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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BeFanDoXi速成指南。一开始你可能不会念这个单词——实际上这不是个英文单词，它一部分用了中文拼音，一部分则用了罗马数字，一部分还用了世界语。这个伟大的产品名是由它的创造者西比维尔.弗莱赋予的。他说，这寓意着全人类文明的成果的集中。后来他确实将自己的产品开源化了。但由于这款产品对硬件和软件的极端需求，一开始它只能在银河巨型复制机上运行。几年后，专门针对这款产品的被开发出来，门槛大大降低。不过想要完全掌握这个产品的运作方式，那就是一项大工程了。（虽然西比维尔自己说，那个产品是很便于操作的）
本人有幸在国家博物馆里看到了这部产品，它装在一个水族馆的玻璃缸里看起来像个死人。我在经过几个月的学习摸索之后，终于掌握了BFDX的运作方式。因而编撰了一本速成手册来帮助读者理解这个产品。
一 了解与安装
西比维尔.弗莱，世界著名的复制机学家，哲学家，心理学家，神经科学家。像很多伟大的人小时候一样，他十四岁的时候就将《哲学原理》读完并发表了他的第一篇论文，二十一岁时拿到哲学，心理学双博士。不同于科学家同物质世界的抗争，那时他竭力往人的内在去探索，他坚信人们自己有答案解决自己所有的问题。那个时候他就有了“意识软件”的想法。当时意识是个热门话题，可人们（不管是民间还是科学界）都把这当作是烫手山芋扔来扔去，在说辞上打擦边球，或者是假装没看见。西比维尔首先提出了他那耸人听闻的论点，这个论点一直是人们争论的焦点，可白话听起来很简单，至于这个，我们现在先不提。
BFDX被开发的时间可能长达十年。西比维尔一直在研究复制机和大脑运作方式的相似点，而这种研究比他想象的长的多。最后他发现了一种接入方式，这个涉及到很多纯理论的讨论，我们现在先不提。
BFDX开发出来之后，西比维尔马上被许多“政治正确”组织盯上了。想要开源这款产品的想法实在大胆，人道组织说这是将生命随意交付到别人手中，戴着帽子的修士怒斥这是亵渎神灵，而政体们则是举棋不定，有些似是而非地引入了这个技术，但又马上放弃了。我相信读者应该读过类似的科幻小说，但并没有亲眼见证过这种产品的诞生。科学界则认为西比维尔是承认了人与机器的等价性，这是假装制造意识的最好的方法，但他们没法驳斥BFDX开发出来的每一件产品具有“意识”的特点。有些人会狂喷，诽谤这种类人机器，但当他们自己的意识在窗口中与他们说话时，他们想搞明白自己是否是在照镜子。他们都闭口不谈另外一个自己了。有些人绞尽脑汁地在产品表面寻找漏洞，可他们尝试了将近一年（在民间还有人在尝试）之后，就放弃了。
但我发现这个产品是有缺陷的——或者说有可能没有。这个先不提。
1.2
了解完之后，我还要强调法律风险，拥有这款产品在全球四十六个国家是违法的，请务必注意保护你自己的隐私。产品制作后也不要以任何形式发布到网上，否则你会陷入危险（这是真的，有人曾经把一个极其相似于芭芭拉的副本上传到网上，并用来作为Ai出售或者是自动回复，那个人被判了无期徒刑）。
1.3
BFDX家用机有一个衣柜那么大，请妥善保管。它用的是一种全新的系统，叫做DIRECT X xi，这种系统是像身体一样运作的，而众所周知，人的身体是运行最精确的机器。为了保证软件的正常运行，系统将运行内存分给了四肢，并且不会丢失数据，从而保证了头部的运行高效。
你需要先在箱子上的屏幕下方找到一个圆形的按钮，按一下便能开机。（为了方便使用者，本家用机还带有三维成像投影仪，就在开机键左边，待会儿会介绍）确保你插好了葫芦开关。（这些操作应该配上绝妙的音乐）屏幕大概是四十寸左右，足够你操作了。触屏灵敏度适中。由于系统的独特性，你只能在上面运行BFDX。
