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子

初次见小房子,她在办公室暗暗的一角打电话。她是个很温柔的女生,扎着的马尾,白白的小脸,鼻尖上冒着油光。她眼睛不大,笑起来弯弯的,说话很平缓,打起电话倒不像是工作更像是唠家常。嗯,是的,我很愿意听她说话。如午后软软的时光,配上一杯香醇的奶茶,不甜腻,却浓郁丝滑。

   那天下午我们成了朋友,每次见面都要拥抱一下。穿上高跟鞋的她比我高出半个头,相比我圆圆的矮矮的。她是学拉丁舞出身,直至现在虽放弃多年但在我眼里她的气质依然出挑而美好。她常常念自己胖,一边笑着一边揉着肚子,无奈之时微微皱起眉头样子愁几分乐几分,但大多时候她的眼角是弥漫笑意的。

   她的故事如同她的人一样很美好。距离在她与爱人之间并没成为阻碍,而是更加坚定。她说,我真想辞职立马找他。

   小房子口中的那个他是她的大学同学,二人一起走过曼妙的大学时光,那段日子暖暖的路过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她是要跟随他的,她是想和他过一辈子的。

   姑娘家境殷实,住在吉林的爸妈希望女儿毕业之后留在自己身边。小房子在上学的时候就盘算好将来和爱人的发展,一起毕业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如果可以,单位也要同一家。

   毕业前夕小房子生了水痘,因此错过学校的就业招聘会。男孩见状也不去了,即使优秀的他足以轻松分配到一家不错的公司他也不去了。后来她对着他说,去吧,我会去找你。

   我问,他去了哪里。小房子回,厦门。

   一个留在厦门拼搏,一个留在吉林家中盼望。男孩家境不算丰厚,需要靠双手打拼,工作对于他的未来很是重要。小房子不忍心他放弃机会,告诉他去吧。我永远都会记得小房子拿出手机给我看她给他制作的视频。四分多钟的视频,一半是男孩从小到大的照片,一半是女孩从小到大的笑颜,最后两人的合影配上一首叫"陪你度过漫长岁月"的歌,我的眼眶湿润。她见我泪水打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立马递来一张纸巾,我说我很容易被感动。

   小房子说,我们所有的钱都花在来回的车费上,他在那边,我在这边,我很想他。

   女孩每一件衣服都不低于五百,却来大连做着一份一个月一千五百块工资的工作。第一个月她买了件衣服工资马上就光了,还要交房租,还要吃饭,她这才知道生活的残酷与艰辛。

   小房子怎么都不会选择回家,当她说'无论如何都要在这座城市生存下来'的时候,眼神坚定,面容严肃,一副保卫最珍贵的模样。不退缩,不罢休,不气馁,她拿出一定要好好的过日子的阵势,让远在吉林的父母看看她一人在外也可以过得很好。

   那时随着小房子的身体慢慢好转,她提出要去厦门找他。父母自然不同意,一直视为掌中宝的女儿怎忍心让她远离身边,只身一人追求看似不真实的日子。他们害怕女儿受苦受委屈,厦门啊,远远的连一个背影都看不到,更何况年轻、家境一般的男孩怎担得起未来的重担?他们阻拦,他们反对。

   在这件事情上姑娘小房子不再柔柔弱弱,她一次次说服父母,争取最后的妥协。父母依旧不同意女儿去厦门,小房子无奈做出了让步,双方折中,她选择离家较近的大连。这边还有亲戚家的姐姐照应着,父母似乎放了点心,终于松口同意。就这样,小房子拿着着简单的行李一个人来到大连。来大连前夕,她给他打电话说,我会去找你。

   从未离开吉林的她,在陌生的城市住进了一个月300块的合租房里。每天早八晚五,拿着微薄的薪水认真地工作,认真地过着日子。她总念着,我会去找你。

   那天我们在公司的走廊遇见,我们微笑着拥抱。她用撒娇的语气对我说,好想辞职去找他。

   我问过她,不怕远距离的恋爱使爱情变质?她说,我是重感情的人,无论怎样我都会记得他对我的好,只要记得我就不会放手。

   2016年的十月,七天长假在小房子的东奔西跑中结束。她恋恋不舍地离开厦门,说起之时落寞的神情叫人不忍。如今父母好像稍稍认同女儿独立的生活,透过这几个月他们隐隐地瞧见她未来的独当一面。是的,他们似乎不再强烈地反对,因为女儿的坚持而稍稍了改变目光。虽说只有"稍稍",但也是惊人的变化。

   小房子很多时候影子都是孤独的,但她内心深处并不孤独。有一个人在远方等着她,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奔走,一个人生活,即使下雨没有带雨伞,她淋着雨也是幸福的。她说,她会去找他。

   男孩没有英俊帅气的容貌,丰厚殷实的背景,他在另一座临海的城市艰难打拼。他无法时时刻刻懂得女孩的心思,无法时时刻刻安慰她孤寂艰难的心,可他站在那里就是一股力量,让女孩看到那就是未来的家。

   突然我想到一句话,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没有房子,没有票子,没有车子,抛却柴米油盐努力便是另一种美好。人生在世,是不是活得太过现实?错过那么多,兜兜转转依旧孑然一生的大有人在。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其实啊,仅仅是没有抓住而已。

   没有人会知道未来会是怎样,连小房子也不敢去肯定未来。但又怎样呢,分隔两地而已,她迈出了第一步,勇敢地结果就变得不再重要。

   多年后你我走不动时,年轻的种种是时光的怀旧,我问你可否后悔与我在一起。你说我已用一生来回答。

   愿姑娘小房子不再思念,愿她在与我拥抱时能够笑着对我说,我明天去找他。

   亲爱的姑娘,今天的你是否难过?看不清的未来,碌碌无为的自己,不够优秀,不够美好,又不够上进,那些想得到的总悄悄溜走,往后的岁月更是充满疑虑;所以你恐惧,你哭泣,你踌躇,你周而复始地循环着坏脾气,你悄悄对我说起,会不会一生酩酊大醉?

   我也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你的结局,正如我恐慌自己的结局那样,无法给你任何安慰。空旷一直在梦里出现,我们走不出,他们进不来。我只好用别人的故事来抚慰你,用轻微的力气拍拍你,你的肩膀下垂,你的眉眼低沉,你的脚步千斤重,哪怕因我的只言片语得以好些,哪怕好一丁点,我也倍感欣慰。

   只因我们都是姑娘,过着同一种生活,为同一个落寞难过,为同一个结局思忧,为同一个不确定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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