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民异史 二十五回 飞来祸家宅遭血洗 死中活残命追凶徒

宋民异史    作者:别勒古台

第二十五回 飞来祸家宅遭血洗 死中活残命追凶徒

外面脚步声向账房而来,渐行渐近,沈葆真吓了一跳,大约是管家沈福,没想到正是父亲,心里登时飞出一只惊鸟。沈员外看到多日不见的爱子,慈和微笑,口里嗔怪:“远路而还不给为父请安,却跑到这里?”说罢扫视屋内,见四处狼藉,沈葆真面目错愕,安抚道:“不就是泼湿了账簿,打什么紧,吩咐管家收拾就是。”把沈葆真拉住臂膀,带出账房,门也不关,径去正厅吃饭。

沈葆真小心翼翼坐在桌边,望着父亲,竟有些手足无措。父亲笑道:“走了才几日就生疏了不成”。一边殷勤给他布菜,还破例把了盏。十年陈花雕和最爱吃的醉蟹入口,竟味同嚼蜡,沈葆真胸中气血翻涌,难以平复,几次想说,又找不到话头。勉强吃一些,对父亲答非所问。硬把筷子往桌上一撂,看了父亲一眼,开口说道:“父亲,那些账簿……”

“哦,账簿就是纸,慢说水浸,纵是火焚也不妨事,该在的,还在。”

“我说那账簿里记载的事情。”

“哦,你可学会了吗?”

“没全学会。”

“不急在一时,待为父慢慢教你。”

“可我不想学,甚至不想知道!”

“哦?不是当初你自己要学?怎地变卦。”沈员外嘴里嚼着,皱眉问道。

“生意腥臭难闻。”

父亲听了,呵呵大笑起来,喜道:“我儿确实长进了,看到了这一层。生意上的事情,难免会有不体面,好似便溲里有金却也要淘,淘起来仍是欢天喜地啊,哈哈。”说完自吃一杯。见沈葆真在那里仍是一脸激愤,也正色说起来。

“我儿,我看你有些魔障了,今晚便好好相谈一回,为你解去胸中郁结。我且问你,你可知商人是何等样人?”

“锱铢必较,唯利是图,遍身铜臭,无情无义……”

“不错,我接着替你说,还有贪得无厌,胆大妄为,朝三暮四,阴险狡诈……这些都对,都不错。市农工商,商人居末,除了钱财,别无长物。没钱的商人,任人碾压,不如断脚蚱蜢。利在险中求,不冒险就没有利,做生意向来是刀头舔血,但有三寸气在,商人就要累财,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日夜不停,分毫不让。商人的气力蕴于钱财,一分钱财,一分胆量。有钱商人,拔出九牛一毛,便可驱神使鬼,搬山倒海又何足道哉?就是惹下塌天大祸,也可用钱恕罪,东山再起。钱多身强,这本是天下至理,商人逐利,有何过错?“

“那么就不择手段,不讲仁义?”

“何为手段?什么又是仁义?商人与人交道为谋利,那么与商人交道的人就不图利?同是趋利,与虎谋皮,就看谁忍得住,把的牢,算得精,做得彻,棋高一着。商道自有公平,愿赌服输,这便是手段。再说仁义,没有商人翻山渡水,均衡余缺,何来的货通天下?为五湖四海的农人百工带来生计?我赚了钱,兴建书院,施粥舍粮,献祭河神,造福乡里。这便是商人的仁义。”

“却为何对湖州丝农放贷盘剥?让他们起早贪黑,日夜劳作,却只是刚刚果腹。”

“那是他们命该如此,我非但不是害他,反而还是帮他。若没有我放贷,他们何来本钱种桑养蚕,缫丝纺线,恐怕更是没有进项,只能屈身为奴,卖儿鬻女,比现状不知惨多少。人性本来贪得无厌,顽皮癞骨,若是没有债务压身,每日酒足饭饱,刁民必将财货男女,荒唐不堪。不信你给他们免了债务,再送二十两银子,你猜他们会怎样?”