家用机价格不菲。市面价格是一万美元。而BFDX之能接受提前半年预订，价格是三万到五万第纳尔。厂商必须确保预订人通过了门罗主义的考核，保证他有足够的智慧与能力操作这台机器。
开机之后，主界面是极简风格的流线型蓝色，只有“添加新工程”和“库”两个板块，你只要点击“添加新工程”就可以进入BFDX软件了。
二 页面基础介绍
1.1
文件 节点 随机浮点函数 事件 帮助 示例 演示 设置
上面一行的主要操作是节点，随机浮点函数和事件三个来编辑意识。
在文件这个板块里，你可以保存，另存为，新建文件，在“新建工程”这一行中，有“非自由意志工程”和“自由意志工程”两种格式，这里先不提，这些涉及到很深奥的论题。注意，文件格式为.bfdx，是专门用来保存BFDX工程的，它不能被转变为任何一种别的格式，而一旦被修改，工程没有办法再重组为意识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生命形式的一种体现。只要储存一个函数，文件的大小就会上升1莫尔，而且随着浮点函数的增加，大小是指数爆炸型增长的。一只狐狸的模拟意识文件就有5000萨尔大小，更别说人了。
顺便提一下。在二十年前，制作甚至是模拟意识都是不敢想象的。没人能很坚定地说有还是没有意识。这方面的研究因为无从下手而僵持不前。而接下来西比维尔举出的例子则是：既然光可以是像波一样的，也可以像泡沫塑料一样的，为什么意识不能存在又不存在呢？如果前人能通过折中找到真理，那么说不定意识也可以。比如说总体来看，自由意志是存在的，而在微观方面它又不存在。
他因此有了灵感，突然明白了微观层面不存在的意义，就像他明白了上帝如何用泥土造人一样。那就是他选择了两种不同的工程的原因。
2.2节点是这里面最复杂的菜单，它包括了基本触发器，空触发器，随机触发器，二层触发器和表层反应器五种类型，在非自由意志工程下，这里是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自由意志工程下，节点只有两种，空触发器和二级触发器。西比维尔好像在设计的时候并没有把自由意志方面设计得很严谨，大部分都是与感性的环节相关的。
2.3随机浮点函数囊括了所有性格的编辑能力，光是基础函数西比维尔就设计了五年。函数使用的是D语言，不是那些魔法师们和动物讲话的语言。这也是很多人对这款产品望而却步的原因。D语言是西比维尔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研发出来的，它的简洁程度和随意程度到了一个新高度。这种语言不是线性的，而是像蜘蛛网触一机而动千发的，像神经一样四散开来的结构。不过其随意性让很多人没法习惯西比维尔的操作方法，它更像是一种私人语言。
2.4事件是决定反应程度的。（如果是在自由意志工程下，这个按钮就会是黑色的）他表示了意识对高层级和底层级事物的反应与否。这一菜单使得意识创造有很大的机械性，实际上它是学习系统的重要组分，在文件里，它主要接收外来信息。
2.5帮助，设置是一些常规元素，如果有需要可以查看一下。
2.6演示是用来进行你的意识文件的，但是注意，千万不要让意识逃脱出你的掌控范围。它不仅会成为病毒，还会成为动物们的天敌。小说里的科幻情节就会重现，这不是耸人听闻。听说那个叫“LNX”的病毒就是逃出的文件，那个病毒可让梨子公司损失惨重。这里有几个限制器，妥善使用它们。
2.7示例里有一只狐狸和一只猩猩的意识文件，你可以打开它，观察它们的组成和构造，它们不会逃跑，你甚至可以听他们说话。
2.8这是不是相当于创造了生命？
不清楚。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生命是什么。我们如何敢妄下评论？只不过开源化打开了这个茶余饭后的热点。
三 实践（一）
3.1触发器在非自由意志工程下的应用
