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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梦魇
一九九零年，夏夜。
三个孩子在单位宿舍大院的树下，玩得正开心。
——喂，堂堂！你要跑快点啊，不然团团就把你抓住了啊！
——嗨！露露，哪有你这样做人质的，不向着警察，总跟强盗站在一边！
——谁说我是强盗啦？我是英雄救美的大侠！大侠！
欢快的笑声在院中响起，孩子们的乐趣，只有孩子们自己才能体味。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玩累了，而天也暗了下来，长庚星已经升起。几个孩子吹着凉风，坐在树下看着天空从蔚蓝渐渐变为深蓝，镶嵌着星光，好似一幅晶莹的魔毯，令人产生无限遐想。
——堂堂，你爸妈为什么给你起这么个名字啊？
——不会是珠宝玉石店逛多了吧？
——哪有！我爸说，刚开始给我起的名字是白宇堂，是宇宙的宇！但自从我听了评书里的白玉堂三探冲霄之后，便哇哇直哭，停都停不下来！
——那段评书我听过嗳！评书里的白玉堂，最后死掉了。
——哎？堂堂，那你爸给你改这么个名字，不怕你折寿啊？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名字是我妈给我改的。她说了，我一听三侠五义的评书就哭，说不定是白玉堂转世呢！
——啊？这你妈也信啊。
——就是啊。什么转世啊，鬼魂啊，老师说了，那都不科学！
——喂，我可不许你们说我妈妈。我自己倒挺喜欢这个名字的。你看，我这个架势，像不像飞檐走壁、开封盗宝的大侠？
——哈哈哈，快别逗了，这是大侠吗？这是老鼠偷油的动作吧！
——哼，难道你们不知，我白玉堂正是锦毛鼠吗？看爪！！
——哇！堂堂快停下！团团，团团救命呀！哈哈哈哈……
……
二零零三年，春晖市人民警察培训学校。
——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玉堂，我们恭喜你啊！你梦想中的大侠虽然没有做成，却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小白，你这个名字够拉风啊！咱们让局长加油努力，广纳贤才，争取把五鼠进齐了，然后再添一只御猫啊！
——嗐，那都是小时候的玩笑话。在当今社会，能惩凶除恶的英雄，当然非人民警察莫属！
——说得好！从今后咱们都是兄弟，一起好好干吧！
……
——老倪，你为什么心甘情愿被那些鬼怪驱使？
——白玉堂！我想见薇薇，请把薇薇还给我！我需要画影剑魄，我要剑魄！！
……
“画……影……”
头痛欲裂。
白玉堂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散架了，身上似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喘不过起来，几次努力睁眼，都是徒劳。
他能感觉到，周遭的斗气似乎散了，但是危险仍在附近。他强撑着要动一动头，却觉脖颈僵硬，难受极了。
忽然，一股暖流从肚腹处涌入，在身上蔓延开来。
这力量温暖而又清凉，暖似春阳，凉如沁雪；入体后一分为二，温寒穴、浸热灶，调和阴阳，异常舒服。
渐渐地，他觉得有气力了。
“白玉堂，你觉得怎样？”
这个声音很陌生。不过，似乎又在哪里听过。这该是救自己的人吧。是谁能将我从厉鬼的手中救出来……
不妨睁眼看看？
他这样想着，便睁了眼，这次竟极为顺利。
……一张顺眼的面孔，眼眉生得极为周正。它的主人正略显忧心地瞧着他，见他一醒，露出放心的表情。
咦？！
“你是那晚的……”白玉堂心里一急，便要坐起来，却又浑身无力，晃了两晃，还是栽倒。一个瘦小女孩忙在他身体的另外一侧把他扶住。
“警察哥哥？你好点没……” 另一侧，一个甜腻声音关心地问。
！！！
那明艳女鬼居然还在！
白玉堂怒火上冲，又要起身：“你这厉鬼……我灭了你！”
“先别动。”给他运功的人发了话，令身旁的女孩扶好白玉堂，随即擎剑起身，向女鬼迈出一步，将她逼到结界角落的大树前。
明艳女鬼因害怕这人的剑锋，连忙退后，背靠结界边缘，唯唯道：“这……这位大人哥哥，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这……”
那人只道：“你是厉鬼流光。”
“是……我是流光……”
“延安医院产科噬魂之案，是你做的。”
流光见这人语气平和，却暗含威严。他用的是陈述口气，似乎并不需要对方回答，只需要一个态度。在他面前，不知为何，竟觉不能诳语。
“……是。”
“你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你擅长‘惑向’及‘惑形’二术，一般阴差动不了你。符桃虽然克得住你，却有心魔在一旁掠阵，单她一人已奈何你不得。”
“那心魔……不是我叫他来的！他和我不是一路。你不信，可以问符桃。小姐姐……你说，是不是？”
