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他是三无人员，千万不要用贵的药。”
“医生，他这个情况，要住几天医院，3、4天行不行？”
“医生，不瞒你说，我是他姐姐，去年什么视网膜脱落就瞎了，也怪他自己，不好好吃药搞成这个样子，生活不能自理。现在又瘫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也没有这个能力管他，他自己吵着要来医院，就掏了4000块钱，你尽量全用在药上，检查就不要做了”。
护士站前，一名瘦瘦的中年妇女絮絮叨叨地说着。
接诊的医生微皱着眉头，为难地说：
“他是急性中风，核磁共振肯定要查的，还要做血管的评估，这些检查没法省；还有常规的入院抽血、心电图检查也是必需的；而且现在才发病14小时，血压、血糖平时又不控制，病情进展的可能性大，而且还有可能出现并发症，保守估计也要8000元以上……”
中年妇女一脸的不耐，语速很快地说：
“医生，你就尽量吧，反正花完4000元就出院，他自己作死，连累别人，活着就是个害人精！”
夜晚，病房内灯火通明，24床的病人歪在床上，两个枕头胡乱地堆在脑后，头僵硬地偏向一侧。他身体肥胖，眼睛呆滞茫然地注视着前方，双手都在挂着点滴。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尿骚味。23床和25床病人和家属怨声载道：“都帮他拿了好几次尿壶了，又洒床上，一点都不自觉，这样子怎么让人休息啊？医生，你们把他移到空房间去吧，实在受不了！”
小护士也一脸怨愁：“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人家，家属电话都打不通。他还把输液针碰掉了，流了好多血，心电监护仪差点都被扯下来。我一人管40多号病人，今天被他折腾坏了！”
病人在床上烦躁地挣扎着，然而根本拖不动自己半瘫的肢体。他嘴里含糊地嘟囔：“不住了不住了，明天就出院。”
捱到查房时候，病人姐姐面色冰冷地站在病人身边。主任医生特别嘱咐她：“刚刚我听到值班医生和护士的汇报，你们不可以不留人在这里的。他现在半身瘫痪，眼睛也不好，大小便都不能自理。我们夜班只有一个护士和一个护工，这么多病人，还有重病号，不可能专门守在这里，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你家如果有困难，可以自己请一个陪护。”
妇人皱眉听着，勉强点了点头。待医生们一离开，她像爆竹般炸开，指着病人骂：
“你真是作死，非要来什么医院，请护工，请个护工得多少钱？你就是死也要拖累我，我上辈子究竟欠你多少？你看看你这半死不活的，还要别人帮你收拾，你还不如早点死了好……”
病房里其他人被女人恶毒的咒骂声惊呆了，眼巴巴地看着女人面目狰狞的模样。病人那只可以活动的手局促地在床上胡乱摸索，输液管被牵扯着颤颤巍巍。
下午，女人带着几个人进了病房，在一阵闹哄哄中，病人被七手八脚地抬走了。
病房忽然安静了下来。护工把所有的被褥都撤掉，又细细擦拭，空气中飘荡着消毒水的味道。人们用复杂的眼神瞟着空床，所有的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