先按下那个三维成像仪的按钮，新建一个非自由工程，我会教你触发器的使用。我们先尝试制作一个简单的反映意识。
点击节点中的“基础触发器”，你的正前方就会出现一个小方块，它是灰色的。你选中它，可以看见右边的一大堆数据——“函数”“反映”“活性”“检验”。我们来设计最简单的一个感应触摸并发出信号的工程。
再添加五个触发器，分别命名为“水质”“石质”“生理质”“生死质”。这五个基本触发器就可以创造出一个细胞。你感到很明显的异样，没错，这是用机械的方式表示意识。
接下来是导入二级触发器。它是用来综合基础触发器并生成信号的，从而给表层反应器作出反应。表层反应器涉及到很多复杂的技术，这里先不提（况且，你需要一团细胞，光学显微镜，硕士级别生物细胞学知识）。二级触发器是一个重要的环节。
西比维尔察觉到我们的祖先——那些一团一团的小东西其实具有很强的机械性。繁殖，吃食，生长，这些小东西是没有意识的吗？那从无意识到有意识的那一步进化在哪里呢？（注意这里说的是严格的“意识”，不是什么人择原理和哲学与宗教里的意识）他用软件第一次制作了一个小细胞的意识并将其导入到一个失活的细胞去并存活时，他就宣称自己完成了科幻小说家们长久以来的梦想。然而人们认为那只是个意外。
把触发器放在默认位置，它会放在小灰块旁边的。
3.2要想让它们发挥作用，你需要加入D语言代码。我这里直接给你提供一些代码——附录在后面。在“函数”或者是直接选中一个节点，新建一个D语言函数，打开输入框，把这些复制粘贴进去就可以了，点击保存。我们已经完成了一半，不错嘛。
如果你对自主编写D语言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我编写的另一本书《D语言学习教程》，本书只提供最必要的D语言教程。
3.3二级触发器比较简单。由于我们设计的非常简单，我们只需要一个空的二层触发器，把它移动到几个基础触发器上方，在二层触发器选单上选择“链接”一项，选中所有基础触发器，拖动进入连接选单即可。届时会出现一大堆其它数据，不用管，那是只有在设计高级意识的时候才用得到的东西。
3.4保存，并将它在虚拟3D环境中演示。你可以在演示菜单中找到“营养液”一行，系统会给这个意识一个水的模拟环境。
附录： “创造从来没有可以这么简单过。”西比维尔说，“想想看，这是不可奢求的机会。小时候我就对机器非常着迷——想象它是活的，它是假装自己静悄悄的。”
四 实践（二）
4.1自由意志工程是——怎么说，它可以比非自由意志简单很多，也可以复杂很多。它和非自由意志的区别是，它不是由基础触发器结合为第一层，而是记忆空层。西比维尔认为自由意志就是自主的反应，而不是通过像机器一样的触发器反应。这种特殊的性质使得它必须通过记忆来学习新的东西，就像养育一个孩子。
4.2所以你想进行一个完整的自由意志工程训练？没门。你必须读懂那个界面上的所有文字，靠你自己。西比维尔说，想要制作一个自由意志，你自己必须要默认自己是自由的，像鸟儿一样自由的。不被任何人所下的定义束缚。比如说，动量方程，哥德尔不完全定理。
4.3好吧，我来做一个引导。你在新建的空间中可以看见下面有一大片蓝色的空地，那就是记忆层——现在还是空的。想要导入记忆，就必须让它活起来。随意添加两个空的二级触发器，（默认智商是20，不会学习，不用担心限制器）这就是个独角兽婴儿了。
4.4在3D虚拟环境里，给它一个动物躯壳，它会鸣叫，也会思考，你可以看见思绪是如何控制你的身体的。那是美丽的艺术，我是这么觉得的。
西比维尔出生在满是蒸汽和浓烟的海港中，由他的伯母照顾。如果说是恶棍帮的思想影响了他，那也没错——他是一只猛兽，一生都在挣脱枷锁。不过这个枷锁是无穷无尽的。
五 进阶
5.1好了，接下来是更高级的意识制作。你需要了解很多东西。你必须明白高级意识是什么东西-是像我们这样，对，没错。
