

我们并没有因为司机的轻松放松警惕,至少我和约翰没有。秀逗一上车又开始玩弄她的手机,天知道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如此轻松?汽车在没有路灯的马路上奔驰。夜间行驶,我发现往来的车辆都没有打开大灯,虽然我此时无比紧张,内心还是非常佩服人家印度人的礼让。

哎!我还没有感叹多久,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又发生了。老天啊!快点让我平平安安的离开边境线吧!我越是这样想,老天越是要安排一些疯狂的事情让我经历。

估计他是这样说的:你既然敢来,那就要有胆量承受一切。

是的,我不得在这条充满刺激惊险的国境线上,开始我的印度之旅,因为司机将车驶离了大路,往一条岔道驶去。

约翰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着司机咆哮:“What are you doing?(你在干什么?)”

我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起来:“你要往哪里走?你想干什么?”司机被我们的叫喊弄得惊慌失措,他说话结结巴巴,以至于我们听不清他说什么。其实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根本没有人听他的。牛高马大的约翰伸手抢过方向盘,企图掉头往大路上走。他一边拨弄方向盘一边声色俱厉地朝司机吼道:“你要去哪里?走啊,往回走!”

司机不知怎么回事,双手一边在方向盘上乱拨,一边忙不迭声的回答:“yes ! yes!”我猜测着可能发生的种种企图,激动得用的钢化杯猛烈地敲击着司机的座位。

我想:如果他不配合开回去,我的杯子一定会狠狠地朝他头上招呼过去的。

装满水的钢化杯,这个时候拿在手里就是一块砖头,可以自卫。被吓坏的不仅是我和约翰,司机也被吓坏了。

我们恐惧的是:他更改路线,企图让我们进入陷阱。

司机同志恐惧的是:我这个疯狂的中国女人,冲动之余给他几下。虽然不足以致命,但当一个人失控的时候,那股爆发的力道也够他受的。所以我听到了他颤抖地回答:好的,女士;好的,女士。

当汽车重新驶回大路的时候,我发现我全身濡湿,虚脱得没有一丝力气。那只捏着钢化杯子的右手几乎不能伸直。约翰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从他很明显起伏的背影上,我看出他在大口地喘气。要知道,刚才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被狠狠的虚惊了一场,不两场,因为,又有人将我们拦住了。

天啦,这种事情到底有完没完?

车子驶回大路,还没等我们松口气,几束刺眼的电筒光毫不留情地射进车窗,射进我们的眼里。约翰紧张地对着司机喊叫:不要停车,快,冲过去。

是的,只要不停车,再多的人拿我们也没撤,可是司机已经开始减速,我们又被包围了……

包围我们的是三个非常健硕魁梧的男人,几个人拿着刺眼的手电筒朝车里乱晃。

“完了,这下跑不掉了”,我心里暗暗衡量了一下敌对势力。“加上司机的话,他们是四个男人,而我们一男两女,何况内外接应,这下死定了”,我打定主意,死活不下车。

我不打算离开车内,如果真遇到暴力,我该怎么办?是抵死不从?还是保命要紧?……正当我纠结恐惧时,我发现还有一个人比我们几个还恐惧,那就是司机。他停下车来,却并不下车,而是在车内再次结结巴巴地对着那几个人说话。我说他再次是因为,在此之前他被我们恐吓了一次,差点被我的杯子砸在头上,还被约翰当头棒喝,可是现在他说话居然比刚才还颤抖。

他说:”sir,你看,他们都是外国人,我有正当手续,我不是非法运营!”

哈哈,原来遇到查“黑车”的。在此我要感谢一下印度政府,虽然前不久他们大脑进水,修改了中国人从尼泊尔进印度的申请方式,害得我多花冤枉钱,不得不从这条满是危险的国境线上通过。不过在这里我还是要感谢他们一下,因为印度和尼泊尔边境治安不是那么太得人心,再加上那些难以启齿的烂事被传到网上,这让印度政府丢脸丢到家了,不得不增加了检查人手防患于未然。虽然这次让我们几个又惊吓了一回,但当明白是怎么回事后,突然之间心里充满感激。

三个便装彪形大汉听司机如是说,并没有真看他的手续,而是再次拿着刺眼的电筒在我们脸上晃动。不过我们现在不紧张了,非常配合的露出笑脸让他们照,一边在心里担心他们哪里不舒服了,找司机的麻烦,又要耽误我们时间。好的是我们心想事成,在眼睛被照射了N次之后,终于放行了。有惊无险,约翰心情愉悦起来,他甚至开起了司机的玩笑。

他说:“哈哈,这个检查是专门为你的,是吗?你是不是开‘黑车’?”

