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录||寸寸莲心

一寸一相思,一步一劫难。

夜,暗得如墨泼满天空。几道闪电瞬间撕裂天空,透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光亮。大雨阵阵落下,模糊万物。

莲山顶上那扇寺庙的大门外,一个女子急促地敲着门,伴随着她的喊声。她的头发、衣裙已经湿透。

“师父,你不要赶我走,我哪里也不去,你让我进去。”

“师父,你让莲心去哪里呢?”女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与雨水混合在一起。

那扇门内,一个和尚坐在屋里,一声一声敲着木鱼,表情波澜不惊。

释然自出家以来,便一个人住在莲山上,潜心清修。

院子里有一小片池塘,不知何时突然长出一株莲花。不论春夏秋冬都是生机勃勃。

释然每日诵经、练武,看日出日落,悉心照料那株莲花。

直到有一天,那株莲花上竟然生出了个娃娃。

粉雕玉琢,散发阵阵幽香。

释然轻轻将她抱起,她对着释然笑了。

“这是缘分,以后你便叫莲心好了。”

小姑娘一天天长大,扎着两个小抓髻,跟在释然身后稚嫩地叫他“师父”。

再大一点,释然便教她读书、认字、诵经。

她每日帮师父打扫庭院,生活煮饭。

时间就这样过了十八年。

莲心已经亭亭玉立,清新脱俗,一袭青衣仿佛出水芙蓉,身上依旧散发着阵阵清香。

十八岁那天,释然为她准备了丰盛的生辰晚餐。还送了她一份礼物。

连心打开后,看到是一枚簪子,尾部镶着一朵莲花。

“师父,真好看,谢谢你。”莲心开心不已。

“女孩子长大了,是该带些发饰了。”释然看着她头上垂下来的青色发带。

莲心将簪子放在胸口,开心地点点头。随后,她又认真的将簪子认真地放入盒中,双手撑着头,缓缓说道:“师父,莲心真的好开心。”

释然没说话,只是笑笑。

“以后莲心会加倍侍奉师父,让师傅更加安心清修。”

释然半饷,叹息道:“你长大了,该去过你的人生了。”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莲心有些慌张。

“我已将你抚养长大,你也不必再住在这里了。”释然起身要走,又停住脚步,转身说道:“明日,你便下山去吧。”

莲心呆住了,半饷才追了过去,释然已将门重重关上。

“师父,你这是不要莲心了吗?莲心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会改,求你不要让我走啊。”莲心跪在释然的门外,呜咽着。

雨越下越大,莲心浑身湿透,她依然在那扇门外,久久没有离去。

她开始认人的时候,是师父;她开口说话叫的第一个人,是师父;教她读书写字的人,还是师父;她这十八年的人生里,也只有师父。

让她下山去,她要去哪里?她能去哪里?她哪里都不想去,她只想陪着师父。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倒在地上,嘴里呢喃着:“师父,不要让我走。”

而释然,敲了一夜木鱼。

许是下了一夜雨,天空被洗的碧蓝清澈。

释然打开了大门,看到昏迷在地的莲心,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他慌了,忙将她抱起带回屋内。

淋了一夜雨,加上伤心过度,莲心烧得满脸通红,嘴里不停地喊着胡话。“师父,求求你不要让我走,师父,你怎么不要我了……”

释然轻轻拍着她,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般,渐渐,莲心平静下来了,静静睡去。

“莲心,别怪师父狠心,师父是佛门中人,而你是红尘中人,你已长大,不该留在这里的。”释然静静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两日后,莲心醒了,当她看见还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度以为是在做梦。她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疼痛时,立刻下床冲出门外,看见释然在院中,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一刻,恍如隔世。

“你醒了。”师父的声音轻轻地,那么真切,那么熟悉。

“师父,你不让我走了对不对?”莲心跑了过去,因为虚弱差点摔倒,释然赶紧伸手扶了她一把。

师父是在乎她的,莲心感觉到。

“真傻。”释然慈爱的看着莲心。

那一刻,天地万物的声音都遮不住莲心的心跳声。

释然再没有提让莲心离开的事,莲心也一日日调养的恢复健康。

那日他们在用早饭,释然告诉莲心,“一会下山去买点米吧。”

师父又要赶自己走?莲心忙放下碗筷,一脸紧张。

“紧张什么,只是让你去买点米,你想让师父饿死不成?”

“师父,你确定不是赶我走?你该不是骗我吧。”莲心依旧一脸紧张。

“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释然微微一笑。

“遵命师父,莲心一定买最好的大米给师父吃。”莲心一脸欣喜。

从前,释然都是护着莲心不让她下山,采购这种事情都是他去做,这次他让莲心下山去买,是希望她能看到尘世间的繁华,或许就自己愿意离开了吧。

望着莲心远去的背影,释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只是一天过去了,夕阳西下,依旧不见莲心回来。

“莫不是出什么事了?”释然有些不安。

这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师父,师父开门。”

释然打开门看到莲心回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只是他见莲心神色慌张。

“发生什么事了?”