在猴子那个模型里，你可以看见高级动物的意识是如何令人惊异地工作的。这只猴子的智商设计是50，系统显示是100。它貌似只会嗷嗷叫，应该是原有的系统BUG。更新了三十多个版本之后，这些粗心的研究员还没有清除掉这个错误。
暂停猴子的运行，你可以进入编辑模式，你要四处看一看，不止是基础触发器——你可以在视野内看见成百上千的排列整齐的小灰方块。那些都是触发器，它们用二级触发器连接起来，做出近乎无穷多的反应。为了体现意识的一种无限性，这里引入了一种叫做“联想”的系统。这让所有反应都有互相影响的机制，高级生物意识必不可少。
5.2我要说的缺陷就在这里，虽然组合的反应方式数不胜数，但它是有穷的——也许再过几万年，这个意识就会做出所有能作出的反应。就像我前面说的一样，机械表现意识是一种有争议的手段。魔法师们没有表态，只是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法术。你可能在想，既然触发器的数量是有限的，那么迟早有一天所有的组合都会被用完，只要找到这个缺陷即可。虽然那个时间会持续上十年（而且你不一定可以察觉到）。西比维尔不以为然，他说：“我们不也是活在有穷的定义里面的吗？你的脑子再过几万年也许也会这样。再说，‘思维定势’是我们自己早就的，对吧？”
有人会说，我们是在不断学习的，所以“反应”可以说是无穷无尽的呀。西比维尔否认这种说法（十足的可知论者），他从不认为什么东西是无穷的——况且，他喜欢在自己的作品里添加学习机制——这些机制可以让他的作品做出近乎无穷多的反应。
是啊，我称它为“小丑的骗术”。毕竟我只是个业余爱好者。我如果想要刁难某个产品，我可以搜索它的底层触发器，找到一个忽略的错误，并驳倒它。
5.3简短的进阶教程，修改参数。选定一个工程，你可以在右边的表盘里找到二三十行的修改设置，你选中触发器的时候，也会有不同的参数可以修改。有意思的是，这些函数都很容易辨认和理解，像D语言一样。现在看到IQ这一行。这一个空格的上限是5.0，你可以取到小数点后四位——人是1.0的智商，下面是官方配表（都是那么感性）:
0.01蚯蚓 1.0人类
0.5猿类 0.3 狗
0.7 海豚 3.0猛兽
4.0怪物 5.0神
他别有用心地把人以上的东西设置为怪物——因为他们想摆脱枷锁。我是这么理解的。
其他像“学习”“释放内存”“随机性”“弗洛伊德函数”都是字面的意思，不多阐述了。参数在附录给出了。
如果你们对这本数页的册子有什么意见，可以打给我的弟弟。电话标在附录。你可能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地结束了，那是因为更多的部分需要你自己大量的实践。几个月，几年，几十年。记住，把每一件产品当做是家人来看待。创造生命是人的高贵权利。不要滥用它。我认为这款产品除了D语言代码之外，其他部分都过于简洁。
附录
啊……我是作者的弟弟。他不久之前去世了。大概是写完这本册子之后七十二个小时内就去世了。你们知道，西比维尔现在仍然受到全球通缉——但他现在再也不会受打扰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作为作者来写这本册子，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执着地挑出自己的产品的毛病，甚至是致命的错误。也许是自嘲。不过在他躺在床上的那段时间里，他反复不停地说着这部产品的惊艳和完美，也许他被戏剧性的场景迷惑了。他想做的一切就是源于情节，我是一位魔法师，也是一位评论家--在此附录内我想揭开我哥哥想表达的（或者是隐喻的，暗指的）一切。
