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因为有了暖气、空调等取暖设备,冬天都让人觉得不像是冬天了。
要想知道冬天是怎样的,就回农村老家去,尤其是过年的时候。
每逢这个时候,我国的离婚率就像咬钩的鱼一样“倏”地一下被提了上去!
丈夫们愤愤埋怨道:“真有这么冷么?”
有啊!
你看我,里面塑身衣 ,五层保暖,毛衣,呢子大衣,外面裹两个羽绒服,腿上两条秋裤不管用,保暖裤,再套一条加绒牛仔,……
呜呜 ,千万不要跟我提什么美丽动人,冻不起啊!武装密实了过冬,才是硬道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可见过村里大娘大嫂的脸面和双手 ?脸上皮肤皲裂开了,布满一条条血红丝丝儿;手背上肿起来了,像两个起了皮的黑面包。小孩子的鼻尖和脸颊整天红彤彤的,清汤鼻涕,黄粘鼻涕,左抹右抹,干巴在袖筒上,像用黑铁皮包裹着……
好好好,不说别人,单是这一个“冷”字就足够使你出不得门。
假如你的丈夫和婆家人对你足够宽容,不出去拜年磕头,咱们就窝在家里,怎样啊?
厕所得去吧?好家伙,厕所在院子西南角一百米处,架瓜秧子下面,里面的大家伙都不发出任何一点气味儿,冻成了大疙瘩!
匆匆过客,回屋后你就哆嗦吧,半天暖不过来。
到了做饭的点了,媳妇儿必须参与进来,不然会被笑话懒惰的。婆婆和妯娌和面的和面,剁馅儿的剁馅儿,…… 咱咋办?得一起干啊!
脱掉羽绒服,挽起袖子,手心手背立即紫姜起来,不大会儿手指头就跟打了麻药似的不听使唤。
“咦?早上抹的啥色口红啊,黑色的?紫色的?”老公过来看到我开玩笑地说,众人的目光“唰”一下都集中在了我这边儿,真想呼他个大嘴巴子!
干完活儿,洗把手,妯娌嫂子很贴心地从蜂窝煤炉子上提过烧壶,倒了热水,洗了很久才暖过来。
因为烧了蜂窝煤,谁也不敢把屋门关得太紧。
吃罢三十年饭,坐在一起说说话是必然的吧?辈分低,年龄小,只能坐在下首,也就是门口。
哎,这小凉风像小刀子似的一下一下割着咱的肉儿,身体里不知道是心脏处还是胃肠处一个劲儿打颤,团成一团窝在马扎儿上,就连腚底下都窜着冷气。
夜里,一家三口挤在一起,一个跑夜的,全家人都哆嗦。
我问曾经嘴尖牙硬的老公“冷不?”
他打着冷战说“不冷!”
“那你哆嗦啥?”
“我热!”
“噢,你出去凉快凉快去吧!”
一脚踹过去。
“你这娘们儿要冻死我啊?”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后果!”
初一一早,天不亮,就要起来下水饺,拜年去!
年是一定要拜的,风俗习惯啊!不能真的因为婆婆和老公的爱护,就不去了,这一点我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赶紧离开好不容易暖热的床铺,没有足够的热水,牙就不要刷了,脸不要洗了,头发不要梳了,水饺也不吃了,戴上帽子口罩,套上羽绒,全副武装起来,拜年去!
屋后大娘,屋前二婶儿,左家大嫂,右家弟媳妇儿,…… 家里有的连蜂窝煤炉子都没有,空气真是格外清新脱俗。
家有老人或身体不太好的,就干脆窝在床上不起来了。
人与人一说话,脸与脸之间就飞舞着团团白雾。
拜完年回来,老公的膝盖处磨出了巴掌大的白痕,起了绒毛。
“真磕啊?”我开玩笑地问。
“这还能掺假?”他无可奈何地说。
“娘们儿们不磕?”他醒过神儿似地问。
“不磕!”
“为啥?”
“因为我不跟她们一起去。我一个人儿,他们就不让我磕了。”
“啊 ,小娘们儿鬼精啊!下一年我跟你一起去。”
“算了吧,你不说爷们儿一组,娘们儿一组啊?咱们一起算爷们儿组,还是娘们儿组啊?”
“管他们呢!”丈夫抱着蜂窝煤炉子暖起手来。
“明年还这么冷,咱不回来了吧?”我小心翼翼地说。
“来来来,伸到这里,暖暖你的手。”丈夫如同没听见似地拉过我的手,放在自己胳肢窝里,绷紧了胳膊……
这记录的是2007年那次回家过年。那年真冷!
近几年,国家实行库区扶贫改造政策,婆婆老家经过了社区改造,全村人就要搬进宽敞明亮的楼房里,统一供暖也有望在明年实现。
明年回老家过年,我再不用把自己包裹成粽子了。
媳妇儿们,不,大家伙的幸福生活来到了!
【齐帆齐自媒体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