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米亚

1

       2015年12月5日，杭州迎来了今冬的初雪。我站在25层的公寓窗户边看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那清冷的空气吸进鼻腔的一刹那，脑中一激灵，思绪把我带回了10年前。也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雪，那年的圣诞节，她单薄地站在走廊上，那背影至今在我的记忆里仍清晰。

      那是2005年的圣诞节，整个上午天空都阴沉沉的，委屈到不行的样子。中午午休时间，天空下起了雪，开始很小，然后一大团一大团的，像是破碎的棉絮，紧而密。读高一的时节，功课很紧张，中午大多数人都午睡了，沐里却站在走廊上看雪。我在沐里的隔壁班，中间隔着一个楼梯，每次上厕所会经过她教室。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午休时间我大多用来看小说，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靠着门，拉开门就能看到走廊。沐里的背影就这样印入我的眼帘，她仰头望着天空，倔强而孤傲。午休时间结束了，大家纷纷上厕所聊天，她仍站着不动。上课铃响了，大家都进教室了，她仍然站着。直到上课的老师捧着教材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她才猛然回过神，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进教室了。

      这个背影打破了沐里在我心中的形象。我和沐里在不同的班级，我们没有说过话，但我听过她的传说。她以全校第三的成绩考进来，刚分班没几天，班主任让她组织班级迎新晚会，她一个人策划主持，撑起了一台晚会。军训期间，她带领的小组严格训练，在最后的阅兵仪式上获得了“最佳军姿”的荣誉。她写的作文获得了全国作文竞赛一等奖。这些信息在我心中组成一个模糊的沐里的形象：一个有点才气的好学生。后来我兄弟张亮神秘兮兮地告诉我，沐里初中有一个男朋友，在学校闹得很大，人尽皆知。张亮和沐里在同一个班。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的关于沐里的信息。但是这些信息汇集起来组成的沐里的形象被这个背影击碎了。这个忧伤倔强的背影仿佛有魔力一般，深深地抓住了我的思想，我禁不住好奇地想，她到底在以怎样的神情看着天空，那些雪花在她眼里是什么？她和她男友怎样了？她是在想他吗？

      从那以后，我开始有意地关注沐里。沐里喜欢穿天蓝色的衣服，她经常在下课半小时后才去食堂吃饭，她做课间操的动作很标准，她笑起来很大声，嘴巴张得很大，她中午在走廊上做作业的时候，喜欢看着远方的天空发呆。

       随着我对沐里的关注一天天加重，我渴望和她说话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我很想当面看着她安静发呆的样子，很想看她的忧伤印在我眼中的样子，我也很想能在她的瞳孔中看到我的眼神。我有意无意地跟张亮提到沐里，张亮告诉我沐里平时喜欢看小说。我省下了一星期的早饭钱，买了本《梦里花落知多少》，我把这本书借给张亮看。还特地跟他讲，不要给任何人看。

        终于有一天，我站在张亮靠窗的位置边上，跟张亮说话，沐里走到我边上，拍了拍我的手臂，“哎，你就是高君宇吧，你那本书可以借给我看下吗？”

       但是我并没有回头看她，我没有准备好我的表情！大概是我酝酿表情的时间太久了，沐里转身走进了教室，垂头丧气地坐在位置上。

       我让张亮转告沐里，书可以借给她看。张亮跑来得意洋洋地跟我说：”我借给她了。不过我顺便宣传了一下你处处留情的光辉形象，嘿嘿嘿。“

      ”你找打吧，我怎么处处留情了？！你怎么说的？“我怒上心来，这家伙天天拿我的武侠看，已经走火入魔得不轻，平时也就算了，这会又在捅什么篓子。

      ”我就说，你自己去跟高君宇借，他最喜欢把书借给女生了。我这么说没错吧，你这个人重色轻友，我每次跟你借本书只能看三天，女生跟你借看一两个月都没问题，你说你是不是重色轻友！“张亮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你看书什么速度，你那是一目十行，人家小女生胆子又小，课堂上又不敢看，平时又看的慢，当然要一两个月了。“我顺势就要去敲他的头，还好这家伙躲得快，已经知道我的惯用招式了。

       从那以后，沐里的课外读物都由我供货，有时我会从哥们那借，有时会去书摊上租，有时就直接买来给她看。书都由张亮传递。张亮只看武侠，每次要单独给张亮租，有时他在课堂上看，被老师没收了，我只好去敲诈他把书摊的押金还上。直到高一结束时，我和沐里都没有真正说上话，但是她要看的书我也会看一遍，郭敬明萧红张爱玲三毛韩寒余秋雨，我跟着她的足迹看了武侠以外的书。沐里在我心中的份量一天比一天沉，她留在我心中的疑团也越来越大，那个想要从我眼睛里看到她的忧伤的愿望一天比一天强烈。

2

       高二要分文理科了，我知道机会来了。大家都以为我会选择理科，因为我每科都很平均，文科成绩也不错，这对理科生来说是个很大的优势，对文科生来说也一样。我听张亮说，沐里选择了文科。果然，在我意料之内。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文科。

        我没想到分班后第一天，沐里就来找我说话了。她走到我位置边上，递上《幻城》，轻松地说：”那，还给你。现在有机会亲自把书还给你了。谢谢“

         ”不用客气，你不用着急，我这里书很多，这本书没人排队借看。“我故作轻松回答。

       ”不是，我已经看完了。哭得我稀里哗啦的，郭敬明写得真好。你那有最新的《萌芽》记得先借我看啊，我最先预定的啊。”她又自作聪明似的说道。

“好啊，这个月的还没出呢。出了，等我看完再借你，你排第二。“

   ”好吧，你第一个看是没问题，那你一定要记得看完先给我啊，别给别人抢走了啊，我知道你女人缘好，妹妹多。“她挑起眉毛，狡黠地看着我。

      我被她逗乐了，她居然对我有这种印象，一定是张亮在她面前胡说了。可是我也没办法辩解，我确实异性缘不错。

      张亮说起我的过往历史，一定会提到我有两个女友，还会添油加醋地说我喜欢跟女生玩，认了一堆妹妹兄弟什么的，主要的中心思想就是我这个人花心到不行。我懒得去辩解，他说怎样就怎样吧。其实他嘴里说的女友，基本是谣传，只有我自己知道，他们在我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

写不动了，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