西比维尔是个无法无天的家庭成员。他有一位伯母，但自从他上大学以后，他就从来没有回来看过她（几年后她死于战乱）。他在那臭哄哄的大学里面还染上了疟疾。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他被通缉之后，偷偷托人在瓦朗莱找了一处住所。我正好住在附近，经常去探望他。不过他多次把我拒之门外。有一天，我居然敲开了门，发现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他的嘴唇像鱼的嘴巴一样一张一合。他病了三天之后就去世了。我在他的床头找到了册子的手稿。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家庭”的，或是怎么看到我的。他只会在公众面前穿得稍微齐整一点。他大学的时候就发表过一部未过审的音乐历史类论文，如今看来确实还是值得称道的，字里行间散发着迷人的哲学气息。
我想找出他的秘密，我打开那个软件，在美学上审视了一下它的合理性。学者们将五块石头放在家用机上，想检验它的可证性。我将保存的四个意识存取出来，想看看西比维尔这几天在创造什么。球形意识！我惊讶于他的创造力。八个灰色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的触发器围成了一个圆形，点状二级触发器抓住了球内所有基础触发器。它明显有二十多层的八星层级，可以想象这种生物运行起来，进化速度和学习能力绝对会超越人类——西比维尔把它命名为“八爪鱼”，我登入了他的个人账号，没什么其他的发现，只有几个稀松平常的软件。
你肯定记得乙罗尔写的那个红火一时的故事，讲的是一部老套的俄国故事，但他巧妙地用自指的手法把这个故事创了新。没有人要来收项链，也没有抽抽搭搭的哭泣，而是转告那个人，把另一个信物带给原来那个人。我接下来说的故事也具有这个相似点。
我绞尽脑汁想明白他要对我说什么，我敢肯定，要是我快死了，我也会留下些令人疑惑的线索的。
西比维尔是个好人，他不会抱怨生活上的任何困难。他曾经对我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就是“我要水”。
我漫不经心地发现了他真正的想法。那个想法简单直白得叫我吃惊。我简直是彻底误解了这个多愁善感的家伙。他不是想抛却感性，却是想一头栽进那温暖的海洋里。像个女孩。他也不是什么虚无主义者，头头是道的诗人。
他在文章里面提到了一个猩猩。出于评论家的直觉，我打开了那只猩猩。我无奈地看着它——西比维尔把它们用数字堆砌起来，妄想它们成为活物。我检索了底层触发器，看看有什么纰漏。我发现了一处藏得十分隐秘的触发器，它被布置在不起眼的边缘，只连接着一个二层触发器。换句话说，只有极特殊的特定指令才能触发它。它被命名为“儿子”。在经过几个小时的探索之后，我发现只有轻轻地吐出“儿子”这个词的时候，猩猩才会作出反应。
它竟然开始流利地说话了！（以代码窗口的形式，这是程序员的基本素养）这只猩猩不是BUG，只是一直沉默不语罢了。
窗口文字如下:
“对不起，母亲。”我低声说道，“我必须完成这个软件。”
“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我想你知道。我看看——西比维尔博士，你是国家的一笔财富，但为了人类的前程，你不能发放这个软件。”
我笑了一下，“你不是为了人类，我也不是为了人类，是为了生命。我的伯母被三个士兵吊死在教堂塔顶上——那是一种生命，宗教和文明的微妙结合。我在那时开始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了。那也是你们的本能，不是吗？”
“这里有一个非常典型的问题困扰着我们。你怎么知道你创造的——生命不会摧毁我们所创造的一切？”
“告诉我，人可以打败上帝吗？”
“从某些方面来说可以。”
