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死亡以外,没有什么离别是再也不见。

这几天想说的话太多,却被马不停蹄的生活硬生生逼了回去,等再次回想起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感觉,如同没有戴口罩裸奔在北京的大雾霾天里。手机屏幕顶端不断跳出橙色预警的提示,但脚步却一个劲的往那迷蒙里冲。脑袋里不断安慰自己“到家就好了,到家就好了。”,结果回到家回太猛,差点一口气都没缓上来。

大多数时候,我们总是这样。在明知无望的时候自我安慰,在明知有望的时候怅然若失。


(图片来自微博我是K2_)

再次回到工位的时候,我已没了期待。

回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个清晨,我起了一大早,眼瞅着是下雨天,却仍然固执的穿了全白的衬衫和长裤。因为那是我认为,衣柜里最好看的衣服了。然后撑着波点雨伞,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公司大楼。

“入职第一天,得留个好印象吧。”我自顾自的这样想着,每走两步就要抬手把沾到裤腿上的泥水拍掉。

就这样我拿到了没有公司logo的工牌,贴上了自己最满意的登记照,去机房领取了自己的电脑。而我满心期待的工位,即便是从两个同事中间硬生挤出来的空隙,也让我觉得欣喜满足。我从包里拿出备好的纸巾,把那一点点的桌面擦拭干净。

领导看我没吃饭,便将我带到了公司楼下的美食城。我就近选了一个餐点,打了一荤一素和米饭,花了20元,吃了入职的第一顿饭。然后匆匆回到工位上,等待着每一个同事的到来。

而后的几个月里,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打招呼,便要看着第一天见过的领导和同事,一个一个的离开。直到上个月,似乎该走的人才全部走完;环顾四周,留下的已是寥寥无几。

最后直到上周,我也离开了这里。


(图片来自微博我是K2_)

但是在离开之前,我一直在思考人们工作的意义。

没有真正接触工作之前,我们都有视金钱如粪土的情怀。但真的签订劳动合同的那一霎那,打卡考勤、社保公积金、员工福利似乎都成了我们勤恳工作的动力。

每天清晨将身体沦陷在地铁的人潮里的我们,兢兢业业的冲向工位就坐,连杯水都来不及喝;即便不加班的日子里,也无心再参与任何文体活动,回到家倒头就睡;单身的人依旧单身,恋爱的人也快被上班分隔成了异地。

为了能好好地活着,这或许就是大多数人工作的意义。

那天挤在吵吵闹闹的公交车里,我看着售票员一脸疲惫但依然平静的样子,眼前飘过一大串数据、报表、日志和聊天界面。但是,这个售票员的工作里需要这些东西吗?对于她而言,她似乎只需要做好到站报站,看到老人提醒站稳,看到小孩提醒护好这些工作就好了。站一天公交,走一天熟悉的线路,看一天陌生的面孔,然后下班回家,迎来新的循环又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天。

谁都不甘于过重复的人生,或许对于售票员,对于地铁里往返一小时的人们来说,都是如此。我们依然愿意看似重复的生活着,或许只是为了给自己寻找一个赖以生存的理由。我看着雾霾天里仍然快速骑着电动车的外卖小哥,看着大雨天仍然执勤到岗的小区保安,看着清晨的夜幕里已经穿梭在高速公路的大卡车,以及那些根本来不及休息的各种“加班工作者”;我看着他们,就觉得活着很有动力。

纵使我们为了金钱、地位或头衔而为公司卖命,纵使我们为了利益、物质或资本而斗得你死我活,但反过头来想,这本就是生活会有的样子。哪怕买个青菜也想赊掉5角钱,或者给你的灌饼里少加半截肠;这些都没有什么好值得生气,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利益相争,也同样会有宽容有爱,它们拼接在一起,才是完整又现实的人生。


(图片来自微博我是K2_)

所以,即便我离职的是我曾经那样呵护着的工作,在同事将我的靠枕和离职证明转交给我的时候,我突然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歌。就在两个月前还那样害怕离别的我,现在居然也能笑着和同事说再见了。而比起曾经离开的人所发泄的不满,我反而觉得没什么可不满也没什么想发泄,只觉得很轻松。

所以,开心的说再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除了死亡以外,没有什么离别是再也不见。比起痛苦的相拥而泣,我更愿意快乐的微笑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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