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写给青春的信

文\慕水忘川

图/慕水忘川


Part①:农民的女儿

各种思念就从城市冰冷的房间里一一坠落出来,激起她心中灼烈的情绪,如花火正在身体里乱窜,烫伤了一颗心,连泪水也那么炽热。孤独的城里,住着农民的女儿。

             ――题记

       我租的房子的对面是一幢夜晚也闪着彩灯的大楼,我的窗子朝北开,正好跟那大楼做了面对面的隔空邻居。

      晚饭过后,被淅淅沥沥的雨声诱惑着走出房门来,扑面而来的凉风要挟着细雨拉扯着我的雨伞,索性就合上吧,我妥协。于是,合伞,大步的迎着雨射来的方向走。这种感觉真好,我自语说。真的太爱被雨淋着走这种感觉,清爽,利落。

        街面偶有行人,马路被淋的湿湿的,倒影着闪烁的霓虹,此刻,热闹的是雨声,安静的是行人,落寞的却是我灼烈炽热的灵魂,诸事也尘埃落定只是表象。雨中的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或三口之家,或成对成双。或许是独处久了,此情此景,狠狠地击中我这局外人内心狂躁的委屈,如决堤的河奔腾的海,牵拉着我对家的想念,那么明显久远。让我如此想家的,是孤独,还是困难,自己也无从详细计量了,只是依然能够清楚的计算出薄雾笼罩的夜色里,我的思念是越不过人群跨不过深水高山的乡愁十万毫升。

        我也把自己伪装成这城市主人公的模样藏,踩着凉鞋吧啦吧啦走向雨水深夜色浓处,寻觅着更像家的味道。于是我便深深迷恋上这雨这夜空,是它让我深刻又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孤独。

       突然想起一句古诗来——“可怜灯下白头人,还应说着远行人。”

       于是想家的心绪再次沸腾,也想那个在我心底柔软存在的人。特别特别想念母亲,那个任劳任怨的女人,那个善良坚强的女人,那个随着岁月流逝而愈加多愁善感的女人。记得有次我假期结束快要返校的时候,她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仔细看着我,认真的说,妈还没仔细看看你,你这就要走了……我突然就难过了,真正意识到了母亲的孤独,儿女的离开带给她的孤独。我背过脸擦干眼泪,转过身来抱了抱她笑着对她说,这不以后放假了就又能看到了么!她安心的笑着,像夕阳下安静的向日葵静等一朵美丽无瑕的仙葩盛开的黎明,期待那么大。后来上班了也是如此,每次回家总待不了几天又要走,母亲像是对我埋怨又像是自语,这还没瞅清闺女的模样,又要走啦!我只能愧疚着对她说,妈,我等放假了就回来了呢!可是上班之后,自由越来越远离自己,连常回家看看这个从小养成的习惯都要委屈自己去更改,我不能在母亲最想最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在家门口,于是等我盼我回家就变成了母亲的习惯。所以每次回家甚至不敢提前给母亲说,宁愿事先不告诉她然后突然出现在村口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也不愿提前告诉她我回家的消息再因为工作原因而更改行程被择日休假给她一场空欢喜,这又成了我的习惯。

       雨很快就又停了。 雨后的城市的夜晚失了白天的聒噪,显得格外忧伤孤独,越是孤独,我努力寻找的那种感觉就越是强烈,甚至在雨夜愈加骨感。我听不见雨滴落在厚厚瓦片的声音,听不见 远方炊烟袅袅升起,听不见农场鸡鸭的演唱,听不见田野绿色蝈蝈的叫嚣,听不见小时山那边的山,听不见围着村庄婉转流淌的溪流……下班高峰期过后,城市又重归平静,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如同勇士战胜所有的参赛选手而陷入的狂喜和孤独,那么深刻,那么长远,一直烧到了黎明!