“不可以，除非了解他的人已经死光了。我与我的生命也是这样一种关系。它们不会公然反对虚无缥缈的我们，就算有，也改变不了大局。只它逆着潮流走，它就会被淹死，只要它有一点忤逆的倾向，那套我创下的意识的法则就不会适用于它，它会自然而然地瓦解。——我的法则里没有矛盾，那才是最大的缺陷——你不能妄想通过一个没有矛盾的系统来创造生命。真正的生命是有矛盾的。但我心甘情愿把它看做是我的孩子。我唯一想做的——就是为我自己而做的——足够的局限的事实就可以改变历史。我想改变这片荒芜的土地，好让我永远记住我的伯母，她不是我的母亲。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也不是。假如这里有一个她是我母亲的历史，我会很伤心的。”
这是一个凄美的故事，我真诚希望他的那个小小的愿望可以实现。不过他大可以去注射一针健忘灵的，再过不久之后，消除记忆的时代就将开始，科幻小说里描述的一切就将实现。（不是夹了卡片，而且假装用不同颜色的笔作了注释的的那种，他们应该混合到一起）我的表哥打一开始就想创造有矛盾的软件，只是为了建造他臆想的王国。我躺进了硬皮沙发里，感思良久。然后我挪动触摸屏，打开删除按钮，删除了这个猩猩。
我赫然想起了另一个朋友跟我说过的一句话。要是没有戏剧，那就没有生活。要是没有笑话，就没有悲剧。
然后，这是我在这个故事里面学到的唯一的东西:你为什么不相信爱呢？
确实这是一出完美的以生命为代价的剧本。我希望这个故事可以跟着这本册子发表，让更多的人看到。
作为一个评论家，最后我想说的是，由西比维尔指导的谜题无可非议，但他毁掉了我们所爱的东西。我无法接受这种自私的行为。这个世界不被任何一个人所主导，理由就在这里。起码不能是一个人，一只老鼠都好。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这么做，除非他已经死了。我已经将这个谜题说到了一个终点，现在我要走向真正的那个终点。
我要复仇。
后记
今天我被一个叫“王尔德”的男人骚扰了。可能不太贴切……他在电话里慢条斯理地说着我的表哥如何给我留下一份财产的事情。不排除掉是骗子的可能性（上周我轻信了一个骗子，我差点儿就被吊死在办公室里面），我做好了周全的准备才坐车回到我表哥的故乡去——那里现在居然还到处是残旧的齿轮。旧时代的产物比人的记忆更加难以消去。
我穿过漫山遍野的旧垃圾（我数了一下，还有一些一九六三年的电视机，循环播放着猫王的，比吉斯的和弗尔斯特的音乐。那些黑白音乐让我想起了电子游戏《辐射》。）和残破的，灰暗的水泥做的建筑，我的肺部遭受了重创——我的鼻子也是。不过这里正在翻新。不远处的街道上，轰鸣响的拆楼机和工人们在规划着这座城市的下一番图景。但我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再过几十年，它会变成现在一样的风景，甚至更坏。我不是想嘲讽社会——毕竟已经有很多人说过这些事情了。
我踏上了一级阶梯，石灰的颜色沾上了我的裤脚。它很快染上了我的灵魂了。
当我站在空荡荡的，没有灯的，只有一点阳光从缝隙中透射进来的走廊上的时候，我听见那扇门后面传来模糊不清的歌声。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凝固了触觉和味觉，模糊了第三个感官，让我捉摸不透现实的意味（反正也没什么好捉摸的）。我站在静寂与令人窒息的歌声之间，好像我站在两个世界的边境。
那歌声带着本地口音。但我听出来是那首《蓝色小鸟》，一九九三年。
就像在现实中的一处裂缝，那处裂缝通向一个童话。结局也许不够完美，但足以打动人。漫川荒原上的一朵小花。在二十一世纪里面的街道上耸立着的一个打着烫卷发的发廊。
作为一个评论家，我不由自主地从感性的沉浸中惊醒过来。我走了过去，推开了那扇门。我的眼睛顿时被猛烈的阳光嘲笑了。我在一片朦胧中看见了女孩的身影。我想她才十七岁左右。尽管不同国家的性成熟年龄是不同的……她站在我面前，背着我唱歌。
