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火车的人

图片源自网络

  作为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小时候没见过火车,初中的时候到镇上读书,镇上有一条运煤的铁路,据说是抗战时期小日本修筑的,某个下午,我站在远处的田野上,看到一辆运煤车冒着黑烟驶过,时至今日依然清晰地记得,那辆火车有18节车厢,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火车,虽然在远处,仍然不由自主随他奔跑,追逐。

  那时候,火车对于我来说,是一份未知的神秘,不知道火车从哪里来,开到哪里去,不知道他的沿途会有怎么样的风景,那时候看过一篇文章,讲的是一趟列车停靠在一个小地方的小站,一个年轻的姑娘,终于有一天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跨上了那个列车……自己也曾无数次幻想,登上火车,随着火车去看一下小镇之外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一番景象,去寻找一些自己在这个小镇里不曾看到的风景。

运煤车大概是这样子

   高中毕业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之后,我无数次对着家里的地图丈量老家到那座自己向往的城市的距离,盯着那条地理课上不知道被老师强调了多少次的铁路线,幻想着一个多月之后,坐上火车,飞驰在那条线路上,完成自己年少时的那个梦想,不用再追着列车奔跑,而是可以正大光明地踏上火车,去看一下外面的世界。

  带着大大小小的几个行李包,我和老爸两个瘦瘦小小的人,居然天生神力,从候车室一路奔跑,终于坐上了火车,恰好是开学季,大一的学生比较多,家长们相互攀谈着,去哪个城市,哪个学校,高考多少分数等等,相比于学生们之间的腼腆,大人们显得更加自来熟,一路上,彼此热情地聊着天,多数都是对于子女开学的欣喜以及对于未来的美好憧憬。

 第一次坐上火车的我,很激动,尤其是在列车开动的一瞬间,居然有一种神圣的仪式感。那时候,铁道上还没有动车组,很多还是绿皮车,带着上个世纪的印记,坚硬的座椅,卫生情况也一般,车厢衔接处总是有人在不断抽烟,车厢里总是有很多没买到坐票只能站着的人,每当有人离开位置去上厕所,他们便抓紧坐下歇歇脚。

你的记忆中,可否有绿皮火车的身影?

 然而这一切,根本不会影响我的心情,因为那一刻,火车对我来说,承载着对未来的憧憬,这份憧憬不仅仅是年少时单纯的去寻找一个陌生的地方,看一看陌生的风景,更多地是对自己未来的探索和追寻,我的人生,从乘坐这趟列车开始,应该有什么样的可能?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大学四年往返乘坐的火车,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交通工具,而是探寻未来人生道路的载体。

  大学毕业之后,我们才清晰地明白,其实一切没有自己四年前想象的那么美好,参差不齐的高校教育质量,扩招之下的大学生价值贬值等因素统统表现在就业压力上,给应届大学生们当头棒喝,所谓天之骄子都是少不更事时的错误观念,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继续踏上寻找的道路,四年前,我们单纯地以为,通过九年义务教育和高中炼狱,厮杀通过高考独木桥便可高枕无忧,然而,我们大错特错。相比于高考的残酷,就业以及未来的发展问题,则成为远远胜过高考的大考验。

  这一次,还是从老家出发,去往另一个城市,经过14个小时的颠簸,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一夜几乎无眠,这一次独自出门,坐在空荡的车厢里,没有了上大学时那种信心满满,更多的是踌躇满志,伴随着列车进站声音的播报,邻座两个阿姨用我一句都听不懂的本地方言热情洋溢地聊着天,那一瞬间,我有些害怕,不知道在这个语言差异都如此之大的城市里,能否靠自己的努力,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给自己谋一个未来?

  大概是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三年,工作上有了一些小的起色,上海到老家开通了动车组,便选择绕道上海“曲线回家”,动车的运行,让原本回家15个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了6个小时,速度上去了,价格也并不便宜,此时自己工作上不能放松,经济上也并不宽裕,一年能够回家的次数也有限。

K字头和T字头,多数是红色车厢

  那时候,坐在火车上,还是会有失落,不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够熬到“守得云开见明月”,自己的未来能够在某一个瞬间豁然开朗?也不断有同事,选择辞职回老家,虽然多少有一些不甘心和遗憾,但更多地是无奈,但也有摆脱这个城市巨大生存压力的庆幸,回老家,不用这么辛苦,就可以让自己活得比较轻松,何乐而不为呢?每每这时候,都要异常冷静地问自己,你这么些年一直追寻的东西,是不是在这座城市?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么,不要轻易放弃。所以不管在车上经历如何的思想斗争,下车之后,都要潇洒地挥挥手,告别这些烦恼,继续大踏步往前走。

  再后来,杭宁高铁开通,回家的旅程更加便捷,不用绕道上海,时间缩短了,票价也比绕道上海便宜了,也记不得从哪一年开始,在这里的工作和生活逐渐打开了局面,此时,当我再次踏上往返故乡之间的列车,更多地是寻找那份与故虽然越走越远,但却极其留恋她的那种情感,而返回的路上,我也不再恐惧,更多的则是一种回家的平静,我想,这份平静或许就是自己之前一直试图通过乘坐火车去寻找的东西吧,他不是某一种奇特的景观,也不是独特的人或者事情,如杨绛所言,只是一份自己内心的淡定与从容。

和谐号,这个大家应该都熟悉

 回首自己从小对火车的情感,有年少时的神秘,有学生时代的憧憬、有初出茅庐走向社会的羞涩与恐惧,也有不断成长过程中的思考,从绿皮车、K字头、T字头、动车再到高铁,从硬座、软座、卧铺到商务座,自己也都感受了一遍,不知道多少次从候车室急急忙忙奔向站台,生怕自己追不上列车的步伐,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寒假,恰逢春运,自己差点挤不上车,坐上车的一瞬间,居然还曾摸眼泪……有时候常常自我调侃说,我见证了中国近十年铁路的成长,但其实恰恰相反,中国铁路见证了我自己这十余年的成长:

退却了年少轻狂、抛下了踌躇满志,按照自己的意愿,从容地过自己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其实,一直在追寻的东西,已经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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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认真生活,热爱工作,闲来无事喜欢码字的,看似文艺,实则屌丝的80后“女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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