司机同志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魂里回过神来,他话语里仍然满是哆嗦,他说:“不是不是,我不是‘黑车’”(他有手续)。

看来这几个人对他造成的惊吓,远远大于刚才我和约翰给他造成的惊吓。我们之间只是误会,可以说清楚。他和这三个人之间就说不清楚,如果人家不想和他说清楚,他哪里可以这么轻松的走掉。

后来这一路上我们又遇到了一次检查,这次司机同志被罚了款了,尽管他有正当手续。我心里不禁有些同情他,辛辛苦苦跑车所得,先被地痞流氓盘剥,路上又要加油,还要被汽车修理铺撒钉子换轮胎,一路上还要担心被罚,如果遇到不良顾客还有被抢劫的危险……我现在开始明白刚才他为什么想走小路了,原来是为了避开查车,少花些冤枉钱。

路上有了查车的警察,我感觉松了口气,脑筋里那原本绷得紧紧的弦放松下来。这一放松顿觉疲惫不堪,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我和秀逗靠在椅背上昏昏沉沉的进入半晕状态,约翰依然精神百倍,保持高度警惕。

唉,做男人真累,女人可以休息了,他不能。想想都替他们感到心酸。天塌下来他们得扛着,遇到危险要往前冲,受苦受累不能躲,否则就不是男人。当然我这里说的是理想中的男人,不是男人的男人多的是了。

对于约翰来说,此时只有他一个男人,保护这两个萍水相逢,同舟共济的女人是他的责任。何况这个时候他更想保护的是他自己不要出事,他警惕了,我们相应安全一些。

有男人在真好啊!即使我们和他萍水相逢,这个时候我们完全可以信任他。让男人累去吧,女人休息!

可是约翰过度地紧张了,他紧紧地绷直了背,牢牢地盯着前方,只要看见前面有车,他一定叫司机快速冲过去。司机同志在他不停的催促下,车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漆黑的夜,在没有路灯的印度式高速公路上(和我国的郊区马路没有多大的区别)一路狂奔。即使如此,约翰仍然让司机见车就超。我有些郁闷了,约翰啊约翰,你即使要赶车也不能如此玩命啊!这么快的速度,要是司机有个闪失怎么办?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啊!还没有进印度就把小命丢在这里,我不甘心啊。

于是,我忍无可忍地制止住了仍在催促司机加速的约翰。我说:”我的朋友,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现在没有一点路灯,这么快的速度很容易出事,你要为我们的安全着想!“

约翰很吃惊的回头看着我:“不,不,不能停下来,我们必须要超过所有的汽车!”

为什么不能慢点?我不明白约翰的想法,心里责怪他做事太过于莽撞,夜是如此的黑暗,车速是如此的快。要是……怎么办?担心之极我嗓音也大了。

我说:“为什么不?我需要安全的车速,这很危险你知道吗?”

约翰解释道:“我们必须要快,要是前面有汽车停下来,横在路中,真有了埋伏,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个时候,一直昏昏欲睡的秀逗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再说话了。想想约翰说得也再理,两权比较取其重吧。何况车速还在司机的可控范围。就这样,一路提心吊胆的飞奔,两个半小时后,我们终于平安的达到了gorakhpur火车站。

司机离开后,约翰拦住我和秀逗一本正经地说:“我必须要对我刚才的行为做个解释,也许你们认为我不停地催促司机加速是发疯了,我必须那样做,我得为我们的安全考虑。,如果前面有车停下来把我们挡住,后面再来一辆车的话,我们就完了,我们三个谁也跑不掉!”

看着满脸严肃的约翰,心里升起满满的感动!他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责任?要给我和秀逗,这两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做解释?他对我们无欲无求,终身不会相见,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可是他解释了,这个美国人对人对事的态度,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那种长期以来在心里根深蒂固的处事观念: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至理名言,此时有些动摇了。看着他严肃而真诚脸庞,我有些明白,这不关乎什么样的处事态度。是关于一种礼仪,一种对别人的尊重。谢谢这个诚恳的美国人,给我上了进入印度的第二节课,我的第一节课是秀逗给我上的。

在美国人离开我们后,秀逗拉着我走进火车站的售票大厅,我的大脑“轰”的一下蒙掉了……(待续,鲲鹏悦读持续连载)

此文作者刘昆屏是一位勇敢的70后女性,她单身勇闯印度,其经历如果拍摄成影视剧,堪称是一部《印囧》。(有IP需要的可以后台联系哈)本文虽长,但情节起伏,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相信大家能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除了游记之外,作者对印度的文化和社会生活有非常深入的解剖,鲲鹏悦读公众号将首发并持续连载这篇游记,望持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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