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个夏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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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子是正在看一个综艺节目,被逗乐的躺在沙发上接到礼间的电话的。瑛子忙放下手中的薯片,接了起来,生怕下一秒礼间就会挂断电话。

像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不着痕迹的离开了所有人。

“喂,是礼间吗?”瑛子接通电话急急忙忙的说道。

电话那头很显然有一些犹豫,好半天才回答。

是礼间,她邀请跟瑛子聚一聚。

礼间没说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瑛子也就很默契的没有问。

她剪了短头发,高跟鞋换成了平底鞋,没有了以往的浓妆艳抹。脸上的神情麻木而又失去色泽。

跟瑛子的想象很不一样。

最后才得知,她过的很不幸福。

用以前很流行的一句话说就是“宁愿坐在自行车后面笑,也不愿意坐在宝马车里面哭”而礼间就是那个在宝马车副驾驶哭的那个人。

她们去超市买了许多菜,回到了瑛子家。瑛子在厨房里捣鼓,礼间窝在沙发上,用她最舒服的姿势看着电影,手里还霸占瑛子的薯片。

吃完饭后,礼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瑛子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季安那小子嫁给你可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瑛子被这话猝不及防咂晕了,她有些神志不清。

礼间见她没什么反应,一开始以为她在害羞,后来发现瑛子表情不大对劲,礼间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们还没有在一起啊?”

看吧,礼间想象中的瑛子也是幸福的。现实往往不如人意。

瑛子眼眶有些泛红,礼间一拍桌子,嚎气的说:“今晚我们两个姐们要去KTV唱个通宵!”便被礼间拉了出去。

冬天的夜晚风吹的有些冷,礼间骑摩托在马路上行驶,大概是风太大,吹乱了她们的头发,吹落了她们的泪珠。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感伤

不是因为我突然的成长

也不是有人向我递了一颗糖

而是因为我走到了你的身旁”

春节KTV里面都是嗨翻天,热闹洋洋的气氛。只有瑛子这个包厢里唱着低沉的歌。礼间叫了几瓶酒,不久后服务生便拿了几瓶酒过来。按理说,服务生送完酒就可以出去了,可他盯着礼间看了最起码有三分钟不止。

礼间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服务生泛着泪花,哽咽着说“礼间,我是章成啊。”不由得让人感叹,世界真是太小了。

章成叫上安季,坐落在一档高档餐厅里,玻璃窗映着他们四个人久别重逢后的神情。

像老朋友一样,相互调侃。

瑛子说:“胖子你读了那么多书,说要去闯一片天地却还是忠于了梦想。”

“好样的。”话音刚落,就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安季不说话,夺过她手里的酒杯,用手指轻轻为她擦泪。

如果说用一个词来形容安季的话,在瑛子看来,宠辱不惊这个词再适合不过。

她没有喝醉,却断断续续说着很多话。说她是如何喜欢上胖子的,为他做了那么多,他怎么可能看不到。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都还穿着白色肥大的校服,你坐在我的前桌,我之前总是嫌弃你胖,挡着我看黑板的视线了,硬是要老师换坐,后来我们就成同桌了。”

大家都听着,谁也没有打断她。安季没有表情。

瑛子继续说:“我以为你会就此跟我势不两立,可没想到你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犹记得那一次放学,路过个巷子口,那里人很少,有几只狗汪汪大叫,我这人向来怕狗,特别是它们张开锋利的牙齿时,我就更害怕了。可你好巧不巧的就出现在我的身后,你低头在看书,我就跟在你的后头亦步亦趋的走完了那段路。

瑛子一直说了好多话,好像把这一年的话都要讲完了一样。

安季沉默不语,在场的任何人都猜不出他的表情。

后来,不知道怎样收的场。瑛子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自家床上。

床头柜上是礼间特意为她放的口香糖和温茶。瑛子用手拍了拍脑袋便听见礼间大大咧咧的声音:“瑛子啊,你可醒了!饿了吧,我去给你熬粥喝。”

她不过是睡到早晨十点多,却被礼间大惊小怪的好像睡了十年一样。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心里还是蛮感动的。

礼间一边看着她喝粥,一边给她讲自身发生的笑话。瑛子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我昨天有说什么吗?”礼间想起昨天瑛子的真情流露,又想到安季就快要结婚了,只有瑛子不知道。她忙打哈哈的跳过了这个话题。

