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一夜

夜很深了，坐在卧铺的过道里码字，卫生间旁边有一个软沙发，那里窝着会舒服些，但怕果儿醒了我听不见，所以改坐在门口。其实坐门口，里面有什么声音，应该也听不见的，因为我们在里面关上门，外面的过道有什么动静也听不见，唯一的声音就是火车走动的声音。可离得近啊，一开门就到了。

果儿是11点半睡的，他似乎没有这么晚睡过。

9点时我就给他吃奶，准备哄他睡觉。这时，我的上铺来人了，他从杭州上车，上车后，爸爸就告诉他，有一盒点心是他的。他放好东西后，就打开了火车上提供的免费晚餐，还让西西挑一样他喜欢的，西西挑了一包榨菜。正躺着吃奶的果儿听到动静，立马爬起来，奶也不要了，就去叔叔盒子里拿。他毫不客气的拿了一样最大的，两个纸杯蛋糕。我还了回去，毕竟是主食啊。果儿又试着去拿，我用别的东西转移他的视线。可后来他还是去拿了，拿来让我打开，我没有听他的，睡前已经洗过脸，漱过口，不吃东西了。然后他就一直拿着那包纸杯蛋糕在床上玩，我假装睡着，躺在那里，他也不肯来睡。一会玩水壶，一会玩盘子里扔的垃圾，一粒辣的花生米，他一会放进嘴里，一会又吐出来，觉得辣不敢吃，但又觉得新鲜想尝尝。一会把纸巾塞进墙上的一个空里，塞完纸巾，又把蛋糕塞进去，蛋糕被这样一番蹂躏后早已碎成末。不是跑到床尾乱按开关，就是在床头踩踏我的头发。我心里烦躁急了，恨不得他马上就睡，但他似乎永远都不会睡。他那么兴奋，我那么焦躁，要不是有旁人在，我真要揍他了。

因为心里火大，好几次都是把他拖回身边，摁着他不许爬起来。以前的哄睡神器neinei今晚完全不起作用了。

10点了，爸爸的上铺已经睡了，我的上铺在看书。我让爸爸把大灯关了，或许这样果儿可以睡着。

房间里都黑了，只有几个开关按钮亮着。没一会，上铺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时也关床头灯睡了。果儿还是很兴奋，开关床头灯N+1次。踩着我头发在玩桌子上的水杯啊水壶啊，还开了一盒点心，要我打开给他吃。后来他爬下床，先是去穿我上铺的鞋子，接着又去穿对面上铺的鞋子。我把床头灯关了，把他拉回床上，他又去按黄色开关（紧急呼叫开关），我阻止了，他去按绿色开关，把房间的大灯都打开了，我立马关上，把他拖回身边，想用neinei哄他，可他居然不愿意吃。一个人站在窗户边往外看。

我也爬了起来，既然睡不着，就不要假装睡了。

我抱着他，一起看窗外的夜色。我对他喃喃自语：是不是第一次在火车上睡觉，睡不着啊？是不是火车很吵，睡不着啊？是不是很兴奋，睡不着啊？我们看看外面，谁和我们一样睡不着。路灯亮着，路上还有汽车没睡觉。哦，火车过隧道了，什么也看不见。火车出隧道了，有房子，有山，有树……就这样说啊说，他打了好几个哈欠，又揉捏着耳朵，过隧道时耳膜会不舒服。

然后轻轻哼着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一切都安静了，没到半小时，他就睡了。

想想之前的2小时，都被我躺在那里白白浪费了。

为什么非要逼着他睡，我自己都睡不着，为何要强迫他睡觉？我想他睡着，无非是为了自己，这样我就自由了，想干嘛就干嘛。

这样的时刻又会经历几次呢？看着火车在夜色中行走，不知道它把我们带到了哪里？不知道我们看到的房子是谁家的，不知道那亮着的房子的人，为何和我们一样，还没睡去。看着一排排的树从我们眼前飞过，看着火车一会进隧道，一会出隧道……

这一切都果儿来说，那么的陌生，那么的不同往日，那么的新鲜新奇。他怎么舍得睡了。我们过了那么多规律的日子，为何在不同往日的时刻还要继续这样的循规蹈矩呢。

连我，在果儿睡了一个小时候后，也还睡不着，不想睡，披头散发的坐在过道里敲着手机。

过道里的风吹着真舒服，还是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