符桃在一旁哼了一声，没有理她。
流光见无法取信于对方，心下着急。忽然回想“单她一人奈何不得”这句，猛醒道：“难道……那天晚上在医院设备间，有人破了结界……原来是你！”
那人不置可否。符桃却发话了：“你以为有心魔帮忙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总有人制得住你！”
“怪不得……怪不得……”流光的眼睛转了转，“小姐姐，我说你怎么这么快就使得出泰山压顶了……原来是有人助你疗伤。”她显出垂头丧气之态，“事到如今，我流光除了听凭宰割，也无法可想了。只不知，大人哥哥，你究竟是哪路神仙啊？”
“你我九百多年前曾经会过面的。那时，我就曾告诫你，不要害人。”
白玉堂醒来之后，一直用心听他们对话。待听到“九百多年前会过面”，他睁大了眼睛，完全无可置信：
这救他的人，明明就是那夜在医院设备间同他交手的、武艺高强的南姓黑衫男子。没想到，今夜好容易又遇到他，竟发现他比那“活了七十多年”的年轻老妖还要妖——千年老妖！
这边，流光却又有另一番感慨。
刚才她虽然知道这人厉害，却想：估计也就是阴差啊道士之类的，不知什么机缘，得了柄宝剑，又恰巧听得她的底细，挡走了心魔，来吓唬她。只恨心魔的结界下得早，自己没来得及使用‘惑向’一术。不过，也不急——
符桃小丫头虽然力蛮，连哄带骗绝对不难应付。只要这人一走，咱照样吃好的喝好的，找漂亮男人快活去……
哪知道，这人竟是——他！
九百多年前，她就曾败于他。这年岁久了，人长什么样都忘了，如今他穿了现代人的衣服，如果不经提醒，她如何想得起来。
“……你是……南使大人！”她的声音微露俱意。
那“姓南的”手持巨阙，点了点头。
流光心道：苦也。
南使道：“当年，你曾承诺过，如果再出来害人，便任我处置。却不料九百年后，你非但仍在害人，还和魔族混在一起。”
他蹙了蹙眉，逼问道：“你提到画影，是怎么回事？”
“啊……”流光无奈道，“也是听心魔说起。上古六剑去后，纯钧、画影、巨阙散在人间。另外两柄我本不知晓，只听说……画影是东陆冥城的神器。我平日里最爱搜集这些……器物古玩……”
“什么器物古玩！”符桃听得来气，“那个泣血翡翠又是什么？心魔逼着你也不肯给。你一定是想得了画影剑，去对付心魔吧！”
“泣血翡翠？”南使显然也颇为诧异。
“总、总之我不想让心魔先得到画影剑。”流光露出了倔强之意，“它有什么用处我不管，但既然巨阙能制住心魔，画影也可以。”
“你还是先想想如何不被巨阙制住吧！”符桃道。
流光气结。刚才心魔走时，她就该跟着一起逃。只因心中惦记这帅气警察，多耽搁了一会，便被南使用剑逼住，再也走不了了。
“喂！”白玉堂忽道，“姓南的，我能说一句吗？”
南使看看他，面色一缓：“你好些了。”
白玉堂早已坐起身来，便默认了。他尝试着站了站，先谢了符桃，然后被她扶着，道：
“这个女鬼，昨夜害了我。如果不是你们帮忙，也不知会怎么样……道谢的话先不说。她既然是产科害人的元凶，我记得那天晚上你说：如果信得过，便交你处理。我现在就想看——你怎么处理。”
符桃非常讶异：“你……你好生无礼啊！”流光明明是自己和南使合力制住的，他白玉堂才醒过来多久，便要反客为主么。
南使却很淡然，道了一声“好说”。他也不再看白玉堂，对流光道：“我知你有‘三不管’：因一位神仙保你，神界不管；因生死薄对不上，鬼差不管；因‘惑向’、‘惑形’二术法力强大，阴差也难管。唯有符桃天生克你。”
流光没有答话，算是默认。
南使声音略沉：“但我却知：因你近来害人太过频繁，已有高级阴差奉钟统领号令，四处缉捕。想来到了阎君处，恐难逃屠灭之刑。”
流光听到“屠灭”二字，神态惶急起来。
南使又把宝剑逼紧，道：“符桃是你天敌，并非巧合，而是诸神法网恢恢；鬼差怕得罪无常及判官，但曹判官早已被弹劾，无常亦有更替，你不过是靠着诓骗逍遥法外；崔判官既知你假判官虚令在逃，如何不与钟统领商议来拿你？所以鬼差、阴差也放你不过的。你非但不是‘三不管’，反而是‘三要管’。”
流光听得越来越害怕，慌道：“南使大人……南使哥哥……你饶了我吧！”
白玉堂听这南使说话，竟跟警察颇为相像。虽然很多地方神神鬼鬼的听不明白，但这个套路他极为熟悉，不禁暗自好笑。
果然，南使话锋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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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陆冥城》为本人原创小说，首发简书，请删除未授权转载。其中主人公的部分设定是在《三侠五义》人设基础上的扩展。图片来自网络，涉权请联系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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