     流浪的人都是农民的女儿,每次想家,心里就会出现恬静的田园,安谧的睡眠,甜甜的梦。

Part②:家·春·秋

       家的院子十七八米见方,四周用二三米高的围墙围着,除了大门可以进出,全都是围的严严的,东西南北都建了房子,酷似老北京的四合院,只是建筑的工艺没有它们讲究而已。村里的人家也普遍是这样的院落。

      以前家的院落四边,是几块空地。后来,在父亲的勤劳耕作下,慢慢才长成了现在这般绿林成荫的模样,各种各样的树和花,倒自成一片风光。家的大门,是传统的混凝土磨缝的红色砖墙砌成的两坡檐门楼,屋脊的两端高高翘起的鸱吻,简洁而大方;青蓝色的瓦楞顺着两坡,片片相搀而下,下直檐头,与“滴水”相接,侧眼望去,印有虎头图案的三角形滴水,整齐在两坡缘各排做一行,自成气势。檐下,便是漆成铜黄色的大门,门楣处框格里一次各嵌着“耕”、“读”、“第”三个大字。厚重的门扇上,简单而对称的扣着一对青色门环;门洞里的地面,用混凝土铺成浅浅的拱弧形,去掉活动式门槛,架子车耕地机等小型的农具便进出自如。

     出了大门,右手边的地里植了各种果树,苹果和梨树居多,有两棵桃树,还是父亲在原先的杏树上嫁接的;三颗枣树,到了寒冬腊月,瘦瘪的枣子,又小又涩,瑟缩在光秃秃的枝桠里。值得一提的是,在这块地靠近院墙的地方,生长了一株葡萄,每到夏秋之交,便匍匐着旺盛的藤茎从一棵果树爬到另一棵果树,到处铺着它鸭爪一样的叶子,绿的不成样子。

      左边除了一条平坦的几米宽的路延伸到远处,还有半亩叶子是针状的松树,已经长到两三米高了吧。再往前走,便是摞了草垛的麦场,除了夏秋两季还有丰富的庄稼被全家人欢声笑语的在这里碾打,这里就孤零零的被淡漠和遗弃,只与微风草堆为伴,人几乎是不去的。正如人们从来都只在乎打了多少麦子,而不关心曾经结过麦穗的秸秆。

       院子后面,一直空着。后来母亲觉得空着可惜,就种上了菜。一小块韭菜,割了一茬很快又长出一茬,绿盈盈的。两垄大葱,疯狂的长着;黄瓜也是很快就长起来了,母亲利用农闲的空隙,给它搭起了支架,它的果实轻而易举就附在支架上长大了……

      小的时候,姊妹又多,家里光景又不好,祖父也大概因为烦了我们姊妹哭哭啼啼便和父亲分开单过。那时,我家也没有通上电,全家人只用一盏拳头大小的煤油灯照明。可恶的是,我又是个不甘寂寞的孩子,晚上哭着闹着要去通了电的人家看电视,有时也偷偷跑出院子去了别人家,也是看了不少的脸色。那时,只感觉自己是获了极大的满足,不管别家的大人如何板着脸。现在的我,却早已淡忘了当时是如何开心,只记着那些大人奚落似的眼神至今火辣辣的浇在我心上。

      这就是我生长了十几年的院子,我的家。我忘记了它怎么从一片荒地里慢慢成长起来的,从我记事起,它的大致轮廓就是这样了,只不过它的内容物在一天一天的丰富,循序渐进,以至于我也没有认真发现,仿佛它一直都是现在这样。显然我错了,仔细看,院墙外层也积着厚厚的青黑色墙藓,一副经历过无数风雨的模样。但它的一砖一瓦,确实是父亲和母亲用辛苦的劳动换来的!在农村,一座体面的庭院意味着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在父母的努力下,我家的院落,也算是体面的。

       我记忆深刻,也是我日夜盼望着的,就是过年。因为每到这个时候,父亲都会约好了似的从工地赶回家里,并且还给我们姊妹带了许多小杂货。然而最令我兴奋的是,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得一小罐乳白色的砂糖,舔在嘴里,甜甜的,那股甜味就一直从嘴里渗进心里。那时候,父亲在酒泉的一家制糖厂工作,所以每年回家,都会用各式各样的小罐子带些砂糖,不多不少,每人一罐。但是除了他。我舔着停在嘴角的糖渣子,怯怯地望着眼前这个慈爱又陌生的男人,问,你没有糖么?我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个一年才见一回的胡子啦差的青年男人,只好用“你”来代替,虽然母亲之前告诉我,他是你父亲。他温和地笑着点头。那,那你吃我的吧!我仿佛鼓了很大勇气“慷慨”地对他说。这时,他蹲下身来,用粗糙的大手擦掉我嘴角的糖渣,用长满胡茬的嘴蹭我的脸,我下意识的躲开。他的神情瞬间呆滞而惊愕,但立即又换上苦涩的笑容,自语又像对我说,是不是爸爸胡子太长了……他起身,弯着腰又抚摸我的头部,我感到几颗滚烫的液体落在我头顶的发丛里。