“会买田置地,耕读传家。”

“哈哈,我不敢说一百个没有一个,却也差不多。以我看来,他们会立刻去吃酒赌博,输光了不说,还会勾引着把原本土地典卖了。那时候,你恐怕恨不得没给他们钱财。其中的聪明人,难免也会挥霍一半,再用剩下的依样放贷给人,也变商人。这便是你们学堂里说过的道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沈葆真听了愕然,哑口无言。想了想又说,:“却为何要和与赃官勾结一起,沆瀣一气?”

“赃官?无奸不商,无赃不官。为父问你,穷人读书所谓何来?”

“为了进学做官,为民做主,主持公道。”

“做官之后,还用种田吗,进项何来?”

“做官之后便拿俸禄,从此与田亩再无关系,俸禄来自国库皇粮。”

“不错,一朝做官,就不再是民户,而是官户,天灾歉收而俸禄不减,徭役出兵,得以豁免,一下子从交皇粮的变成领皇粮的。国家官办书院,对穷人减免学费,就是让读书这个生意的本钱更少,做官有利可图啊。否则天下哪来那么多穷人不去种田,借钱也要读书?他们都想迈过这道界线。既然出仕本就是生意,到了任上,怎能不寻商机?

要说这为官之道,首要是保住官位,所以要政绩为先,以求官声清明。在此之上,若能精到敛财而不露行,又懂得孝敬上峰,必得赏识,有升迁机会。一朝上峰高升,自己也可跟着获得提拔,顶替上峰原位,再去提拔下属。往复循环,层层递进,从古至今,概莫能外。这些学问,你们书院里是学不到的。”

沈葆真呆坐在那里,细细思索父亲所说,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过半晌问道:“那瘟疫和水灾的事情怎么回事?”

“瘟疫来势汹汹,医政上报及时,费力拨来了银两物资。知县见医术高明的李郎中也无计可施。和厢军商议了,就封村不救,把银两给厢兵发饷拨付充足,顺手吃些空饷。让卜掌柜当买办,以采买药料的名义,把大笔银子高价买物,藏利在对家。又把直接拨来物资里捡好的低价卖了,一切在账目上藏得高明。物资尚未告罄,瘟疫正好退去。知县等治疫得力,都是大功一件,名利双收,那拨出的东西本来就没想着往回拿,何人耐烦去查究竟?

只是不可让上峰知道物资有剩,否则再难拨款。等水灾来时,把那些治病的器物用来填河了,正好没有对证。库房空了,再申水灾救济。却并不着急,河水把村中的病疫死尸一发洗刷干净,又顺手推倒残房破屋,正是两全其美。最后,用河神的名头掩盖一番,煞有介事献祭个新娘,恰逢天公作美,河水自退,一切天衣无缝。”

沈员外说得轻描淡写,又喝了一盏,沈葆真听得浑身发冷:“哪些绝户的田产地契,被编造了活人的交易手续,一文不花,便吞没了囊中。是也不是?”

“不错,只是要分了一笔钱给知县、保甲等做障眼法,也没走明账,直接混在公款里,做些生丝买卖,带着往西南发一路财。说起来,这些土地还是为你置办,要来要做彩礼的。”

“什么彩礼?”

“呵呵,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为父已经托喻大人为你说了一门官亲,这三百亩土地,权当是送你未来老泰山的见面礼了。为父我当年,可没有你这样好运气哟。”

“我,我不要这肮脏的土地,更不要结亲。”

“大胆!”沈员外一声断喝,皱眉起来,“今日你特也地放肆了。我早说过,学堂里的学问先生教你,学堂外的本事,我自传授。这套本事,你差得还远。不要枉了我对你的期望,望你得继家业,光耀门庭。区区一个县治的事情,才几条人命,你就如此感情用事,将来何能成就大业。你不要听,哼,我偏要再教你。你把南宋五品以上的官儿一个个拉出来,恐怕两个里面有一个,为父或曲或直,便与他打过交道。莫说是区区南朝地理,我家在金国榷场的私货,西域沙漠的驼队,南洋扶桑的海船,每时每刻,都在经营,日进何止斗金。”

