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日子

(一)

昨天夜里,刘老太的老伴儿老张平静的说了一声,老刘,我不行了。就安静的合上了眼睛。老刘太太翻了个身没有做过多回应。紧接着突然睁开了眼睛,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猛地摇晃自己的老伴儿,可是他的老伴儿还没有醒来。老刘太太赶紧拨了110,警察又联系了120,医生到了现场。人已经冰了。

随后,刘老太的儿子、女儿就回来了。老刘早就想过有这一天,她的丈夫身体不好,这一回阎王爷开会终于叫上了她那脆弱的老伴儿。老刘太太并没有表现得很伤心,毕竟年岁大了,看淡了生死。想想自己迟早也有这么一天,便不怎么伤心了。

春天刚刚来到,风很大。枯黄的叶子落满了窗台,树上的乌鸦哇哇的叫着,像是哭哑的孩子。刘老太看了看乌鸦,轻轻的扫去了叶子。手臂不小心一阵刺痛,紧着着大面发出轻而尖锐的声音。她下意识反应过来自己碰掉了缝纫针,她看看地板,眼睛模模糊糊的。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声音轻轻的试探着家里有没有人。刘老太没猜出这是谁,但感觉不像坏人,直接打开了门。

“老刘,你要节哀啊。”

来的是同一个家属区的老王,说话间,递给刘老太三百块钱,钱上都是汗,刘老大把钱抹抹整,让老王进了屋。

“没啥的,人早晚有这么一天。老张还行,走的时候没受啥罪。”老王继续说着:“不像我老伴儿,住院的时候你去看过,那多遭罪。”

老王径直坐在沙发上,沙发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这沙发是刘老太丈夫亲手做的,但沙发皮还是老王给的。

老王是他们两口子多年的朋友。

刘老太叹了口气没说话,弯着腰继续找她掉在地上的针,肥肚子坠在身下。她的腿脚不好,颤巍巍的挪着步子,小心翼翼的生怕踩到针。用手在地上摸索,磨的地板砖一沙一沙的响。眼圈渐渐红了,吸着鼻子。咳咳咳的咳嗽起来。

正午的阳光亮的晃眼,老王看到地上闪着一点光芒,他仔细一看,原来地上有一根针。伸手捡了两三次都捡不起来。

“老刘,针在这儿。”

刘老太吃力的直起腰转个身,看到老王正在努力的捡着她正在找的针。她用指头在嘴上抹了点儿涂抹,一把就捡了起来。

“原来针掉地上,原来我都喊俺们家老张捡的。”刘老太感慨着,坐着板凳上,哭的像个孩子,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嗓子里憋着一口痰,她咳出来又不知怎的咽了回去。

“是啊,老张眼神是我们这些老伙计里眼神最好的,年轻的时候用弹弓打鸟,一打一个准儿。”老王赶紧接上一句。

岁月似乎喜欢藏匿很多回忆,特别是两个人,其中一个人离开了,另一个人要么选择遗忘,要么永远背负着长长的思念。

老王头儿和刘老太互相沉默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客厅的钟声突然想起,她才想起要做饭了,中午孙子放学是要来吃饭的。

“要不留下吃个饭?我得给我孙子做饭了。”刘老太整理了情绪说。

“不了,不了。下午还有点儿事。你先忙,你先忙。有啥需要的你跟我说。别客气。”老王说着话便赶紧离开了。

门口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声音急促有力。老王顺手开了门,正是刘老太的孙子。他的袖子上挂着孝的标志,标志下边是三道杠的大队长。

“王爷爷好。”这个小家伙儿一定是野跑了一路,脸蛋热的红扑扑的,似乎还不太感伤爷爷的离世,看到熟人便天真的笑了。

“你好,你好。快进屋吧。那啥老刘我先走了。”老王还没提好鞋子便出了门。

厨房里飘出了葱姜蒜浓烈的炝锅味道。孙子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摸了摸爷爷的黑白照片。

(二)

老王头的女儿给他买了新手机。

他不想换手机,虽然旧手机只能打电话,发讯息。但按键很实在。新手机没有按键。他仔细端详就像一块发黑的镜子,唯有自己的秃顶在屏幕里泛着油光。女儿很贴心,不仅教会了他使用新手机,还教他用微信,发朋友圈。老王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虽然老伴儿前几年刚走,女儿对他不错,他转头看了看上小学的外孙。更是看到老王家的希望。

他对着窗台开放君子兰拍了张照片,传上了朋友圈,并配上一句:家里的君子兰开的真好!

