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

校医院三楼的窗外



才八月,下了快一个星期雨的兰州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这细雨蒙蒙的南方景色在兰州显得比较稀奇,好似要把今年的雨全部下完才肯罢休。

有时候早上间滴滴答答的雨声能够把人从噩梦中拉扯出来,回到这个有点残酷,有温暖的世界。

下雨天整个人变得温柔起来。

时常能够站在窗子边发很久的呆,想事情,大多时候想的都是有关家,有关小时候,雨天的记忆美得不行。有早起穿着水鞋去核桃树下捡核桃,一个树转到另一棵树,有细雨中樱桃红得晶莹剔透,惊喜着一个放学回家的中午。菌从松树下钻出来,提着塑料袋子在树林里仔细的探寻着,和最好的朋友,鞋子被打湿了,裤脚被打湿了,但这些都没关系,捡菌的乐趣早已淹没我们,快乐得不行。

或者坐在病床边看《红楼梦》也是十分惬意。窗子外面的植物长得异常茂盛,在雨水的滋润下更加翠绿了,但是这旺盛的生命力顶峰以后,是残忍的凋零。

早上从榆中乘车来兰州,一路上都是大雾弥漫的,这样的雾给我的反而不是迷茫,而是一种安全感,亲切感。路上没有晕车,只顾着看车窗外面了。哥哥打电话来,说到学校了,拿给我带的牛肉和津威给我,可惜我又来兰州了。

宿舍舒服安逸,待着就不想走了。还想和娟去吃胖妈妈麻辣烫,一起聊天。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做,病中的人最怕孤独了,所以还是着急着赶回。阿脚担心我晕车,可是在这几天紧张已经压倒晕车了,被人惦念的幸福,最是美妙了。

返校的学生拖着行李箱陆陆续续的走在路上,乘校车去榆中,门口私家车的师傅们也忙活着,不管是否下雨。生计逼迫,不得不如此吧,就像那天在冷风中等了一个多小时的外卖,本来挺生气的,但是转念一想,阴雨天送外卖,若是生活得以让其喘息,也不必如此。送外卖的是个阿姨,抱歉的说路上车没电了,对不起啊,让我久等了。谁容易呢,都不。所以拿到外卖还是微笑着给了好评。

在雨里等公交去兰大二院取做CT的结果,内心很忐忑,如果耳朵下面的脓继续往下,流入胸腔纵膈,就会十分危险,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是百分之一。

医生说:“落不到你身上,那是百分之零,落到你身上了就是百分之百。大的数据分析对于个体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只是求个心理安慰。”你不知道什么会降临在你的身上,又或许你是那个幸运儿能躲过一劫,充满着各种意外。车子行驶在这个城市里,上面形形色色的人,学生,老人,上班族,不同的命运落在每个人的身上,包括我和他。车上放着我不曾听过的流行歌曲,昨天听到的是《爱情转移》,想起自己曾以身边人的事写过同名的一个小说,比较满意,可惜没多少人看到和喜欢,反正写东西是自己的事,无所谓是否被欣赏。

小黄车被雨淋得东倒西歪,十分寂寥的倒在地上,没人管理。人们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去索取。

有一点晕车,又似乎没有,去等了好一会才取到。回来医生看了说没事,心才落了下来,我们是那百分之零。去换药,清洗伤口,镊子夹棉花在伤口的里搅来搅去。刺鼻的药水味混着伤口的味道传入鼻子里,胃不停地翻腾,心里也好像许多把刀子插在我的心上一样,于是躲到厕所了哭了出来。想想这样的情况,得持续一个月才会结束,头皮都在发麻。此刻才能领会健康到底有多重要,我们平时是怎样的奢侈,浪费着这具躯体。

他的脸蜡黄,没精神,头发因为怕伤口感染没有清洗而油油的,与之前精神抖擞干干净净的那个人相比,似乎是两个人。

这几天跑了好多躺医院,每一次都像是在接近死亡,受其威胁一样。我这样胆子小的人,真的是受不了身边的人生病,或者出事。

从宿舍回来的时候,把复习的书带过来看,只有120天了,时间一刻刻逼近,心里带着无限的恐慌。有喜有忧的日子,等待着的是更多的考验。

病房里很安静,雨依旧下着,这不多见的阴雨天气似乎也在身边这些琐碎,心痛的事情里变得寻常起来。

幸而,我还是喜欢这样的天气的,还有一个阴雨天的愿望:你快点好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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