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梅子黄时，四处都被连绵大雨笼罩。

他，赵紫芝，特意准备好美味佳肴，琼浆玉液，等候友人到来。

时间已过子夜，友人没有如约而至。他托着腮，无聊地敲打着棋子，无意之中震落灯花。

轻风拂过，木门微动，他立刻起身，兴奋地朝门外望去，空无一人。

多情的雨顺着瓦沟，雨帘从屋檐坠下，流到池塘畔，青草处。

片片蛙声，也有我的份。我原本是一只井底之蛙，前不久他打水时，我随着上来了。唔，人间红尘，我来也。

他对我有恩，虽然他不知道。我本不想叫的，可是这季节，我又是一只蛙，身不由己。我这忘恩负义的混蛋，活该一夜喊叫。

看他那唉声叹气的混账样子，我真替他难受。

他，坐下，倒读书，雨滴飞溅到眸子。

“你问我经历过失望吗，嗯?没有，我可以肯定，甚至敢发誓:如果经历过一次失望，我今夜将会很开心；如经历过十次，我会万事如意。”他自言自语。显然，他没有说谎，一点也没有。

残灯，他饮去一壶酒，拖着憔悴的影子。褪去上衣物，在院子饮酒弄剑，吟诗作对。他，“四灵之冠”，开创“江湖诗派”，确实，这很江湖。真乃鬼才也。

那夜，寂寞开在院子，却无人问津。夜色留不住青丝，大雨浇不灭忧愁，微风吹不散孤独。

我很惭愧，在他烦心时，无力安慰也就算了，还狂叫扰他。决定投井自尽。临行之前，我竭尽全力一鸣:

保重，早安！

这井，真是个风水宝地。这里吸收日月精华，竟比别处快百倍。

八百多年后，我幻化成人。我躺在床上，窗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公子，我好怕。”躺在我怀里的女子说。“姑娘，我更怕。我记得这屋子就我一个妖。”她说:“我是一个可怜的孤魂野鬼，刚刚修炼得一点道行，没想到今夜有一劫。你行行好，救救我吧！你的内丹借我一晚，待躲过这一劫，我不仅奉还内丹，而且以身相许。”

自以为我很冷血且非常无情。没想到我内心深处是善良的，觉得我应该救她。这并非我贪图美色，好吧，我承认有一点，别拿你色眯眯的眼睛看我，我们不一样。我最后告诉你，我是很贪图，行了吧，但主要的还是我认为:

活着，要无愧灵魂。

你不想走也情有可原，这有条黑短裤，自己蒙上眼睛，毕竟今晚发生的事，有可能少儿不宜。

空气中，有东西，老是用色眯眯的眼睛看着我。

“好的，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个条件。”我道。

“嗯？你说？”

“我想让你今晚就以身相许，不过分吧。”

“中。”

“等等，你先别忙着脱衣服。”我看了看她粉肚兜罩着的胸，玲不玲珑不知道，小巧倒是。我接着说:“我这有颗南海玉泥珠，吞了会变得更美丽，送你。”

“人家衣裳都脱了一半，你竟然给我颗什么乱七八糟的珠子……不行，给我内丹。”

“我最恨你这种唧唧歪歪的男人。”话还没说完，我一脚踢了过去。随着窗子的碎裂，他飞出窗外。

“你这化妆技术挺不错，把我玩得团团转。”我走近看了看他，真是男的。刚才我还想……造孽。

“你怎么知道我是男的?”我指着南海玉泥珠道:“能让人变美的东西，女子都喜欢，而你……”

“你个，瓜娃子。”一个蛇妖突然出现。“乖乖，你普通发不标准就算了，做事一点普气也没有。”蝎子精也闪现。

“早知道有同伙。”我说。“蛙老怪，虽然我们三个法力甚微，但是三个臭皮匠，我呸，我们三个收拾你绰绰有余，你主动交出内丹，还可以饶你不死。”

我看着蝎子精势在必得的样子，一招“青蛙幻书生”，把他们全打趴。

“人机都消灭，迟早下十八层地狱。”楼道里传来小孩打游戏的声音。

“听见没有，十八层地狱。”蝎子道。

“让你们失望了，我不死，除非有十九层地狱。真抱歉。再见！”我说完便走在马路上。

或许，还真有十九层地狱，但是，我依旧不死。

记得我没有红绿色盲，那么这个开奔驰的人，定是闯红灯。闯红灯就算了，他还开着强灯。灯一照，我就动不了，一撞，内丹飞出，现出原形。最可恨的是那三个垃圾，趁火打劫，拿了我的内丹。

我因为在人间露出原形时间过长，被捕。

“喂，幺幺酒，我是妖妖灵，我们抓了个蟾蜍精，可是手铐打不开，麻烦你们过来帮忙。”一个女警打着电话。“再麻烦带一本《百科全书》，我严重怀疑她不知道青蛙。”我大声道。

她挂了电话，回首。

“你是青蛙呀，我以为是蟾蜍。抱歉。”她戴上眼镜看着我。

“没事。”我道。

“啊！赵灵秀。”我惊讶道。

“呀，疼。”这时有个人使劲踩我脚上。

“牙疼？就是这只蟾蜍的手铐打不开？”他看了我一眼，又问赵灵秀。

“请把你高贵的脚从我低贱的身上拿开。再说我是蛙，如果是蟾蜍的话，我就拿尿滋醒你。”

“好怕！一点礼貌都没有，你是不是没有小学毕业证。”那人嘲笑着。狗仗人势，踩了我还理直气壮，说我没有礼貌，真尴尬。别看我法力全失，但是我可以看出它是狗妖，一点法力也没有的那种。

在人间，妖分两类。

一种妖是野生的，它们拥有法力，但是要渡许多劫，还可能被不法道人猎杀，当然，还有妖与妖的搏斗。我就是八百年的野生妖。

另外一种，就是隶属官方的妖。它们一直受官方保护，没有什么劫难，虽然没有法力，但是处理了很多非人类事件，包括外星人，水怪……

做妖，总是比做人强。虽然我们也不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但是对这世界有一定的了解，不同于大部分人类，不清不楚的活了一辈子，到死也活的不明不白。

“你说对了，不过我活的年头，够你上九十多遍九年义务了。”我说着，但是我没有看他。

他“哼”了声，也就闭嘴了。很好。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兴奋的问。

“你像我一个朋友，他也叫赵灵秀。”

“赵……那个写《约客》的大诗人。你知道他？我是他的粉丝，我的名字也是依他而取。”

“是的，我认识他。”我轻轻说。

“能不能给我说说他的人生。”她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算了。”我说。我叹了口气。突然她拿出一壶酒，香醇。

雨大夜深人不静，我饮着酒，和她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