心里更美了。

突然屏幕弹出了这样一句话:真是没想到啊,老张头儿前几天还跟我下棋呢。老王点开了消息,屏幕里很多人在议论着什么,他仔细看看有打门球的老李、打太极的老马、秧歌队的老徐夫妇。消息很多,老王还没有熟悉怎么用手机,焦急的喊来了自己的女儿。

“闺女你看看这是咋回事儿?”

闺女结果手机一看说:“爸,张叔去世了。”

老王一听,起初不相信,让女儿一条一条的将信息翻给他看。

当印证老张头死了的消息时,他还记得老张还拿着他的鱼竿,看来是人死债烂了。又想起跟自己一起跳过广场舞的刘老太,这下子也一个人了,有些由事及人的伤感起来。

“姥爷,姥爷。你把手机给我玩一下呗。”外孙摇着老王撒娇道。老王一松手,手机就呗外孙夺走了。

“爸,你要不回去看看?”

“我当然要回去的,看看你刘阿姨。她心思重,要去劝劝”

女儿没有说话,嘴角竟然带着一点笑意。这时候外孙用手机带着特效自拍了一张。女儿被儿子可爱的自拍逗笑了。趁着笑意,女儿说:“爸,你快回去看看张阿姨吧。”

“你笑什么笑,我回去参加丧事又不是参加喜事。”老王皱了皱眉又说:“听说这种手机可以转账,你教教我。”

急忙又从外孙手里抢回了手机。屏幕上,外孙长着兔耳朵,眨着眼真是太可爱了。

老王回到卧室已经准备行李了。出去来的时候带的特产以外,老王也没有多带几件衣服,收拾的很快。无意间,随身携带的日记本里溜出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端端正正的落在床上。

那是和朋友一起春游的时候照的。照片上写着:1975.04.15留念。照片里一共五个人,都笑的很灿烂,春风吹拂在每个人的脸上。照片的左上角是老王头,那时他还是小王,斜带着帽子,手里拿着个吃了一口的苹果。他的旁边就是老张头和刘老太。他们将拉在一起的手高举过头顶,笑的最开心了。那时候,老张头和刘老太刚刚确定了恋爱关系。是老王介绍的。老王将照片夹在日记本中,1975年4月15日也是老王最后一次写日记了。

但是日记本一直带在身边。甚至连他老伴儿都不知道,这日记本上写的是什么。

吃过午饭,让女儿送他去车站。车站人很多,老王赶时间插了队,当即买了回家的车票。大巴车穿过繁华的城市,城市的边缘有许多农田。田里的小麦已然长得老高,绿的鲜嫩。风吹过麦田,麦苗一晃一晃的像是古人朗读课文。天上有一两只风筝,鸟儿飞过的时候,好像迷了路一般的绕着风筝。老王看着窗外景色出了神,回过神来,拿出包里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枸杞水甜甜的,他还加了蜂蜜。那是只旧保温杯,是退休时厂里发的纪念品。杯子脱了漆,惟独“光荣机械厂”几个大字还历历在目。大巴车突然急刹车,水洒在了日记本上。他赶紧用大腿夹住保温杯,拿出日记本甩了甩又吹了吹。第一页的字已经有些看不清了。他的眼神急切起来,就像艺术家看着自己的艺术品被毁般伤心的急切。幸好第二页还看的清,上边的他的第二篇日记:

1973.03.26天气多云

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认识许多同志,但是志同道合的却寥寥无几。

我被分到制图室,起码比焦油车间炼油好一些。还是很开心,虽薪水不高,已然可以贴补家用了。制图室已有两人,一个是老师傅,教育我们画图有心细,每一笔都关乎产品好坏。不能大意。另一人比我早来一天,姓张。此人很有趣,竟然有两只铅笔代替圆规作图。我向他讨教,他说,无他,唯手熟尔。