沈葆真如木雕泥塑,目瞪口呆。

“十年之内,即便你都领会了这些买卖路数,距离我告诉你,我们家族的来历,知道家族的秘密,仍嫌火候不够。你若是不听我言,也可以,只要你能凭自己本事,打下这样一份家业,我就全都由你。若是不能,嘿嘿,告诉你,半年之后,我给你完婚,就这么办!”说罢,沈员外吃了最后一口,把酒盏重重顿在了桌上。

沈葆真等父亲走了半晌,仍在桌边没动。缓缓起身拖步,走回了自己房内。把灯烛点着后,用手扶膝,在圆凳上坐到半夜,没换姿势。一根蜡烛燃尽,没有再换,上了床睡去。一个时辰里从没合眼,忽地一坐而起,听更鼓正是三更刚过。

他轻轻下地点灯,取出一个大个包裹皮,摊平在床,放些衣服,头巾,银两,又从床下深处,费力爬进去,拉住来一个大箱子,已经堆满尘土。打开了看,是自己儿时各种玩具,每一件都是父亲精心挑选,陪他玩耍过得。有抓周的牛骨箭头、徽墨黛石,佩戴项下的长命玉锁,再有甚么空竹风筝,木制刀枪等等。沈葆真用手轻轻抚摸,一遍一遍,面色十分郑重,最后叹口气,从两匹和父亲比赛的竹马上面,卸下了马头,小心翼翼,卷入包裹。

最后是夜行衣靠,长剑短刃,汗巾水壶等。一切停当,沈葆真吹熄了灯,带着东西轻轻推门而出,就月影下跪在院子里,冲着父亲居室的方向,恭敬磕头。之后一蹿上房,往二叔家院落方向奔去。

哪知脚刚刚落在房檐,发现房顶上不知什么时候,早就遍布了夜行人!远的依稀可辨,近的不出十步,一间屋顶一个,不下二十人,蒙面包头,遍体穿青,无声蹲伏,手中兵刃都是乌金打造,不闪寒光。沈葆真大惊要喊,背后早有埋伏,两只大手伸出,一捂嘴,一揽腰,眼前乾坤颠倒,身体瞬间就被抄了起来。沈葆真练武有年,又在少壮,怎不挣扎?奈何在这人手里,如鸡雏入鹰爪,全是徒劳。觉着躯干横起,被扛在肩,忽地一顿,已经落地。这人背负一人,从一丈五六高的房上纵跃,如棉包落地,没有冲起一片落叶。

接着听见身后这人一声唿哨,有几人随他落到面前,四周探视,前后掩护,配合熟练,极是训练有素。擒获沈葆真的这人十分托大,见他身上背着包裹兵刃,也不缴械,就肩膀捏了捏,两臂登时就不听使唤了。沈葆真被扛着,向沈员外卧室奔去。每到厢房跨院门户地方,不论有锁没锁,门扇早被无声打开,旁边立着同伙护卫。

等到了沈员外卧室外面,门已经开了,摸进去几人。听见父亲在内暴喝几声,被人制住四肢,半拖半抬,弄了出来,穿着素白丝绸的中衣立在那里。沈葆真奋全力挣扎,果然奏效,被放到地上,要向父亲奔去。才觉得喉头一疼,乌金刀口无声陷入颈中皮肉,已经尝到几滴颈血。沈葆真硬生生收住脚步,喊一声“父亲!”

沈弘勋对儿子笑笑,说道:“我儿勿慌,有为父在此,料也无妨。”向四周黑衣人一拱手,“那位好朋友上前搭话?”

