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出窍
第06章：不全是因为他
“大学生活，不是在啪啪啪，就是在去啪啪啪的路上。”
——北方大学传媒学院系花 小悖
闪回 | 2017年9月11日 星期日 19点22分｜夜｜内｜李家｜辅修物理学
新闻联播：“今天是美国‘9.11’恐怖袭击发生的第16年。16年前的今天，19名恐怖分子劫持美国4架民航客机，分别撞向世贸中心大楼和五角大楼，3201人遇难，大楼倒塌后，仅救出3名幸存者。近千名遇难者家属聚集在纽约世贸中心遗址广场，悼念逝去的人们……”
子木倚着厨房的门框：“李校长，你为什么非要这一天把我生出来？”
“那你应该发个超光速微信问问你爸，为什么非要这一天去了平行空间，到现在还没买到返程的星际船票！”李知行是个乐观派，天杀的悲剧也能被她翻译成喜剧。
“我爸他老人家这一去可倒是解脱了，搞得我这辈子都不能快乐、祥和地过个生日！”
李知行站在灶台边忙碌着：“你应该庆幸，我是在这一片快乐而祥和的土地上，把你生出来的！要是在别国的某幢大楼里，那我可保不准，你还见不见得到，这座蓝色星球的第一个日出！”
“李校长，你说，你怎么这么智慧呢？难怪我也这么聪明！有其母、必有其子！对吧？”单亲家庭的男孩儿，大多都有一副巧舌如簧、甜言蜜语的好口才。
“但愿，这片神奇土地上的人们，都像咱们一样快乐、幸福！”李知行忽然又温情地感慨起来……
但愿，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曾经经历了和正在经历着重重苦难的、平凡的人们，都能依然乐观、并继续热爱着生活……
“对了，李校长，你上次不是说，年底要去趟美国吗？”
“行程还没有最终定下来。”
“这都2017年了，高铁时速都要提到350公里了，你们搞教育行政口的，效率怎么还是那么低呀！？”
“参会的同事中，有三个人的美国签证被拒了。”李知行把托盘递给子木，“先把这个端屋里去——小灵儿最爱吃的泡椒凤爪和红烧猪手。”
子木捧着一大盘凤爪和一大盘猪手，嫉妒地走进屋里：“李校长，你可真偏心！”
“我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不是头一回才知道！”李知行跟着进了屋，手中托盘里端着四碗面，三碗大的，一碗小的，每个碗里窝着一个鸡蛋，黄瓜丝、蔬菜丝装点成太阳光的样子，撒在鸡蛋的周围：“李师傅太阳面，出锅喽！小灵儿，吃饭了！”
若灵已经在李亦凡的遗像前，摆放好了小香炉、3根六寸细香、一个打火机。“妈，准备好了！”她并未因得知自己非亲生而改口、或是亲情有半分减少，反而更加亲近了。
“你们爸爸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太阳面。”李知行把那个小碗面放在遗像前：“亦凡，吃面！”
若灵把香点着，递给李知行。李知行在前，子木和若灵在后，毕恭毕敬地深深鞠了一躬。
落座后，李知行淡淡地说：“20多年前，我们还商量着，等我俩退休了，就在学校边上，开一个‘子木太阳面馆’呢！”
“妈，我支持你！”若灵夹了一只猪脚放在养母的碗里。她能理解，即便是大学校长，也可以怀揣着与当前身份相悖的另一个梦想。而20年多前，养母也不过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英语老师。
子木堆了一脸讨好的笑，好像下午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夹了一只凤爪放在若灵的碗里：“李若灵同学，说得对！”说完，冲着李知行又说，“李校长，我也支持你！”
若灵低下头，开始认真地吃面。其实，她对子木假扮男友的事情，还是有点耿耿于怀的。
李知行的手机响了起来：“你俩先吃。”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拿起手机，走进卧室、关上门。
子木单手托腮，侧脸仔细观察着身边的若灵，她连吃面的样子都那么可爱、那么耐看：“对不起。别生气了。我今晚帮你打洗脚水、外加100个俯卧撑！”
