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

从不过生日,只想忘掉岁月的步步相逼。

可岁月不动声色,从不曾忘掉我。

它附身于美妆销售:姐,你眼角皱纹太多,试试我们这款眼霜吧。

它借小儿之口:妈妈,你结婚的时候真美啊,你现在脸真黄啊!

它通过小妹:姐,你眼袋怎么这么大!

它化成大一女孩朝我盈盈而来:阿姨,请问西大门怎么走……

有风吹过,樱花纷扬似雨,我心纷扬似雪。

岁月感到我的怨念,悄然来到我最酣的梦里,对我耳语:

你忘了,我厚赠过你的。在你最好的年纪,我给过你明眸皓齿,桃腮柳腰。我给过你最昂贵的胶原蛋白和最紧致的皮肤。我给过你一切最好的,最好的……

岁月之声如大地呼吸般深邃悠远,吹气如……

等等,怎么一股奶臭味?

大惊而醒,发现小儿的左脚正蹬在我的右脸上。

轻轻拿开那只小脚,小人儿不满地嗯哼一声,使劲伸了一下腿。一下子,我感到了成长的力量。

排山倒海的往事瞬间将我淹没。奔跑在田间的童年的我,观察一朵花的少年的我,考上大学离家的我,初为人师的我,初为人妇的我,第一次捧着小人人的我……

岁月一直在厚赠我。我却幸而不自知。

流光容易把人抛,且看红桃绿蕉。

日月既往,不可复追。

不用追啊,岁月给每个人早已画好了圆。我在这岁月之圆上高高低低的一路走来,看过星辰大海,感受过失意与被爱。我之于岁月,原本过客,却想以主人居之,才会徒增红颜暗老白发新之忧。

我要与岁月握手言和,一路前行,不将不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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