沈葆真身后这个头领走出,一抬手,夜行人顿时齐齐点起火把油松,院落照如白昼,沈葆真细看时候,管家沈福,家奴员工,丫鬟老妈,不知什么时候,都已被抓净了,押了近来。那头领一把将蒙面布扯下,朗声道:“带着这家伙说话不便,还是摘下来痛快。沈员外气度不凡,名不虚传。我也直来直去。这次来宅上叨扰,十分对不住,只是有主顾托我要向您要一样东西。”

“不知朋友要金要银,只管开口。沈某不敢自夸丰富,但能说出数目,无有不应。只要几位拿得动就行。”

“哈哈,沈员外好气魄,也好精细。我知道你家财巨万,就是和宋朝皇帝比起来,也不一定不如他。可我要得不是这些,我要的是那样东西。”

“头领这样说,沈某就糊涂了。却不知是什么东西,说出来,沈某若有,当场就送给头领,绝无二话。”

“委托我们的主顾就是这个原话,就让我们向你讨“那样东西。””

沈员外大笑了,“我沈弘勋向来心口如一,好交天下英豪。既然头领说不出,我就把库房打开,如有相中的,随便拿去,算我赠与的见面礼。”说完扭身,作势要往后院走。头领和身边一人略耳语,点一点头,夜行人押着家人,举着火把,一起往后院而去。

库门打开,各种奇珍异宝在火把光亮下大放光华,别说家奴员工,就是沈葆真自己,大都从没见过,更叫不上名字。头领说一句,“搜”。手下人纵出三五个,用刀枪往财宝堆里乱搠,那财宝十分深厚,一枪进去,直至没杆。乌金和钻石玛瑙珍珠翡翠相碰,发出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听到的奇妙乐响,响动过后,叮叮咚咚地断裂,坠地,破碎。

沈员外咧嘴笑着,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和他分毫无关。等夜行人几乎拆了这座库房,又把他们引向第二座。刚要走时候,那个头领用乌金刀从一个搜查的手下身后捅了进去。那个夜行人惨叫一声,萎靡蜷曲。头领不急着拔刀,用力把刀柄扭了几扭,那人呼喊声惊起夜梦乌鸦乱飞。头领把那人左脚黑鞋挑下来,一颗鸽卵大的东珠滚出,不知什么时候藏匿进去的。

其余夜行人还是悄无声息,唯有沈员外见了大声喝彩,称赞头领治军有方。再有第二座,第三座。三个库房看完,头领并没有取任何一样东西。这时候,沈家院外响起了马蹄声和兵刃拼刺的动静,然后就是惨叫连连,没有多久就平息了,只听到火把燃烧的哔哔啵啵。

一个夜行人走过来,在头领身边耳语了几句。头领点点头,说道:“沈员外,只要你肯让我看的,必然没有那样东西的踪迹。可我不能让你使诈,凡你邀请,我还必须过目。我也知道,这些对你不值什么,你也并非炫耀,只是等救兵罢了。可我告诉你,我既然敢以真面目示人,区区官军,又怎会放在眼里呢。”

说罢一招手,手下人提着一个血漉漉的人头进来了,发髻提到平视的高度,那颗头在滴着血旋转,脸上是十分惊愕的神情,仿佛不知道怎么就身首异处了。沈葆真认出,这个头的主人,是勇武出众的厢兵统帅杨牧远。首领傲然道:“这样的货色,武艺还不如我派出去放哨的守夜猫。”

统帅尚且如此,其他手下就不用说了,想必赶来解救的厢兵全军覆没。那头领又招手,夜行人拖来一个年轻的女仆,到沈员外面前。沈葆真认得是进门不久的静儿,天真害羞,刚刚十五岁。首领手腕下压示意,那夜行人用乌金刀就把静儿脖子抹了,少女的眼睛还睁着,尸身已经坠落在地,抽搐一阵。看得其余女人们登时哭成一片,根本站不住了。首领不耐烦地把手一挥,夜行人们用同样的干净利索,整齐结果了所有的女人。地上的血腥味刺鼻,她们生前无比在意的钗环和秀发,杂乱地粘在地上。血太多,来不及渗下地,漫到了沈葆真脚边。