“我想辅修一个第二专业！”若灵没正眼看子木。
“好呀，好呀，我和你一起报名！啥专业？”
“智能学院的应用物理学。”
“不要！你一个高考文科状元，学什么大学物理啊？”子木摸了摸若灵的额头，“发烧了？”
若灵扒拉开他的手：“咱们省内、还有周边几个省，高考600分以上的人，几乎有一半都进了北方大学。这些可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几年之后的就业压力，得多大呀？”
“咱俩一起读研呗！”
“不想读研，我想早点走出象牙塔、步入社会参加工作！所以才要读一个双学位。”
“这么快，就计划着咱俩的后半生，想赚钱养家了？”
若灵终于转头看向子木，朝他假笑了一下“嘿嘿”，然后白了他一眼，端着面转头看电视：“你说对了后一半！”
“可是，大二下学期才开始申请、大三才开课呢！”
“你刚才都说了，我一个文科生，底子薄呀！你们理科的脑子两年能学完的东西，我还不得花上三四年呀？”
“好像没听说过，大一就开始辅修的先例！”子木见李知行走出卧室，就问，“李校长，咱们学校大一就可以申请辅修第二专业吗？”
“理论上可以，但实际上，没有人这么做过。大一大二主修公共基础课，大三才开设专业课。我记得六七年前，好像有个大一的男生，学习也是出类拔萃的，也想提前辅修第二专业，但后来有什么原因，自己放弃申请了。”
“那我和若灵周一，去问问我们学院的教导主任。”
“只要你们学习精力足够，学费问题，不用担心！”别看李知行当校长多年，廉政清贫地很，这些年他们三个人，一直挤在那个40多平米的福利房里。
“李校长，学费，我们自己赚！”子木替若灵回答。
2017年12月22日 星期五 12点58分｜日｜内｜急诊室病房｜不全是因为他
“原来……你就是……”小悖听完若灵的一段回忆，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地小激动了一下。
若灵看了看沙发中一动不动的子木，低声说：“嘘，小声点。”
小悖只得放低声音：“原来，你就是为了方元的一句误会，才辅修物理学的。”
“不是因为他。”
“哎哟，哎呦，瞧你这一脸走火入魔的表情……”小悖戏弄着她，“你还当我是闺蜜吗？竟然保密了三个月——你守口如瓶的伪装技能，都能去拍‘跑女’真人秀了！”
若灵十分认真地说：“真的。不全是因为他。”
“我和你讲，去哪个学院都行，智能学院绝对不行！”
“为什么？”
“那个学院可都是一帮饥不择食的饿狼啊，你这只小白兔……掉在狼堆儿里……”小悖咂咂嘴、摇摇头：“想想，就知道是一个多么惨不忍睹的悲剧了！”
“我是去学习，又不是去普度众生！”
“难不成，你真是伟大到天使折翼，要去挨个拯救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IT死宅们呢？那你也得有分身术的超能力，才行啊！”
“哎！你是不是觉得，大学生活，每天都是在啪啪啪？”
小悖点点头：“嗯，不是在啪啪啪，就是在去啪啪啪的路上！”
若灵怎么就交了这么一个荷尔蒙严重饱和的闺蜜呢？只得暗叹，造化弄人呢：“主要是双学位，找工作更容易一点。”
“就你从头到脚，都是高材生的细胞；从内衣到外裤，智商都超载了，你还担心未来会找不到好工作？我觉得，咱家李总管有句话，说的是对的！”
“什么？”
“你一个高考文科状元，辅修什么大学物理啊？虽然咱俩才认识不到一个学期，作为好姐妹，我必须说实话，你呢，实实在在的是简单得很，别看你学习智商180……但是爱情智商也就80。我郑重其事地劝你一句，离那个智能学院远一点，尤其是那个叫方元的大众情人、国民男友更要远一点！”
子木安静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心里却在点着头：平日里只会和自己抬杠的悖总，终于说了一句他认为最有道理、最为认同的至理名言——“离那个方元远点”。即便他不得不承认，方元是值得同龄人、师弟师妹们无限崇拜的，方元也曾是自己少年时代的励志偶像之一。
“我吃饱了……”
