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娩,一场与少女的告别仪式

距离分娩结束已经将近半年了,过程的细节与疼痛,现在也变得零零星星。然而关于分娩一词的情愫,却奇妙地渐渐变得深刻。

作家陈丹燕在讲述上海大家闺秀戴西的故事时写道:怀孕拿去了一个女子在少女时代对自己身体的神秘和珍爱,和一个美丽女子对自己的自信,被孩子利用的身体无论如何不再是娇嫩的了。在生产的时候,无论你怎么被赞美是在创造生命,但你知道那时你更像是动物,没有一个女子洁净的尊严。

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是刚生完不到一个月,情感最为脆弱的时候,觉得它是我迄今为止遇到过的对分娩最好的描述了。

对自己的自信,跌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孕后期,我根本不敢照镜子,尽管朋友都说我看起来与以前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我觉得变化,从来都是跟自己比较的,因为跟太好的人和太差的人比,都没有任何意义。脸大了一个度,肩膀厚了两个度,精神面貌下降了不止三个度。

尽管大家都告诉我,并且连自己也试图说服自己,生完一切都会好的,慢慢也将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可是对于女人来说,丑的状态,一天都不能容忍,更何况是一两年甚至四五年。对自己的自信,跌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你会很沮丧,你会很无助,尽管这一切情绪与肚子里的宝宝无关。

在分娩台上的我,与动物丝毫无异。

内检是极为可怕的,即使是经验老道的医生,手法依然简单粗暴。孕期内每几个月一次的内检,我都看做是受刑。而分娩这天,平均开一指就一次的内检,让我对分娩充满了深深的恨意。

在分娩台上,医生和护士面无表情,毕竟也见怪不怪了,稍有不听指示,他们甚至会显露怒色,开始指责你。长达十几个小时的痛哭与挣扎,在所有人面前就是空气,并且自然到像办公室聊家常一样谈笑风生,而我如同一头早已遍体鳞伤的动物,绝望地等待着下一场阉割。


分娩,与其说这是一场与少女的告别仪式,不如说它更像是一场凌迟,一点都不美好。但清楚地知道,无论我欣赏不欣赏,这场仪式之后,我将与你永远告别,进入人生另一个新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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