最后还是被瑛子得知了安季结婚的消息。她自从在电脑上看到关于安季的视频后,就一直上网搜索他的名字。

有报导说,安季是靠着富家女才有的今天的功成名就。还有的说,安季的作品根本就没有什么看点,简直一文不值。

还有很多的评论都是谩骂的。瑛子敲起键盘噼里啪啦就是顿乱打,她几乎一个晚上没睡觉,全都用来反驳评论里的人。

最后很得意的把自己名字改成了“安季头号迷妹一枚”,结果有好一些人因为这个名字而关注她。大多数开场白的对话都是“你也跟我一样喜欢安季啊!他人长得超级帅的,对吧?!”瑛子在心里冷笑,哼,你们这些人都不知道安季以前是一个硕大的胖子吧,一群只看外貌的家伙。

只有一个粉丝跟其她人不一样,她第一句是“你好,你也喜欢安季的作品《漫长的夏》吗?我特别喜欢里面的男主跟女主,听说这是根据作者亲身经历改编的呢。”

这位叫“芒果芒果粒”的粉丝真的特别不一样,后来聊着聊着就聊开了。有一天礼间都打趣她,整天抱着手机,太不像样了。

直到有一天“芒果芒果粒”约了她见一面,还说有惊喜送给瑛子。瑛子到了咖啡厅才知道原来“芒果芒果粒”所说的惊喜就是安季。

“芒果芒果粒”特别热情的跟瑛子打招呼,双手在安季身边上下张合着手,自带闪光的介绍他。

安季也是一愣,没想到吴芦说有一个超级喜欢他作品的女孩竟然是瑛子。那一顿饭看起来吃的其乐融融,实则瑛子心里面多少有些不自在。她也不明白,怎么跟安季相处没有了以往那么自然。

大概是不甘心以朋友的身份或者别的身份呆在他的身边这么多年吧。

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隔三差五就会聚餐。如今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连挤个时间在一起都变的格外困难。

这次还是因为安季要在本市办签售会,许多外地的漫迷连夜赶来。礼间跟瑛子过来现场帮忙,签售会结束后,冬日的暖阳挂在树梢。礼间提议不如趁这个空闲,大家去聚一聚。

热气腾腾的火锅直冒白烟,蒙在瑛子的眼镜上薄薄的一层,让瑛子有些看不清。向来细心的安季让她跟他换了个座,瑛子看向正在夹菜的安季,她有些泪眼朦胧。

彻底让瑛子死心的那一天不是安季婚礼那天,而是在送安季去日本继续发展的机场。

她那天右眼皮一直在跳,老一辈的常说那是发生灾难的征兆。

应该到了安季安置好自己的那个点,瑛子发了一条短信给他,十几分钟后他还没有回信息。瑛子握着手机好半天,最终还是按捺不住给他拔了一通电话,无人接听。

几个星期后她登qq发现特别关注那里数字变成了零。她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把她删了。也不是他没看见短信没接到她打的电话,只是他把瑛子拉黑了而以。

有一篇关于安季的采访,记者问安季,你有过什么外号吗?

——有啊,从小到大有过很多,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胖子这个外号。因为总有个女孩喜欢左一个胖子又一个胖子的叫我。

记者:哈哈!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后来你跟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

记者:你的作品《漫长的夏天》即将在《U漫画》上进行连载,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吗。

——有。

——那是记忆里冗长的夏天,被太阳照的发烫的油柏路,十分闷热。却因为一群伙伴的陪伴也不觉得难捱。

安季沉默了一会,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他想说的话还有很多,原来有些话不说出口,就永远没机会讲了。

很多年前,他想跟她在一起,提着一大袋零食去看她。他亲眼目睹了别人对她的追求,他在心里问自己,就你那胖嘟嘟的身材有什么资格跟她在一起?

多年后,他放弃了好的工作,拼命减肥,想起他跟瑛子说要成为一名漫画家,刚开始的时候他变成了穷困潦倒。后来有了些好转,不料安母生了一场大病,急需用钱。在别人的介绍下,认识了富千金,也就有了结婚一说。

他也不是不恨自己,为什么用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能亲自给瑛子幸福。

如果你问我,后来呢?

这个故事哪有什么后来,造化弄人,半点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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