相信我们以后会是很好的朋友。

看到这,老王摸了摸自己中指上的老茧。紧接着,他没有翻下一页。而是在找寻着什么,翻了翻才想起来,那一页被撕下夹在了外皮的夹层中。那一页是这样写的:

1974.8.09天气晴转多云

厂里的“大生产”比武终于结束了,我和张君都没有得奖。为此相互安慰了一番,终于有了时间,将多日未洗的衣服洗了出来。张君的床单像打了油一般,放在水里黏黏糊糊的。还是我的比较干净,幸亏我穿了睡衣。

趁着正午,我们一起去操场晒衣服,这本是女生的“地盘”。我们还是厚着脸皮去了。操场上很多人晒着床单,绿的,红的。女孩子看见我们都笑。我注意到其中一个姑娘,她梳着短发,不知道因为何事,她笑开了花,牙齿像蒜瓣儿一样白。她的手臂是那么有力量,床单在她手里被抻的邦邦响。好不容易我才回过神来。

1974.09.11天气晴

这是九月里难得的好天,自从上个月见过那个姑娘后,心中一直难忘怀。我也托人打听,才知道她是厂里的安全员,叫刘念。

最近工作闲时,我也去安全科看过,却没有发现她的影子,难道信息有误?

我想我是喜欢她的,要不然怎么会天天想她?

看完这篇,老王的脸有些红了,便胡乱翻着随便看,无意间翻到了最后一篇。

1975.04.15天气  晴

繁杂的心情已然如泥地上的脏水般不能同人说。遂写在纸上,张君,那个我最相信的朋友,竟然与小刘做了恋人。我夹在他们中间是难受的,一面要祝福他们,一面要安慰我自己。可人都是自私的动物,面对这样的情景,自然十分难受的。算了罢,祝福他们。我还是顶天立地汉子,包容他们。我们依旧是朋友!!!

1975.04.16天气小雨

(老王日记本上胡乱花了一通,后来自己也看不清了。)

老王顺手翻了几篇日记,心中竟然有些难为情,嘲笑着当年的不经世事的的自己。闭上眼睛,往事却浮上心头,可能是年岁大了,竟然摇摇晃晃的睡着了,梦里他还是那个制图的小王,他娶到了一个叫做刘念的姑娘。婚礼上人们都祝福他们,他们怀里揣着工会的介绍信。刘念在对他笑着,脸上洋溢着幸福。两个人谁都没有说爱,却笃定白头到老。

梦终会醒的。大巴车师傅不耐烦的喊了一声:搞快点,下车。老子还有下一班。老王才醒过来,晃晃悠悠的最后一个下车。

写到这里,后边的事情想必大家一定猜的到刘念嫁给了小王的朋友,小张。小张变成了老张,刘念在似水流年的日子里熬成了刘老太。

(三)

刘老太每天把老伴的遗像擦两遍。

相片中的老张很有神,仿佛就是年轻的时候。她真想真想时光可以倒流,哪怕将自己的命匀一点儿给老张也无妨。商量商量可以一起走。

刘老太在老张走后常常对着他的相片发呆,现在的电脑的技术十分到位。弄得照片比真人还要帅。而且眼睛非常有神。每晚起夜的时候,刘老太总看到墙上的照片,可能因为照片中眼神太有神了,仿佛在听见老张总在耳边说,老刘,晚上去厕所慢点儿。摔倒了疼啊。

你可要知道,老张还在的时候,两个人可是结伴起夜的。

居委会起初总是派人来陪刘老太聊天,后来渐渐来的人就少了。因为大家觉得刘老太看得开,没啥问题。以后也不会有问题。甚至有几次还希望刘老太可以再婚,刘老太每次一听到这样的话,总是指指墙上老张的照片说:

你们说的话,他都听得见。

有一次,让年纪最小的小田去看看刘老太。小田是居委会的新人,常常梳着马尾,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

小田问刘老太,阿姨,你阿要找个新老伴啦?

