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不到天堂去观景(随想)

我到底记不清总共有多少次了,每次妳都既激动又友好地邀请我到天堂般的杭州去玩。妳说那儿有誉满天下的西湖啊,名胜多多,美不胜收!

我理解妳的心情,是和善的,是热情好客的,是乐与世人分享的,这初衷本身就很美好!

可我回话说,观光游玩那都是有钱有势的人才干的行当。我很穷,既无钱又无闲,当然去不了。

妳说来西湖观景是不花钱的!因西湖的各大公园都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免费开放,且是中国首家也是至今唯一一家不收门票的5A级景区;再说有我在这儿接应妳呢,可略尽一点儿地主之仪[宜,谊]!

妳的盛情我领,我绝对领!我知道啥叫花钱啥又叫不花钱。《为学》中的典例说得明白,蜀之彼,有二僧,其一贫,其一富,那富者做梦都想去的地方却经年累月去不到,而贫者则以一钵一舟楫就办到了。贫僧的作法,那叫真不花钱。

可我还没来得及出家为僧呢!虽然我多年前就已亲近佛法,心朝经卷,并自起法号释然,可我至今终究是还在万丈红尘中磨爬滾打四海漂泊又居无定所浪迹天涯以乞讨为生的凡夫俗子呀!

妳说,别说恁些儿,只管来吧来吧!西湖风景为妳而敞开着。

我说,左联领袖迅哥儿,他可真正是生于浙地吧,而他生前,那么高的名望,那么大的气魄,论说天下他哪儿去不了?可他独独不喜欢西湖,尤其不喜欢西湖的风景。迅哥儿除写了《论雷峰塔的倒掉》一文外,对西湖之景成文的恐怕并不多…我是他麾下一卒,欲步他后尘,虽然成不了他文艺闯将下的徒子徒孙,但也可借用他曾用过的匕首投枪握我手里掷一掷刺一刺爽一爽过把瘾…故我与迅哥儿也算同一条战线上的斗士呀!他不喜去的地方,我当然也不乐愿越雷池一步的!

还有那惊世骇俗可与迅哥儿相提并论的郁达夫先生,一提起那地方,好象郁先生也不怎么喜。郁达夫先生在他的《杭州》一文中写道:西湖就象是一位"二八佳人体似酥"的狐狸精,所以杭州决出不来好弟子来!…就因这一层字面,我更得止步!

妳说,都啥时代了,仍墨守成规死搬教条,还说那么落伍的话?如此迂腐会让当代人笑掉三颗大牙还不止呢!再说你追随的那位迅哥儿之所作所为也并非完全正确呀,某些观点历经半个多世纪以来一验证,不免也显太偏激了些儿,要不,原选订在国文课本里的文章都传播几十年了怎忽然一朝一夕就下架了呢?

我说,那得让我再好好想想…。

别想啦!赶紧来吧!趁春节里人都闲又景点开放,景色正美着呢!有飞来峰,苏堤,西湖三怪,西湖十景,三潭印月,灵隐寺净慈寺天竺寺,黄龙洞,孤山,钱王洞,烟霞洞,保俶塔以及新复建的雷峰塔,还有湖山亭,小瀛洲,柳浪闻莺,西泠印社抱朴书院文澜阁…仅古代景点就有一千零一十六处,而今将会更多…多得数都数不完,真可谓枚不胜举哟!不来看看,对一个致力于为文的写手来说,才是大大的遗憾呢!…妳如此急切催促又极其耐心地譬讲着。

我忽然想到,妳列举了那么多好看好玩的地方,怎独独没有提到那座断桥呢?

妳却迟迟不肯作答。

我只好用卞之琳先生的《断章》来附会吧,尽管这有些驴唇对不住马嘴的嫌疑,但也不用细计较它了。那诗中说:

妳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也在看妳。

明月装饰了妳的窗子,

妳装饰了别人的梦!

…如此这般,不去也罢![因我不想去装饰风景,实在也不想让风景来装饰我。]

我不去,其实还有一个理由的。是我刚刚晓得杭西湖的断桥为什么成为断桥的!原来那特殊的所在,竟是许仙与白娘子初相识又一见钟情生死相许的地方啊!

可我的白娘子在哪儿?

我一直都没白娘子哟!

那我还去那儿干啥!

        2月6日深夜于江南清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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