       一次过年回家,刚跨进大门的父亲就被门框撞到了头,母亲接过沉沉的行李箱,柔声嗔道,你看你,才不回来一年,就忘了家里的门楣低啦?说着轻轻吹去抖落在父亲头发里的尘土。父亲双手岔在腰间,仔细瞧着那扇低矮的门,目光深远地自语说,这大门也该换换啦。后来,家里的大门就换成了高高的两坡式门楼。

       昔日,父亲在外打拼的艰苦,母亲在家操劳的繁琐,我和姐姐们为抢吃的而哭闹,以及一团糟的光景……早已被淡漠了,提起我的父母,人们总是先想到我家现在这座规整的院子,和他们的几双懂事的儿女。似乎人类本来就有淡漠苦难、铭记欢乐的能力。

        ……

       今年家里的果子照例很丰富,从外墙伸到院子里边了,饱满而丰腴。有的窜了老高老高,父亲搬来梯子费了好大的劲才摘下来。现在,父亲也不出门做工了,农闲的时候就花很多时间在门外的果园里,这座伟大建筑、一个温暖家园的缔造者,我的父亲――这个中年男人,满足的望着结满果实的园子,回想起他的半辈子,应该很满意了吧。那棵葡萄树也茂密的肆长着,快爬到院墙上了,尽管旺盛,但依然没有结果。父亲和母亲都说太可惜。

       一家人的春秋,

       开花,结果


Part③:青春里的兵荒马乱

你从来不说你有多么无助、多么孤独,尽管你所选择的是一条不被别人理解的路。

        ――题记

       (一)秘密

       四月的初雨润泽过的天空,空气格外新鲜;四野的微风吹来泥土的气息,混杂着青草的味道和虫鸟愉快的噪动。

      来到花园,小泽的嘴角浸出了清浅的酒窝,如蜻蜓点水微妙,又似栀子花开纯真:桃花红了,小草绿了,柳枝条也吐出新芽,不知谁家的纸鸢也出来凑热闹,拖着长长的线在高空摇曳着妙曼的舞姿……他含笑取出自己的旧相机,记录了自己发现的秘密。

       漫无目的的经过一颗老树下,它的枝条软软的垂下来,小泽有点落寞的看着它们在春风中飘呀飘呀,但它们还没有长出新芽来。还没长出新芽?咦,或许它们就和我一样不跟时代走吧。他自语。他如有所思的站在树底下,他的样子,帅气而忧伤好人好生怜惜:他的头发显然有些长了,以至于风稍稍一吹刘海的发梢就飘逸起来,但不足以遮藏他浓黑有力的双眉;双眼睑勾勒出他清澈的眼睛,黑黑的,亮亮的,很漂亮。他依旧站在那里,手里垂着相机,很旧很旧,但看得出来他很爱它。或许,他很孤独,或许,他很忧郁,因为他站在那里,单薄的轮廓在春风里好落寞。他在想什么呢?没人懂,也没人过问。

      黄昏来临,黑夜将至。小泽合眼躺在草坪里,嗅着微微的青草味,想起白天看过的小说竟独自伤感起来。当天他在微博中这样写道――

“兜兜转转/心机耗尽/却敌不过            死神的巨镰”……此刻,我不知道是该          开心还是忧伤,所有,都无从谈      起。我似乎是酷似阿南,我们都是不喜欢孤独的人,却总是和孤独为伴。不同的是,阿南的孤独是痴情的高高在上,而我所谓的孤独多半是无聊的犯贱。

