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的弟弟鄢陵侯曹彰、宛侯曹据、鲁阳侯曹宇、谯侯曹林、赞侯曹袞、襄侯曹峻、弘农侯曹幹、寿春侯曹彪、历城侯曹徵、平舆侯曹茂,一律进封公爵,只有安乡侯曹植改封为甄城侯。
曹丕兴筑陵云台(洛阳城内) 。
当初,皇帝曹丕要文武官员判断:刘备会不会出兵为关羽复仇。大家一致认为:“蜀汉不过一个小国,名将不过一个关羽,关羽既死,大军已破,全国忧愁恐惧,所以不可能出兵。”唯独侍中刘晔说:“蜀虽然地小国弱,但是刘备要以威武自强,势必出动大军,以示绰绰有余。况且关羽与刘备,义为君臣,恩同父子,关羽死了,刘备如果不能兴兵报仇,对于情义的有始有终,就有亏欠了。”
八月,孙权遣使向曹魏称臣,卑辞奉上奏章,并将于禁等送还。文武官员一致道贺,唯独刘晔警告说:“孙权无缘无故投降归附,内部一定有紧急情况。孙权之前袭杀关羽,刘备一定会兴大兵报复。外有强敌,众心不安,又怕中国 (曹魏) 乘机动手,所以才献出土地,向我们归降,一是阻止中国的攻击,二是利用中国的声势,振奋国内人心,而使敌人惊疑。如今天下三分,中国十有其八。吴、蜀各保一州,靠着山高水险,有事则相互救援,这才是小国之利。如今他们自相攻伐,这是天要亡他们。我们应该大举兴师,径直渡江攻击。蜀攻其外,我袭其内,不过十天半月,吴国就亡了。吴国一亡,蜀国势孤,就算分吴国一半给蜀,他也不能久存,更何况他得到的只是边沿,我们得到东吴本土呢?”
曹丕说:“别人投降称臣,我们却乘机翻脸,恐怕阻塞天下英雄归降之心。不如接受,而去袭击蜀汉的背后。”刘晔说:“蜀汉远而孙权近,蜀汉发现中国攻击它的背后,一定回军迎战,缠斗不止。现在,刘备正在盛怒,起兵攻击孙权,听说我们也出动大军,知道孙权一定覆亡,心里高兴,一定迅速挺进,跟我们争夺孙权土地,绝对不会克制自己的怒气,作一百八十度转变,反而援救孙权。”
曹丕不理,遂接受孙权投降。
[点评]
这时的三国局势,正如刘晔分析的那样,在刘备复仇大军压力下,孙权不得不向曹丕服软。如果老大和老三联手打老二,老二就非常危险了。
假如曹丕采用刘晔的谋略,中国历史将从这时开始重写。如果曹操晚死三年,对这个天赐良机,绝不会放过。可是,曹丕并不是统一天下的那块料,他的眼界和谋局的能力有限,他不知道孙权虽然号称投降,但他并不能实际控制,这种名义上的投降好听不好用。曹丕不思进取,也就放了孙权一马。
于禁的头发胡须,全都雪白,形容憔悴 (他内心受到压力的沉重,全部显现) ,晋见曹丕,流泪叩拜。曹丕用荀林父、孟明视的故事来慰谕他,任命于禁当安远将军,教他前往邺城祭拜曹操墓园 (高陵) 。而曹丕却事先在曹操墓园房舍中,绘出“关羽战胜”“庞德发怒”“于禁降服”壁画。于禁看见,惭愧悔恨,发病,逝世。
司马光曰: 于禁率大军数万之多,战败不能死节,投降敌人。后来释放回国,曹丕罢黜他可以,诛杀他可以,而竟用壁画羞辱他,不像是一个君王。
[点评]
曹丕所讲的荀林父、孟明视的故事是这样:春秋时期,荀林父是晋国的正卿(执政大臣兼全军统帅),在邲邑之战中被楚庄王的令尹孙叔敖打败,但随后晋国国君姬孺仍用荀林父,灭掉赤狄部落,弥补了邲邑之战的过错。孟明视是春秋时期秦国的大将,他向郑国发动奇袭,在崤山被晋国伏兵生擒。获释后,秦穆公仍委以重任,终于在黄河沿岸背水一战,击败了晋军,此战之后,秦国称霸西戎。
曹丕故事讲得好,如果他像故事中的两位国君那样信任于禁,将令人佩服其胸襟。然而,他却背后搞小动作,羞辱于禁,逼人于死地,这就是小孩子玩的把戏了。
《礼记.儒行》:“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意思是对读书人可以亲近他却不可以胁迫他,可以杀他的头却不可以凌辱他。这是“士可杀不可辱”的来历。
问题是,对于士人不可羞辱,那么武将就可以了吗?我们应该知道的道理是,对任何人都不要羞辱,尤其当领导的,你可以将过失方免职开除,甚至按照军法杀他,但不能去羞辱他。人有很多种快乐,但永远不要以羞辱他人取乐,也不要认为是自己下属,就好欺负。
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上对下,一定要有礼。人不仅要活着,也要活口气,活个气节。人一旦有了情绪的反应,就会冲动,甚至不可逆转的怀恨在心。后果可能是将士不堪侮辱而出走甚至自绝;也可能立志报仇出恶气。这样的事例太多了。关键是,这样做,你的属下会看低你的胸襟气度,从而影响忠诚度。
曹丕的所作所为,证明一个事实,那就是观察一个人,不要只听他讲什么好故事,更要看他是如何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