“好,好像有人跟着我。”莲心的声音有些颤抖。

果然,在莲心进门的时候,三个男子冲了过来。

“小娘们,怪不得拒绝我们大哥,原来是有个相好的。”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凶神恶煞的说道。

“还是个花和尚啊,有趣。”另外一个男子笑道。

“好一对狗男女,污了这佛门圣地。兄弟们给我上,打死这和尚,把这娘们给我抢走!”那个自称大哥的人喊道。

原来在莲心白天采购的时候,遇到了几个流氓,他们当街调戏莲心,并要她跟着领头的男子回家当小妾。

莲心大呼求救将几个人赶跑,没想到那几个人还是跟了上来。

转眼间一个人便拿出凶器,冲了过来。

释然一边护着莲心,一边与几个人打了起来。

释然的武功极强,没几下,便将几个人打到在地,见几个人丧失打斗能力,他急忙关切莲心有没有事。

“师父小心!”莲心大喊一声,释然却没有躲过那把暗刀,他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师父!”莲心喊得绝望,只见那几个人慢慢起身,拿着凶器围了过来,眼看另外一把刀要插入释然的身体,莲心突然感觉到身体血液迅速流动,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体内。

她将衣袖迅速一甩,那几个人便惨叫倒地。

莲心起身向那几个人走去,眼里发着绿光。

“妖怪啊!”其中一个人哇哇乱喊,几个人连滚带爬的冲出寺庙。

见他们已经跑了,莲心没有去追,赶紧去看释然的伤势,而释然早已昏死。

“师父,你一定不能有事。”

在莲心的细心照料下,释然生命已无大碍。

几个月后,释然出门走动,见莲心正在洗衣服,烈日下,她额头出现细细的汗珠。

“这么勤快做什么。”不知不觉间,释然已经走到莲心身旁。

“师父因我受伤,还一直对我这么好,莲心无以为报,只有勤奋做事,把师父照顾好。”莲心继续卖力的洗着衣服。

“歇会吧,这些事情,我自己也可以用做。”

“不碍事师父,您快去歇着吧,一会莲心端药给您。”

“好。”

莲心用余光看释然走开,眼睛里起了雾,两滴泪掉在手上。

莲心要离开了。

见释然已经康复,她主动提出下山去过自己的人生。

听到这个消息,释然愣了一下。

许是想开了。释然内心这样想。

“很好,师父祝福你。”释然的语气很淡。

莲心吸了一口气,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一谢师父的养育教导之恩,二谢师父救命之恩,三原师父平安喜乐,徒儿走了。”

说完莲心转身就走。

随即她又转身回来,紧紧抱住释然,眼泪早已像大雨一般落下。

“师父,师父,再见了,你保重。”莲心在心里默念着。

莲心走了,跨过那道大门,释然久久没有回神。

突然他感觉心撕裂般地疼,痛的他站不住,赶紧扶住了门。

这不是他的心!

一切事情在他眼前回放。

那晚刀刺进他胸口的时候,正好插进他的心脏,在莲心爆发法力的时候,他的心脏早已经停止了跳动。

是莲心,将自己的心给了他!

那晚看到师父危机,她的法力被激了出来,将匪徒吓跑之后,她将师父安置在房。

看着释然已经停止心跳,莲心感觉天塌了。

同时,莲心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她是天上瑶池里的一颗莲花种子,落在了凡间,掉在释然所在的寺庙院中池塘。

她本应是天上的仙子。

“师父,你知道吗?人们都说莲子心是苦的,你却给我取名莲心,你知不知道的我的心也是苦的。”莲心握着释然的手低声说道。

是的,她爱上了她的师父,是什么时候,她不记得了,或许是她十八岁生辰那天,或许是更早,亦或许是她情窦初开的时候,师父就已经在她心上了。

相伴十八年,哪年哪月的事,谁清楚。

只是,师父是出家之人,早已六根清净,这场缘分,不过是孽缘罢了。

她知道自己的心可以救人,但若将自己的心换给他人,她便会很快魂飞魄散。

只是,这个人是释然啊,她没有犹豫。

当她将自己的心换到释然体内时,她笑了。

没有了心的她,身体每况愈下。

但是她依旧坚持照顾释然,为他煎药,打扫庭院,几次她感觉体力不支,都坚持了下来。

因为她陪伴他的时日不多了。

知道一切的释然发疯似的从出大门。

“莲心,莲心你在哪里?”

终于他顺着香味,在一个山坡下,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莲心,他将她紧紧抱住,泪如雨下。

“真傻。”他呢喃着。

只是莲心没有睁开眼,身体愈渐透明,直至消逝,而那股清香也消散了。

释然保持抱着莲心的姿势,三天三夜。

十一

释然再次回到寺庙时,池塘里的那株莲花已经枯萎。

魂飞魄散,永不轮回。

他没日没夜的诵经,超度。

她的心在他体内,应该会有一丝残魂吧?

他忘不了,忘不了那个在他身边蹒跚学步小女孩;忘不了她学说话时稚嫩地叫他师父;他忘不了她亭亭玉立,一袭青衣……

他已然动了凡心,在什么时候?

或许是她十八岁生辰那天,或许是更早,亦或许是她出具少女形态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他心上了。

相伴十八年,哪年哪月的事,谁清楚。

他依旧一个人住在莲山顶上的寺庙,他年年月月赎罪、超度。

生命弥留之际,他双眼模糊,他好像看见了她,一袭青衣,声音婉转动听,轻轻唤他“师父”。

无戒365天极限挑战日更营第21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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