首领对沈员外笑道,:“我突然想起来。当初我也曾问主顾,那件东西什么样子。他也说不清,却给我一个法子让你交出来。只要把家里人,除了你,一个个排头砍了,等刀子夹在你的独生儿子脖子上的时候,你就会开口了。看来沈员外也是硬肠子的丈夫,多给儿子弄几条命陪葬。女人已砍光,轮到男丁了。”

话音一落,管家沈福的脑袋就当先掉了下来,却房上一声疼叫传来,沈葆真抬头看。是二叔沈弘稷带着会武的家丁,摸上房奔来营救了,那惨呼的是沈福的好友,沈春。两人都是管家,各管一院,相处十余年,情同手足。沈春等家丁在房上已经见了对方残忍,而死去的使女等,不少是他们妻女,此时已经气疯,完全是搏命打法,几个人并一个夜行人。就知道武艺不济,全凭同归于尽,也要占个先机。

这一群人势如疯虎,又不是什么江湖侠客,就房梁上飞叉渔网撒石灰,竟也打了夜行人一个不知所措。地上的首领哼一声,命把沈员外围紧,增派几人上房。这时房上跳下来一个大汉,落到近前,持一对短刃,不顾性命就冲沈员外扑去。沈葆真见了,正是二叔。而首领就站在员外身边,一个夜行人见这大汉气势太盛,唯恐伤了首领,一转身形如鬼魅,乌金刃打个旋,沈弘稷脚跟鲜血喷溅,一条脚筋已被挑了,在兄长身前两步,低头跪地不起。沈员外见了大恸,口称“二弟”,就要上前搀扶,沈葆真也哭叫起来,泪朦双目。那首领懊恼道:“员外对不住,手下不知。”全神注意员外,不防重伤的沈二爷突然将手中兵刃飞出,直奔他后心投掷。首领着实了得,听风辨形,伸腿反踢一枚,奈何离得实在太近,另一只短刃插在肩头。

旁边夜行人见沈二爷如此悍勇,三把刀同时刺了个贯通。又向首领聚来,查看伤势。

说时迟那时快,沈葆真身边一个夜行人靠近他,托住他腰,在耳边说一句:“涉字第一诀!”声音好熟,不是老者是谁,不知他什么时候乔庄改扮,到了身边。沈葆真趁着无人注意,转身奔墙上,用练了千百遍的动作窜房而起。身后有人来追,被老者殿后,金钱镖连珠发出,迫得追兵难以近身。沈葆真跑着闭眼都能找到的路线,跳到二叔家院落马棚中,骑上一匹青骢马。等老者也到了,纵身跳上马背,在身后护卫着,两人一马,嘶鸣奔出。

沈葆真刚跑出院子,就要兜转马头,从陆地奔回家救人。老者揽住他丝缰说道:“徒然送命无益,他们要的是东西,不是人命。”

“我怕他们加害父亲。”

“真是因为东西无着,员外必定安全。你若是去了,落入掌中,用你要挟你父,到时父子二人和那什么东西,反而都入敌手。你跑得越远,你父子越是安全。”

“家中遭难,我怎能独自跑开!”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老者还是没有拗过沈葆真,只跑出三里,把马藏好,爬上路边不远处几棵参天大树,隐蔽在枝叶里远望沈宅。

只见火把点点晃动,在夜间清晰可辨,还是在拼斗无疑,打着打着,火点渐渐大了,是房子被点燃了,没多久,沈家两座宅子,同时火光冲天。沈葆真在树上挣扎嚎啕,心如刀绞。不觉已经天色微明,那一队夜行人,押着沈员外上了马,就从沈葆真潜伏的树下官道,扬长而去。

沈葆真挣脱老者,跑下树来,到藏马处骑上去,拔出背后没开刃的飞涯剑,搵一把眼泪,冲着马队方向,嘶喊着奔去。

宋民异史      第一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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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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