“古人说‘人有悲欢离合’/那真是慈悲的口气”… 我的爱情,不知所归。似乎未曾相遇,就带满默契。总以为为了那个真正的“归人”,我可以等,我们都可以等。哪怕用去一生,我也在所不惜!我也酷似自欺欺人的以为,当我在茫茫人海中为“你(鬼知道会是谁!)”等候的时候,“你”也在芸芸众生里因我守望。 人有悲欢离合,这当然不能、也不该是最后的结局,只希望我所守候的孤独只不过是对爱情的信任与执着。

“像分叉小径的花园/在看不见的点/却紧紧相连”… 我,对于爱情,未曾经历自然也没资格可言。只有少许的萌芽,就我是极在乎生命,但终敌不过现实。终于现实的冷剑斩获那萌芽,如同杂草。我承认有过疼痛在心中,但时光荏苒,最终将快痊愈。

“命运张开了大网/只是我们每个人还都茫然无知”… 谁能逃的过命运?但我们还要继续挣扎,即使结局有命运的安排,然而只要挣扎,生命的过程中都会多出许多动人!既然结局,命运自会收拾妥贴 ,那么我们所做的,也只有演绎精彩的过程而已。

“当我们开始奔跑的时候/就像在琴键上按响了第一个音符/欢乐而不祥的旋律/流淌而出”… 匆匆岁月,如同奔跑,在人生路上。 似乎从起点到终点,都明文规定:不准停! 奔跑,奔跑,除过不多的对人生的思考,我们都在奔跑。路上的欢乐、不祥,我们,似乎无权选择。 今天当我坐在花园里的小条凳上,瞥到脚边那片绿的旺盛的三叶草,突然觉得生命之顽强、在如此毒的焦阳! 孤陋寡闻的我,不知道三叶草代表的含义,惭愧。欣慰的是,我明白:它们可以,我亦可以!哪怕焦阳之后的寒霜。

“尾声响起/心底深处回旋着的那一首离歌/……终点处/谁将会在那里/把幸福唱与你听?”… 谁都不愿意正视华年将逝、青春老去,也无法将逝去活成成全。我不算伤痕累累,但暗自期待能有一天亲口对青春说声“再见”。此刻,我如愿以偿。青春,再见!

……

……

月色如银,他已进入梦乡,长长的睫毛诉说着一个少年的青春和孤独,桀骜的薄唇微启,仿佛是呓语又像倾诉……

       小泽的孤独,是四月的黑夜里打开自己欣赏的秘密。

(二)伤别离

       虽然在这个感情复杂分别的季节,任何文字都显得过于苍白,但我还是忍不住矫情了,文字太轻,回忆太沉,已经来不及……

       第一次走进这片陌生的土地,好奇并且恐惧,用怯怯的眼睛打量着周围一切:陌生的口音,陌生的学校,陌生的面孔……岁月真是浅薄啊,道别的日子定在这个蒲公英花开的五月,草木葱茏的凄凉,风是柔柔的,吹着眼睛痒痒的,痒痒的露出湿润的痕迹。我猜,大概时间过了好久之后,在我翻日记的某个清晨或黄昏,某些面孔会漫不经心地从我字里行间滑落,或许在青郁的草丛,或许在干涸的马路……

       离别的伤感丝毫没有减却从白天蔓延到夜晚,有人唱着歌,有人抽着烟,有人喝着酒……于是空气开始复杂起来,但这混杂的气味我是多么贪恋,这味道举世无双令人着迷,这味道刻骨铭心让人感伤。

       夜色终于安静下来,和颜悦色瞧着醉酗酗的年轻人,“心爱的姑娘不同路,祝福她,目送她”,好让疯狂的姿势成为永恒。

       多想抓住每一秒时间在我手里,多想拥抱每个人在我怀里,从此再无别离。可是,毕业典礼啊,如一阵急风,吹散我们像成熟未熟的蒲公英,不知所终……

也许,我所经历的,或多或少每个人也经历过或正在经历着,也会偶尔想起青春里那些让我孤独的人事,虽然曾经倍受煎熬的孤独,现在看来竟然是那样平淡出奇。青春,孤独,不知所终。

――2016.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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