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我的好妈妈

好久没有写文章了,好不容易有一个独自在家的周末,觉得不妨写篇文章,舒舒怀散散心,百感交集中就想到了写一篇思念妈妈的文章。掐指一算,妈妈离开我已经长达8年了,自己却一直没有整理好情绪写一篇关于她的文章。

我的妈妈,是一个笨拙的妈妈,她不太会社交,在工作上也是个老好人,老好人并不是说就是脾气好的人,没有那么圆滑变通,所以有时候就会自己憋一肚子气,对我也有控制不住发脾气的时候,骂也骂过打也打过,现在都说孩子不能打不能骂,甚至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发脾气,其实,想想也未必就是好事儿,父母也是人,不是孩子生出来就一下子变成了圣贤,而且也正是因为从小父母对我的这种偶尔掺杂进打骂的养育,我才明白,人情的冷暖未必在于这些表面的东西,也从小懂得感激那些批评我、拒绝我的人,对一个人好未必就要给予,相反那些能够历练你,泼你冷水,或者让你铭记一次深刻教训的人,也是你人生中的贵人。

我和妈妈关系不好的时候,是从青春期开始的,那时候除了叛逆,更重要的是,感觉妈妈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变化。青春期大概从初中开始吧,自己的学习突飞猛进的进步,身材也从小学时的小胖子变得越发亭亭玉立,妈妈对我越来越骄傲,然而,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我觉得感受到了压力,有种想要超越妈妈的想法,自然也会将想象中未来的自己与妈妈进行比较,在内心对妈妈进行一些批判。其实,这应该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阶段——思考自己将来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当时,我对妈妈最大的批判,就是缺乏主见,没有自己的社交圈,唯唯诺诺,老好人。这种批判,直到现在也仍然存在于我的想法中,只是由青春叛逆期的强烈的反感,变成了现在的多一份理解和认同。我想,如果没有这样一个顾家爱家的好妈妈,也没有现在的我。而且,妈妈的很多表现出来的性格,现在才明白,那其实不是本来的妈妈,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爱的付出。下面不妨像平时自己写惯的公文一样,罗列一下自己当时对妈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地方。

第一点,从来不自己主动买衣服,漂亮衣服都是爸爸硬拽着、甚至是骂着才买的。说到这里,我可以自豪地先补充上一点,就是我有一位特别漂亮的妈妈,比我不知要漂亮多少,但是,这样一位漂亮妈妈,从来没给自己买过贵的漂亮的衣服。她不是不注意形象,也不是不爱打扮,只是一件衣服穿好多年。她也从来不夸我漂亮,不让我留长头发,等我上了大学之后,才开始很积极地给我买漂亮衣服,而每次无论怎么劝她都不给自己买。

我特别希望妈妈对自己再大方点儿,现在的育儿理论也都推崇说只有妈妈自己先漂亮起来,孩子才更有自信。可是回首过去,我明白,正是因为妈妈的简朴,我才能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直不在意外在形象,我也能在日本艰苦的勤工俭学的过程中,像妈妈那样以朴实无华的形象,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学业之中,不管别人穿的多么华美,自己穿的多么简朴,自己都能保持一种自尊和自信。

第二点,这也是爸爸经常批评她的一点,不太会说话,人际交往上有些笨拙。妈妈确实不是会说那种漂亮话的人,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是个普普通通的妈妈,她很爱看书,在我小的时候每天都会给我讲各种各样的故事,但是她就是不能八面玲珑,说很多讨人喜欢的漂亮话,有时候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就说了一句无心的话,把有心的人给噎着了,有时候自己受了委屈,自己就窝窝囊囊地憋着。因为我从小就知道她有这方面的缺点,所以就老是替她出头撑腰,明明是她和爸爸夫妻之间的吵架,我非要掺和进去,变成我和爸爸之间的争吵,这样的阵势一直持续到大学,她去世的时候,我还在日本留学,还根本没有长大,所以她走后的几年,我仍然在跟爸爸对峙,其实仍然是替她在出头。

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她刚调到市里一个很好的学校,还属于借调,我的班主任和她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那时候的小学老师还很理所当然地会揪人耳朵,但是不管我被老师怎么揪耳朵,我也绝不会告诉妈妈,我怕告诉了她,她会觉得委屈,当然也怕她会直接说老师揪我耳朵是为我好,就是要让老师“该打的打,该说的说”,要对自己孩子比其他孩子更严格。那个时候的人,可能很多都是这样。

这样一位曾经让我想要拼命保护的妈妈,这样一位让我有些“瞧不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妈妈”,就带着满身的癌细胞,在剧痛之后的晕厥中离开了我。我从日本匆匆回国,很幸运地陪着妈妈面对死亡,走到了生命的终点,是的,我必须要强调,这是我的幸运,如果没有亲自送走妈妈,我一定会痛苦一生。妈妈,留给了我很多,当我发现无论是对她有多少的批判,多少的不理解,最终我都心甘情愿地选择像她那样生活的时候,我是多么地自豪和幸运。

尽管曾有那么多的野心,尽管曾对外面广阔的世界有着那么强烈的向往,可是当我也成为了一个妈妈,我就简简单单地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作为肩负养育责任的我自己也能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幸福。

她留给我最大的财富,也是流淌在我的血脉中与生俱来的,是她乐观积极的性格,尽管她在某些方面也有自卑,尽管她也时常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和困难,但是她一直都是开朗乐观、可爱的生活着的。

她在家庭里是个非常可爱的人,没有什么心机,甚至有时候是在自娱自乐,像个永远未经世事的少女,她会看偶像剧,她会学习尝试很多新事物,她在40多岁的时候和老师们一起学习五笔,她的打字速度是拿了名次的,高中大学时我跟同学借回《哈利波特》的时候,我看完她看,也不知道她看的时候有没有心潮澎湃,甚或看懂了没有,那时候青春期的我忘记了和她交流。

她就是那么的可爱,可爱的不太靠谱儿,记得小时候,那时候看的电视剧都是新加坡、港台那边的,有次她承诺我说:“回去给你买三明治”,那时候和妈妈一起看电视剧,当然听说过并且很向往三明治,但是当我要求兑现承诺时,我们都犯了难,因为不知道三明治是个什么东西,是吃的还是喝的。

很想念我的妈妈,但是感觉自己长大了,就离她越来越远,如果妈妈不走,我不知道我是否还是那个老是惹他们生气、自高自大的甚至瞧不上自己父母,对他们满肚子批判的孩子,妈妈走了,我也长大了,我感谢妈妈,感谢她曾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感谢她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养育我长大。

妈妈,我相信我就是你生命的延续,我会像你那样积极地、幸福地、可爱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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