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是能透过繁茂枝叶的光

自由之美好,是很多不曾孤立无援的人,所无需体会的。

小时候,和父母、外婆住在一起,虽然有自己的房间,可总觉得要做父母眼中的乖孩子。

放学回家是有一个流程的,先找到外婆,一定要问好,然后把桌上的点心吃掉。晚饭前要在房里安安静静地把功课做完。爸妈回家后,要和他们编织在学校过得不错的故事,然后去练习钢琴,每天至少一小时。晚上不能太晚睡觉,睡前还要把热牛奶喝掉。

我的暑假基本都是和钢琴考级一起度过的,每天练习四至八小时不等。当时业余特长是钢琴的孩子还不像现在那么多。在别人眼中,这可是一项很不错的技艺,我个性中沉着的一面,或许也由此塑造。

但为了塑造这一面,花了太多的成本。我看了不下几百页的五线谱,可没有好好看过几本书。我定力非常好,可以独坐一个暑假,可从来没有机会找一些朋友,去外面的世界走走。

当然,我并不是怪责什么,凡有所学,皆成性格。

长大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愿再触碰钢琴,以至于每次妈妈在朋友面前想要炫耀一番这项技能时,我都非常不配合地只弹一遍音阶,不弹任何曲子。不过一般也还是会获得掌声,只要不逼我再来一首,我都不会感觉不舒服。

因为事实上,我所有的曲子都是为考级而练的,考完就忘。根本无力即兴“再来一首”。因为我很清楚,那其实不是我的兴趣。

我知道所有长辈的安排都是“为我好”,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无力反抗。

我人生中最大的小确幸,就是终于离开了所有人,独自去另一个城市生活。在那里,我终于遇到了“自由”。可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指无拘无束的自由。我所指的自由之美好,是很多不曾孤立无援的人,所无需体会的。

毕业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付着每个月相对我收入来说非常高额的房租,睡觉隔板之下的床,都不属于我。每个月除去生活开销,基本已没剩什么钱,有时甚至还是负存款。

当时也常调侃自己,如果这时候死了,真是最划算的,因为下个月的信用卡不用还了。

且不要谈什么对社会的贡献,公司老板的生意越做越差,我连饭碗都快丢了,那时深刻认识到,自己都养不活自己,是一种多么无能的存在。在父母呵护有佳的掌心中长大,其实永远也长不大。

后来,父母知道了我的情况,说要寄钱给我,或者实在不行就回家。我知道,我让他们担心了,作为孩子,这是一种不孝。

但是如果就这样回去,我是亲手扼杀了当年自己心中的那个“小确幸”。以后,或许再没资格强硬地捍卫我的自由。

我还是选择留下来,独自面对一切困难,虽然,我孤立无援。

其实,现代社会就是一片森林。一眼望去,生机盎然,有地位崇高的狮、有叽叽喳喳的雀、有身手矫捷的豹、有气度非凡的雁。而我,只是一只蝼蚁,很容易被葳蕤的草木包裹,迷失、透不过气。此时,自由是能透过繁茂枝叶的光,能种到心里。

带着这束光,我终能勇敢前进。

我依然会羡慕那个大学时代就能开豪车上学的孩子。可我不会嫉妒。他放学后带着朋友在酒吧玩耍,我放学后和室友用自己奖学金买的PSP联机,也很快乐。

我依然会羡慕那个有深厚背景的同事,先天就拥有了一个好职位,好环境。可我不会嫉妒。凭自己的能力,和对专业精神的追求,我在工作中结交朋友,贡献价值,同样会受到领导的赏识。

虽然我的路相对坎坷,但那是我想要的,那是自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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