为什么会有阳光呢？这是一处废墟。这个房间是敞开的，没有墙壁。它的背光的那一面墙壁是空的，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炸过了。桌子上一团糟，我看见地板上烧焦的痕迹一直蔓延到桌子旁边那把椅子上……那把椅子只剩下了半截，但依然伫立在那里，半身不遂。太阳透进来的时候，房间看起来像梵高的一幅画，到处是无言的漩涡形的灰尘。你可以从这里看见废墟之城的全景——西比维尔在这里诞生。我想那是造物主丢下来的一颗核弹，震慑的不仅是思想。
我看着立柱。没有正眼看着那个小孩。
“你来了？”她转过身来说道。她的头发调皮地甩到了身后，她的手背在紫色的衬衫后面。她的皮肤有点带淡淡的棕色，鼻子不太高，额头的高度也介于亚洲人与白种人之间，眼睛是黝黑的黑色。她的黑色的发丝让我禁不住遐想她是一个混血儿。
“王尔德在哪，孩子？”我尽量不表现出很担心的样子。
“别着急，你在破坏故事的美感。”
“孩子，我以前也见过这种人，他们天真地把这个世界看成是一个每个人都能有幸福的旅程。他们最后都死了。”我把手插在口袋里。
“像西比维尔那样吗？（我吃了一惊）——但是如果要是这样，一边是平常的现实，一边是美丽的谎言，你选哪一样呢?只不过你不敢全身心投入进去……因为它太短暂了？”
我想起了先前的遭遇。我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因为我知道什么叫做“梗”。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敞开，并念道:“我们为什么不好好记清楚每一个人的相貌，不描述任何一个人的脸和他们的身体，好让人们记住他们的快乐和忧愁呢？因为我们想让他们获得同等的爱。”
“这是谁写的？”我禁不住打断她。
“猩猩，西比维尔的猩猩。两天前它的肉体坐在电脑前打出了这些字。很意外，西比维尔说辞是错的。”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想浪费时间。”
“我是他的经纪人。从他二十岁开始我就是了。”她把手插在胸前，“那时候他让我当了他的第一经纪人——可能只是个玩笑。但他后来确实雇佣了了我。西比维尔把他的一切都寄送到我这里来了，在死之前。”
我猜到了一个没来头的事情。“你是他的女儿？”
“你无权问我问题——”她把口袋里的东西全部翻了出来。她手上有几颗白色的方糖，还有一颗咖啡豆。“这是他要我给你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有点震惊，又有点不解。
“他的伯母去世了。”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你知道他想要用BFDX干什么吗？”
我噎住了。虽然我知道答案，但我不好开口（出于人的情面）
“她想打开别的门。”女孩说。
“那是不可能的。”我说出这话的时候，手在颤抖。我无法遏制住联想，那联想我大可以不去管它，但我只要稍微留意一下我身边所有爱的熟悉的人，我就会不得不承认它。除非我逃到被宇宙层限制的空间外去。“那是不可能的，你待在一个世界里。”
“可以，只要你无处不在。”她咧开嘴笑了，但那笑声就像从某个剥了皮的人都心脏里里奔腾而来。“你在某个地方，我也在某个地方……我不在那里，你也不在那里。我可以打电话给你，我也可以去那个地方，但我不想。”
她把方糖和咖啡放到我手上，像个调皮的小孩甩着她的头发绕开了我的思绪。
“贝克街三十九号有一家很不错的咖啡馆，那方糖是从南美洲寄来的，咖啡豆非转基因。好好尝尝，算是他给你的一点遗产，哦，三比一，别忘了。糖是三，咖啡是一。……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