刘老太已知被冒犯了,看都不看她一眼,平静的指着墙上的相片说:“你问问老张吧。”

春天常常打雷,恰巧这天真是雷雨天。一道闪电倒映在老张的脸上,小姑娘啊的一声,脸都吓白了。第二天就跟同事说:“我昨天跟刘奶奶说起了再婚的事情,晚上就梦见了她老伴儿,拿着绳子说要娶我。”

久而久之,这件事情就传开了。居委会便不敢怎么去了,因为找老伴的事情他们都说过。

直到有天,刘老太没有做梦。她恍惚的睁开眼,老王坐在她的身边。另外一边,是自己的儿女。刘老太看着身边的医生才知道自己进了医院。

“老刘啊,你好险啊。医生说你差点就过去了,我们这些老伙计还等着你一起玩儿呢。”老王头率先说道

刘老太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咽了咽口水,发现自己的脖子不听使唤了,只有眼珠咕噜咕噜的转,她问:“我这是咋了?”

“奶奶,奶奶,你的脖子摔断啦。以后不能给我做午饭了。”刘老太的孙子拖着长长的调子说。

刘老太躺在床上想了想,好像自己当时踩着板凳,偏偏要收拾卫生。突然板凳倒了,听见脖子“嘎巴”一声,特别痛。之后就啥也不知道了。

“还是我王叔发现了,赶紧报了警。妈,你以后小心点儿。这让我们多担心。”女儿着重了小心两个字说。

老王听到这句话,眼角的皱纹皱在一起,看了看刘老太的女儿说:“你妈也是不小心,这不能怪她的。现在人没事就好了呗。正好。我从家里带了饭过来,大家吃点,吃点。”

小孙子,开心的说:“吃饭喽,吃饭喽。”高兴地准备吃饭。

“你尝尝好不好吃,如果好吃,以后就过来吃,爷爷给你做。”:老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温柔的说。

刘老太女儿赶忙把自己的孩子往回拉。

“张叔,幸亏有你。要不是你,我妈……算了,算了。不说了。谢谢你。”刘老太儿子要给老王拿钱。

老王看都没看钱一眼,说:“把窗帘拉一拉吧,阳光刺眼啊。”

子女们说回家拿点东西,过来看护刘老太。老王一直没走,等着刘老太自己过来。

刘老太想要坐起身来,脖子的伤跟着特别痛。老王看了看周围,一只手拖着刘老太的后背,一只手抚着她胳膊,将她慢慢扶起来。他没想到刘老太这么沉,就像两袋大米的重量,自己的腰都差一点儿闪了。

“老王,这回谢谢你。”

“没啥事,咱都这么多年的老伙计,说这些干嘛。来,吃点儿饭。”

刘老太挺着脖子,看不见碗里的饭,老王喂着她一口口吃。如果你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以为他们是夫妻,羡慕这对老夫妇的恩爱。而且心里还会默默的祝福他们。

医生来查房,老王手里一哆嗦好像干了怕羞的事情。

(四)

老王在小区里是出了名的“神厨”。常常吹嘘自己是什么御厨的十三代。什么淮扬菜的传人,不知道的人都信了,因为他做菜确实非常好吃。曾经人们都羡慕他老伴儿有口福,可是天意弄人,他的老伴得的是胃癌。有人说是太有口福,物极必反。他的老伴住ICU的时候,老王变着花样的做菜给老伴吃。

老王的家住在一楼,人们总能看到老王做饭,他做饭的时候及其优雅,从来不用斟酌调料的多少,信手拈来。神情自若的样子向外人展示着,他高高的鼻梁,像极了高仓健的侧脸。但是面对这你,你会发现,他有着一对大大的招风耳。甚至有些夸张。

老王最喜欢做鱼汤了,喝过的人都说鲜美。那鱼汤乳白色的,喝进嘴里,鲜滑鲜香。吃饱了都能喝两碗。

自从老伴去世以后,再也没有见老王开火做饭。偶尔,老王才懒洋洋的下一碗面吃。可是自从老王从女儿那里回来,便又做饭了。菜刀常常剁的案板邦邦响,大概过个几十分钟,老王就拿着保温桶从家里出来,向左走过两栋楼,绕过正在翻修的马路,这时候他会快速越过马路。然后走进西边第四个单元,那里是刘老太的家。

