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债权人要求的还清债务的最后时间,我到晚上了也没有凑齐款项,我坐在办公室里,找到以前一直回避的朴树《no fear in my heart》,流着泪静静的一遍遍听,一遍遍体会当下的不堪、愧疚、无助、脆弱、绝望,回味曾经发生的不堪、愧疚、无助、脆弱、绝望。
自从做电动汽车充电相关业务以来,由于持续投入,债务一直在增加;到2015年底,公司的现金流已断,工资已发不出来了,说好的投资却还遥遥无期,但是陆续到了要还各方款项的时间;我强撑着与各方沟通,我借周围朋友的款项,经沟通没有问题,但是大家力量有限,不能再帮我;贷广发、交通、阿里的款项到了要归还的时间,几乎天天接到通知催还款项,因迟迟不还贷违约的原因,已经调低了我及公司的信用,即使有抵押也不能再办贷款,而且限期还款,一遍遍通知要走法律程序;有的供应商经过协商可以延期付款,个别的几乎天天找我,甚至到公司跟着我堵着我,要我先付清货款;经与员工说明公司情况,大部分员工非常体谅,小部分员工很决然,或单独或甚至鼓动其他人结伙来与我一次次谈判,我知道这是公司应该承担的责任,与谁来谈无关,我尽力去沟通,但使我心力交瘁,公司乱成一团麻,没有人安心工作,各项业务基本停止;
我像是被一道道绳索勒着,越勒越紧,勒住我不能呼吸最后一点点新鲜空气,又像是被扔进深渊,四周被挤压,已过头顶,强大的压力挤压胸腔内残留的最后一丝丝气息。
在2015年的冬天,站在上地的街头,迎着北风,我感到格外冰冷,我不知道要走向何方,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走下去,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走下去,我要撑着,我不能垮掉,是我自己的决定,这是我的事情,不管如何走到今天,也由我自己来承担所有的后果,我试着一件事一件事去处理,我把大部分人辞退,退掉办公室,卖掉办公家具,清理掉部分电脑,转掉服务器,把卖掉的部分费用支付给员工后,部分作为租金,准备搬回之前的办公地,继续做之前的业务。
那段时间,家里因小宝刚出生,老婆全职在家照顾小孩,她想参加各种恢复班、学习班,但是我没有钱支持到她,更因我平时表现的就是沉静、寡言、死板、没有生活乐趣、不讨人喜欢、还似乎懦弱、固执,她从不正面肯定我,我也很少跟她说我公司情况,以前贷款填的紧急联系人是她,银行联系她催我还贷,后来她直接回复不认识我,告之打错电话了,这时她知道我公司出状况了,我一回家就指责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但是内在我依然是自信,强撑着的自信,我两手空空,背负着沉重的债务,也只剩下自信,这自信不需要成功、不需要别人认可来支撑,我强撑时已如此懦弱,我再不撑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生命特征?但强撑着的自信背后其实是向命运屈服的恐惧,是不信任自己,是没有人可信任,是没有人可依靠,是孤绝,是麻木,是脆弱,是无力,是悲伤,是恐惧,是体无完肤,是愤怒,也是逃避。
今天我再一次体会到了。
今天我不撑了,我也不逃了,我全身瘫软,感受这份软弱,感受这份无力,感受这份悲伤,感受这份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