“放着，我来！”子木从旁猛然坐起来，嚷道。
小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慵懒美人，又时时不忘去“调戏”一下自己闺蜜异父异母的小弟：“谢谢，勤劳的‘小’处男！”拇指食指捏了一颗心，小拇指也同时竖起来，她这个手势，寓意真糟心。
“是不是小，麻烦悖总，你先验货之后，再给五星好评，行吗？”子木又和她扛上了。
“品质信得过，不用验！”
若灵对他们俩的颜色对话越来越有免疫了。她透过明亮的大窗，难得的冬日暖阳，看到反射在双层玻璃上的两个自己，问：“小悖，你曾经有过灵魂出窍的体验吗？”
“当然！初中的时候有一次高烧40度，我就看到男神王俊凯躺在自己身边……我俩啥也没穿！”
“你那不叫灵魂出窍，你那叫白日春梦！”子木戏谑着。
“还有一次，我梦见自己撞上了男神量家大少爷那辆最新款的保时捷智能小跑！他把我扶上车，就在车准备启震～呃，不是……”
“我觉得咱北方大学的门禁啊，除了身份验证和物品安检之外，还应该增加一项智能扫描。荷尔蒙超标的，禁止入内！”子木站到桌边咬了一口鸡蛋、喝了一大口小米粥，开始收拾着她俩的残羹剩饭。
小悖纠正了一下：“启动，启动之际，被下课铃吵醒了！啊，对了……想起来，有一次去β星酒吧喝多了……”小悖说到兴头儿上，又口若悬河起来。
若灵也不知道，在小悖的世界里，到底有多少个可以被她称之为男神的人物。可在若灵心里，目前只有一个，那就是AI学院三高博士(高颜值、高智商、高情商)、北方大学最年轻的科研鬼才：方元！
“打住、打住！”子木嫌弃死小悖了。方才隐约听她俩在卫生间嘀咕，小悖说若灵庸俗、无知的小女生从众心态，他就挺生气的，“你别再弄污我们家若灵的耳朵，好不好？”
“那你讲点更环保的八卦，净化一下我们的肉～体～和灵魂呗？”
“军训的时候，我把哲学院伦理学二班那个姓樊的矮胖男，塞在若灵军服外套兜里的情书，给扔了。”
若灵紧了紧眉头，一言不发。子木觉得，她此前是真的不知道，这知道了也不在乎。
“小伙子，干得漂亮！”小悖这语气，让人听不出来，到底是挖苦，还是真的赞美。
“十一之前，外语学院捷克语专业的Mr. 董，手机给她发了一条伴游邀请，还是中捷双语的，被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删了……”
“你知道若灵手机的开机密码？”
“她连生理期的每月道具都是我帮她网购的，她还有啥是我不知道的？”
若灵必须承认，子木演绎着贴心男闺的这个角色，确实特别走心。
“那你知道她的初恋是谁吗？”
子木可不想承认，就是让自己那个学场失意、情场也失意的方元。无论学场、还是情场，方元的存在，都让他最多只能位居第二了。可要仔细回忆回忆，若灵表现出来的，好像真的也只是单方面“欣赏”方元而已。她既没有主动去表白、也没有像暗恋未遂那么苦闷。子木还是要维护一下自己青梅竹马的地位的，大言不惭地自恋到：“当然是我呀！她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喽！”
这一顿饱饭，算是军训结束以来，若灵吃的最香、最多的一次。正常人在得知自己离奇身世之后，内心能量再强大，也不可能事不关己地重复着此前的心理节奏，总会或多或少有些改变。若灵的变化，主要体现在吃的方面：原来她是一个职业吃货，初高中的时候除了爱写点网络小说，就是爱吃各路特色美食；但最近这三个多月，她食欲不振，有时候一天都没什么胃口，只吃一顿饭或者不吃饭、随便吃点水果。这非刻意的减肥，倒是直播时不用费尽心机地去p脸了。也或许，就因为这样，才饿出个低血糖又营养不良的“昏倒碰瓷儿病”。
饭后的困意很快上来了。她听着听着子木和小悖杠上开花版的双人脱口秀，想着想着方元的模样，眼睛有些迷离，像是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好像隐约听着有一个非常特别的男性声音，在耳边叫着自己：“同学，醒醒，同学，醒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