因为送饭件事人们常常在老王背后指指点点,就连秧歌队的老伙计们都在说老王,老王就要解释说,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是多少年的朋友了。你们也是光荣机械厂都是知道的。说的急眼了,老王就说:你们谁死了老伴,我也是会这样关心的。

老王心里每每上楼去敲刘老太家里的门都是轻轻地。手心里都是汗水,甚至额头上都是。刘老太腿脚不好,开门的速度总是慢一些。老王递了饭就离开,从不久留。偶尔有时候碰见居委会的人还没走,他快速的把饭递给刘老太,然后只说带给你尝尝,就匆匆下了楼,绝不停留。

刘老太最爱吃鱼了,老伴走了。也懒得做了。老王当然记得刘老太爱吃鱼,所以他变着法儿的做。

这天,老王刚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刘老太说:“你别走。”

邻居的门轻轻的开了一条小缝,刘老太瞪了一眼。门又关上了。

“你进来坐,身正不怕影子斜。”

老王惴惴不安的进了门,老张的相片直对着他。刘老太关上大屋的门说:“老王,进来坐。”

老王有些高血压,这样一弄,心脏就有点疼了。大大的招风耳通红通红的。

“是不是鱼不合你胃口?”

“自从老张走了,我就没怎么吃过鱼了,你做的鱼很好吃。这个你拿着。”刘老太说完话就给了老王一把钥匙:“这是我们家的钥匙,你别介意。咱俩老伴都不在了,你过来的时候也方便些,不用总敲门,你比老张大一些,我喊你一声老哥哥。”

老王心脏到这就不疼了,他心里的石头放下了。拿起了钥匙说:“老妹妹,咱们这么多年的不说那么多了,一把岁数了,我不害怕别人说。我是对得起老张的。”

刘老太眼里豆大的泪一点点的掉下来,抽泣着给老王倒了一杯水:“老张不在了,只能我提,你不能提。”

说完话,拿出了一个本子。原来刘老太也有写日记的习惯。老王翻开日记本,老泪纵横。

日记本里他没有多看,仿佛合的很紧,打开都很吃力。但时间停留在老张去世那天。

日记里的话是这样写的:

在选择面前,命运并没有真的给过我们权利,所有的一切都是造化。人与人的相遇是缘,唯一能让缘分延续下去的,便是随遇而安。而非有所他求。

老王合上了笔记本,平静给老张上了一柱香,只说了一句,都过去了,我走了。

第二天,如期去给刘老太送饭,他还是礼貌的敲敲门。示意自己的到来。门里悄无声息,又敲敲门,还是没有声音。他掏出钥匙,打开门。看见晕倒在屋子中的刘老太,刘老太半睁着眼,手里紧紧抓着他和老张的结婚证。

老王今天做的鱼汤,一紧张,鱼汤洒在地上,溅了一墙的奶黄色。他赶紧扶着刘老太,喊着:刘念,刘念,妹子啊。你这是咋了。邻居好像专门演习过似的,齐刷刷的敲门,老王赶紧打开了门,自己哭的像个孩子。

大家打120的打120,懂些急救的赶紧救人。众人合力将刘老太送进了医院。

(五)

刘老太出院的时候,小区里刚刚有对新人结婚摆宴席。她随了份子,没有去。说是脖子还没好利索,其实是看淡了因缘这件事,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太喜欢热闹了。

给新人主厨的是老王,老王很开心。自己可以发挥余热了。大家有意无意还是提起刘老太今天怎么没有来,老王也在想她怎么没有来。等了许久,还是没有来。新人邀请老王喝两杯。老王借口有事就推辞了。

婚礼结束后,老王特意给刘老太送了鱼汤。

见到刘老太的时候,她正在擦着丈夫的遗像,手法轻轻的,用的是一块崭新的毛巾,毛巾上的毛还黏在遗像上一部分,预想在余晖中显得温和了,老王看着相片,像是两个老朋友的问候。

“你说,当时你和我结婚了会咋样?”老王问了一声。

刘老太依旧专心的擦着遗像,随便回了一句:“还能咋样,日子就那么过呗。

说完话,老王和老刘如同空气中的尘埃一般也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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